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我从一个三年，到了另一个三年，这是一个悲哀而噩梦的轮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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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徐静飞，刚升高中，分配进一年级三班，虽说我刚进高中，但基本高中部的老师都对我耳熟能详，别介，我不是不良少年，打架闹事的事我从不参与，不是没有那个心，是我不敢，我爸比我能揍人，但凡我有一丁点儿劣根，也不能直升这所百年的知名高校，当然就这还花了我爸三万大洋的择校费，我不明白初中在这儿上完，高中我还要交择校费，我根本也没有选择的机会和权力啊！我爸他老人家为此连着揍了我一个星期，我很难理解大人的思维。中考前一个星期，我妈还特意拉我上庙里祈福，保佑我能考上一所高中，哪怕是城西最差的那所，如今我超出所有人预期的超超常发挥，居然还落了一身的打，按理我上个二流中学就已经免去家人的诸多烦恼，他们不好好供着本少爷，居然还往我身上落拳头，这让我非常不能理解！于是新生报到的那天我故意说肚子疼，看着爸妈着急了一会儿后，给一左一右地架着胳膊弄到学校去了。
到了学校报名时间也差不多结束了，我爸要给初中部的高老师打电话，让他过来帮帮忙，我立刻死鱼翻身，顿时活蹦乱跳起来！一时间忘了我爸最恨我的活蹦乱跳，瞬间功夫他的右手已经抬到了45°角，想给我一个大毛栗吃，我立刻大声说：“爸，这是在学校！”
我爱极了我爸吃瘪的表情，他知道在外不能破坏他慈父的形象，所以他讪讪地放下手，目露凶光，示意我跟他走。
我甩头甩脑地跟他走到三班门口，我没有报名，啥也没有，所以我站在我爸身后，看他表现。
班主任是个小个子男人，戴一副金边眼镜，我最烦戴眼镜的男人，以前的老高（就是我爸要找的高老师）就是个猥琐的眼镜男，一双贼贼的眼镜藏在黑框眼镜里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慎就喊我爸过来交流。小个子老师还在点名，压根不知道我爸这厢的局促，我沉不住气了。
“报到！”我站出来响亮地喊了一声。
小个子老师缓缓地扶了扶眼镜，转过脸来毫无表情地说：“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徐静飞！老师！”
我能感觉到他镜片后的眼睛顿时亮了，果然是知道我的，看来老高没少宣传我的事迹。
“徐静飞，你迟到了。”他的声音慢条斯理的，我猜他八成是语文老师，教理科的老师都是炮仗，做题讲究的就是效率，这个我最在行，我就是个行动派。因此我对小个子没来由的不喜欢。
“他老师，徐静飞今天身体不舒服……”我爸在老师面前总是特别恭敬，完全忘记自己是个有头有脸的研究船舶的工程师，这使得我对知识分子有着发自肺腑的——排斥。
“那你进来吧。”我背着双肩包，穿着和大家格格不入的海蓝色T恤牛仔裤，还有我最爱的白球鞋，坐到了一群穿着一中特有的白衬衫藏蓝布裤的天之骄子中间，大家都称他们为天之骄子，我很清楚自己就是被排斥在外的那个另类，没有人想到我离一中的分数线只有2分之差，我自己也很纳闷，我的语文从来没及格过，这次能考出全班第一的好成绩，着实让一直以来教我语文的老高大跌眼镜，我听班里的“包打听”说老高不止一次查过我的中考卷，我听后乐得不止一点半点！
我很自觉地走到教室最后一排坐下，上学至今，我从来都没有过同桌，幼儿园的时候有过，被我吓跑了，小学一年级也有过，把我吓跑了。后来老师就很自觉地安排我的位置，鉴于我日渐长高的身板，最后一排是我的最佳归属地，单人独坐，不影响他人，也不被他人影响。
爸妈站在窗外一堆父母中间，显得很无奈，我已经习惯他们自怨自艾的眼神，最初我也觉得很愧疚，会尽一切可能管住乱动的手脚，只是渐渐觉得那眼神仿佛是做给我看的，让我浑身如爬满了长毛的小动物似的，到处起鸡皮疙瘩。
小个子开始点名，刚刚我的出现打断了他之前的点名，他问：“刚刚点到哪一位同学了？”
“老师，是我，姚碧珊。”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举了起来，我只看见她的后脑勺，圆圆的，利落的齐耳朵短发，正面如果是平刘海，就像小丸子，我自顾自地想，一时间有些出神。
……
“徐静飞！”我猛然惊醒，但为时已晚。
“徐静飞我喊了这么多遍你都没听见？”
我站起来，挠挠头，说：“老师，我真没听见……”心里则是有无数旁白：刚进来做过自我介绍您老就忘记我了？什么记性！故意找茬！绝对的故意！
教室外的爸妈见我站了起来，还带着那么点不好意思，立刻往窗边赶来，我更觉尴尬，脚不自觉一动，踢翻了座椅。
“坐下吧。”小个子点下一个人，“邹燕。”
我刚扶起椅子，就猛地笑了出来，待我坐好，只见全班的人都很一致地回头看着我，小个子目光如炬。
“徐静飞，你能告诉我，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我再一次站起来，挠挠头，这次我选择缄默……哪个爸妈会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叫“走眼”啊……
小个子扶了扶眼镜，继续点名，没有让我坐下，我便只能站着，窗外的爸妈眼中一定是恨铁不成钢的怒火迸射，我都懒得看。
“同学们，上午领课本，下午我们会民主选举班级干部，有意向的同学可以积极准备上台发言。”小个子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唇线，我看得一阵恶寒，脚一抖，椅子兄又光荣倒地了，我几乎同时听到了老爸心底的怒吼！
我立刻举手示意：“老师，我爸喊我！我想申请出去一下！”
小个子眼神犀利，但还是勉强地点了点头，我再次在全班的注目礼中昂首走了出去。
既然毛栗是免不了的，那不如拉老爸到没人的厕所行凶。
“看来这些天还是打的太少，小动作还是这么多！”老爸活动着刚刚运动过的手腕
还不是天生的，我心中腹诽，当然不敢说出口，用力揉了揉脑袋，转身尿尿。
从厕所出来时，看到老爸的后脚刚进门，抬头一看——高一年级办公室。
我晃头晃脑地站在走廊上看呆了三年整的初中部，由衷地不舍啊，考试时就不该想妈妈的眼睛，奶奶的眼睛，爷爷的眼睛，外婆的眼睛，外公的眼睛……如果第一个想到老爸的眼睛，我肯定会第一个交卷！然而时间从来不是用来后悔的。
“你打算报什么职务？”一个女声传入耳朵，女士们从来都是如此地热衷班干部头衔，初中一哥们的女朋友刚和他好没两天，为了尽自己班长的职责，毅然决定放学后给同学补课，没给那哥们过生日，第二天火速分手了。这件事对我的教育可比老高严防死守的“反恋爱”课程直观多了，我没有恋爱过，因为我不屑！
“那你呢？”对方反问。听女孩子说话，在你没有明确表态前永远不要想听到她的真实答案。
我打一个哈欠，抖抖膀子，打算进教室。
“我还没想好，姚碧珊想报什么？”
“就是全校第一那个吗？”两人与其说窃窃私语，不如说是想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果然，有一小众的女生迅速地围了过去，一群刚认识的女性们开始了她们最伟大的群聊。
姚碧珊？名字挺耳熟，我掰掰指头，挠了挠脑袋，还是决定作罢，对于不认识的女生，我有基本的保护意识，绝不主动搭讪。
中午很快到来，我爸很大方地说要去校外最大的饭店给我补补营养，我妈听后很怜爱地摸了摸我的脑袋，我象征性地给了一个感动的眼神以表感谢。
到了饭店，一进包厢，我就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小个子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很有师德的模样，我跟随老爸进出饭店这么多次，哪次不是隐形主角。刚开始我装肚子疼、头疼、胃疼，渐渐被老爸的火眼金睛看出来了，每次都被拎着衣领过来，在饭桌上给这个老师敬酒，那个老师夹菜拿纸巾，他们边吃边答应关照我，老高就是这样被供了三年，如今离开他的“照料”，相信他会想我的，没感情也有记忆吧，即便如今成了回忆。连我都偶尔想起他的黑框眼镜，他应该也会想到我零星半点吧，比如说将墨水洒到他衣服上，上课乒乒乓乓打断他的话等等诸如此类的小动作。
“吴老师，这是我儿子徐静飞，从小调皮捣蛋，没少惹事，这次分到您班里，您替我好好管教管教他！”老爸一口一个您，叫的可亲热了。
我站在一旁，心里跟着老爸默念，他每次都是这一副老掉牙的口气，这么多年了也没变过。
小个子吴老师再次扶了扶眼镜，他的习惯动作居然和老高是一模一样的，敌人拥有共性，对我来说是好事，我却高兴不起来，我从一个三年，到了另一个三年，这是一个悲哀而噩梦的轮回。
“他在我的班上，我自然要对他尽责的，他能考上一中，会是个可塑之才。”
“是是是。”我爸叠声地赞同，心里那个美，脸上的鱼尾纹全都告诉大家了。
我忍，我再忍，我再再忍！可手还是不自觉地抖了抖，我忙上前握住小个子的手：“吴老师，还请您多多关照！”借此很好地躲过了老爸眼神的攻击，手抖也不是我愿意的嘛，我已经很克制了，谁让你们讲话那么长时间！你让我抓个笔套我就不烦你们了。
这厢吴老师被我强行拽住了手，那厢包厢的门又打开了，一些面生面熟的中年人陆续走了进来，差不多四五个人，以老高最为醒目。我有种被人当场崩了一枪的感觉，五雷轰顶！
“高老师……”我虚弱地喊了一声，您老如此阴魂不散……小倩姑娘在她姥姥手里什么感觉，我就是什么感觉！
“徐静飞，这次好样的，语文全班第一啊！”老高声如洪钟！“我把你高中部的老师都请了过来，让他们认识认识你啊，以后在吴老师班上，也要听话啊！”
我点头如捣蒜。
叫了一圈的老师后，我也分不清谁教什么，反正日后会知道。
落座后双方谦让着点完菜，开始漫长而无聊的群聊，这基本与我无关，虽然内容都是围绕着我展开的。
“我们徐静飞算是个听话的孩子，你们和他多说说，他是懂的，就是小动作很多，有时候还会影响课堂秩序，这孩子在家里自由散漫惯了。”我爸满脸堆笑地和众人说，我埋着脑袋，把玩着杯盘碗碟，我知道大家一定是用满脸可惜的眼神看我，小伙子长得四肢健全五官端正的，怎么就是个多动症呢。可老子只是轻微型的，别用看重症患者的眼神来可怜我！
众老师应和老爸的话，他们没有和我正式接触过，不知道我到底多动到什么程度，鉴于他们目前人多势众，完全不用把我们一家三口放在眼里，因此都客套地说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慢慢调教会好的。
老高发话了：“徐静飞是个好学生，是个潜力股，是块好料，只要因材施教，他会爆发身体里的无穷潜力的！”
这番话让我虎躯一震！我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正好也看着我，我的脸顿时发烫，这厮三年来从没说过我一句好话，如今连着用排比句来赞扬我，当真是受不起。
我爸心里乐开了花，起身给老高倒水，两人惺惺相惜了一番。
菜上桌，终于堵住了众人的口，我开始闷头吃菜，管他们说什么。
“小吴，这次全年级第一名在你班里啊。”有人说。
“正好分到我班上。”有人回，应该是小个子的声音，低低的略带谦虚。
“是陈主任特意分配的，你第一次做班主任，说是要鼓励你。”有人说。
“还需要各位的鼎力相助才是。”小个子的声音总是低低沉沉的。
“小吴老师太谦虚了！我好几个学生也在吴老师班里，以后他们就交给你啦！”老高声音一出，谁与争锋！
我揉揉震疼的耳朵，喝一口饮料，一偏头正对上老爸的愤怒目光，我又怎么了？！他朝老高努努嘴巴，我立刻放下筷子，端着酒杯站起来，说：“高老师，谢谢你这么多年的栽培！”
我爸踢我一脚，我又顺势将酒杯朝向小个子：“吴老师，以后劳您费心！”
二位将饮料干尽，我也一仰头，喝下一杯可乐，气顿时窜到脑门，我憋着劲不打嗝，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吃饭不能全聊我吧，相信大家会吃不下，话题转到了新生开学上。
“这次的统招分数线是一升再升，最后总算拍板钉钉了，我一开始还担心分数过高了，现在看来，当初完全不用担心嘛！”老高算是正式放假了，声音高兴的压都压不住！
“是啊，当初我们也担心，不过聪明孩子还是有的，年级第一高出分数线都一百多分了！”
姚碧珊嘛，我都快耳熟能详了，虽然不知道名字怎么写。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我从一个三年，到了另一个三年，这是一个悲哀而噩梦的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