《诺言之森》若无江恋绪

2、诺言之森II

　　——追寻着过去的记忆
　　来到这里 闻到亲人的气息
　　……你在哪里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另一个夏天了。阿诺整个假期都和男孩子在树林里玩，林言带着她爬上杲杲的古桐，在清澈的小溪里捉鱼，还和兔子们开营火晚会。这期间，阿诺那张美丽的纸条一直在树枝上飘着，她因此很不高兴地质问林言：“盐巴大哥，你还没回我的条子呢！”
　　这时男孩子就很不在乎地说：“一张破纸条算什么！”说归说，很快他就在同一棵树上回系了一张纸条，上面写道：我会等的，糯米小妹。
　　阿诺仍然不满：“怎么还叫我糯米小妹？”
　　“喔，糯米大姐。”男孩子装傻似地答道。

　　第二年，阿诺没有回来，因为妈妈用很凶的口气给她写了一封家书，说不读好书就别先回来！没办法，她的成绩一直在中游徘徊，总是拔不了尖。
　　第三年，第四年也是如此，到了第六年，她终于考上了重点中学，这才敢回来。可一回来，阿诺就觉得少了什么，村口的树怎么少了？妈妈叹了口气说，造房子了呗。村子里确实多了许多漂亮的新房子，可男孩子却依然住在山上的林子里，他从来不让阿诺去看他住的房子。
　　“那是我和爷爷的乐园，不是你这种小姑娘随便就能去的！”
　　“啊？”阿诺第一次知道原来他还有一个爷爷，“我还以为你是山里的树精变的呢！”
　　“树精变的？”男孩子冷笑一声，“树精能写字？”
　　阿诺摇摇头。
　　“树精能跳到水里去救你？”
　　“不能。”
　　“能拿苹果给你？”
　　“恩……苹果树的树精就能。”
　　男孩子一呆，“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阿诺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她想林言要是，也一定是个衫树精，因为他和衫树一样，都长得高高的。

　　阿诺没有哥哥，近亲里也只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姐姐。她从来没想过要有个哥哥会是什么样子，反正不会管着她就行了。而林言，她从没把他当成哥哥过，虽然叫还是这么叫着，可是她却把他当作朋友一样。
　　“朋友和哥哥有什么不一样吗？”林言奇怪地问道。
　　“当然不一样喽。”小孩子的心中对人有各种各样的分法，最大的类别就是坏人和好人。
　　“那我是好人吗？”男孩子笑着问她。
　　“恩……”阿诺严肃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可以算是吧。”
　　“哈哈哈哈……”男孩子差点没从树上笑翻下来。

　　接着，阿诺便又有六年没回来。本来第三年的时候，她刚好考完了试想回来，却不料洪水封住了那里唯一的公路。她只好无奈地等待高考结束，才有机会回来。坐在车上，她一直在想，林哥哥应该长得有小山那么高了吧，再想想，又觉得自己太傻，一个人怎么可能有山那么高呢？
　　回到家，妈妈做了大堆的饭菜，仿佛小山丘似的。阿诺一边吃，一边下意识地望望窗口，从那里可以看见林子的一角。
　　“妈，那白的是什么树？”阿诺看见一片茫然的白色。
　　“不知道，前几天还没呢！”
　　唉，这树林小了不少啊。阿诺心里轻轻叹息道，林哥哥可是很珍惜这片林子的。
　　下午，她借故溜到了林子里，一进去，就吓了一跳，十几棵衫树上都系满了白色的纸条，随风飘舞，仿佛一片白色的轻纱。阿诺解下一张，展开一看，不禁惊呆：“我会等你的……糯……糯米小妹？！”她抬起头，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满树的白影婆娑。
　　林、林哥哥……这时，她心中突然一阵莫名的悲伤。
　　阿诺在树林里呆呆地等了一下午，也没见林言跑出来找她，心里更是觉得不安。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了，她又不想回家去，便循着以前玩耍的路径朝山顶上走。也不知走了多久，一座小屋突然闯入了视野。
　　小屋外的地平平凹凹的，右边还有个小土堆，而且在暮色中，更是难以行走。阿诺好不容易到了门口，却只看到一位老爷爷坐在窗前，过往的沧桑染满了他苍白的头发。
　　“你是哪家的？这么晚了还乱跑！”老人看见了阿诺。
　　“我没乱跑，我等人呢。”
　　“喔，那可要小心了，路不好走。……还是快回家去吧。”
　　阿诺并不想走，于是问道：“老爷爷，你一个人住这儿啊？”
　　“不，不是。”老人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孙子陪着我呢！”他站了起来，打开屋门。
　　“进来坐坐吗？”
　　“不了，我该走了。”阿诺又想起了什么，“那你孙子这么晚了怎么不陪着您呢？”
　　老人用一种难以名状的表情笑了笑：“他不就在我身边吗？”
　　恩？
　　老人用枯老的手指点了屋旁的一个方向，阿诺顺着残余的暮色看清了一样东西，随即便浑身发冷起来。她看到的不仅是刚才那个小土堆，还有小土堆前她本没留意到的一块小木牌。她走了近去，将木牌上的字念了出来：“爱孙……林……言……之墓？！”刹那间她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倒退了两步，再定睛一看，仿佛有一个瘦高个子的男孩儿立在土堆前，苍白的脸，暗黑的发。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清清亮亮的声音：“我会等你的。”阿诺吓了一大跳，“啊”地大叫一声，逃也似地往回跑，隐隐地听见老人在后面喊什么，也不敢回头，就这样一直跑出了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