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巫女大人》子珮

36、阴谋逼近

　　皓月带着星昌，从墓地踱回了那口古井处。

　　“怎么？想把我再次封印吗？”星昌轻蔑地问道，仿佛一点也不在乎。
　　“别傻了，我才不做这么浪费力气的事情呢。”巫女回答道，弯下腰开始在井边那断裂了的石碑旁边开始挖掘。立仁也上去蹲在皓月旁边帮忙，他的兽爪挖起来比较快。双手触到主人的手，而且和她挨得很近，立仁看着皓月那专心致志的模样，不由得微微地笑了起来。

　　两主仆就在那里徒手努力地挖着石碑底下的泥土。而星昌却呆呆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
　　大概挖到了两尺深的地方，泥土里露出了一个瓷器的顶部。
　　“果然是在这里呢……”皓月低声说道，开始轻轻地尝试把那圆形的瓷器从泥土中分离出来。

　　“星昌，这是他的骨灰。”皓月捧着那青瓷质地的骨灰坛，递给了天狗。
　　双手接过那轻若无物，却又异常沉重的东西，他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会葬在这里？”
　　皓月轻松地回答道：“猜的。”

　　撕去盖子上的符咒，揭开了盖子。
　　果然，是一堆灰。可是，骨灰坛中却还有一根黑色的长羽毛，竖着插在那灰烬上……

　　“要我帮你除去后颈上的咒印吗？”皓月问道，又补充了一句：“这次不收钱啦。”
　　“不，不要。”星昌说道，黑翅一展，冲破了附在咒印上的朱砂。他用强大的妖气破解了皓月下的禁锢，已经能够使用妖术了。
　　立仁马上把皓月挡在身后，用自身的妖气杀向那解了封印的天狗。
　　谁知星昌只是轻轻一转身，便用羽翼挡去了那凌厉的风。

　　皓月拍拍立仁的肩膀，道：“不要紧张，立仁。”她知道这妖怪已经没有伤害她的念头。她再次向星昌确认道：“真的要带着那个封印活着吗？话说，要在找到像本巫女一样能够解除其他阴阳师所下封印的人，还是比较困难的呢。”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弟兄……

　　“真的不必了。”星昌抱着主人的骨灰，低头说道：“原来，人类和妖怪，真的是生活在不同的生命时间里的。虽然对妖怪来说，几十年的时光那只是长久生命中的那么短暂的一段。但对于人类来说，足够几个生命轮回，死死生生，生生死死。
　　我总是盼着时间可以慢些，但是，他的白头发，皱纹……那些生命的刻印，是瞬间就浮现在人类身上的。如此匆匆。他用几十年的时间看透了‘何处无离散’的道理，我却无法释怀。只想在他一日有着呼吸的时候，我便一日陪在他身边。我从未想过他的顾虑，从未体谅过他为我所作的打算。只觉得，他，要把我抛弃。
　　我愤怒，却无法发泄；我不舍，他却劝我离去……
　　而如今发觉，分别总是难免的。所幸的是，我在自身的漫长岁月中，还遇到过这么一个主人……或者说，是一个，朋友。嗯，我一直把他当作最亲最亲的人。既然相遇的时候用尽了所有的幸运，那么，即使后来生离死别了，也应该感谢有回忆剩下。
　　没有人会把快乐的回忆当作负累吧？咒印也是……所以，我，并不想消去与主人在一起过的痕迹。
　　起码，有些东西可以留念就很好很好了。”

　　皓月和立仁在井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强大妖怪。
　　他一脸温柔地伸手抚着雨宫和的骨灰，一如以前主人替他梳理羽毛的触摸那般。

　　*
　　“巫女大人，若是以后有差遣的事，可以随时来找星昌。”天狗向她鞠了一个躬，在夜空中展翅向东边飞去。

　　皓月骑在立仁的马背上，感叹道：“还是没有什么线索呢……”因为星昌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破开了古井的结界，皓月也只是从他的口中得知“红色衣服”和“黑色符纸”两样毫无头绪的描述。不过，看样子必然是和一系列的阴谋有关。

　　“最坏的是师父！临走前还不把话说清楚……”只给她看了那么些奇奇怪怪的片段。可是，若是让她再中一次那个幻术，看着那些凌乱又血腥的场面，皓月必然会吐出来。
　　皓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道：“啊，那些会阴阳术的红衣人，看来是在收集一些强大的妖怪呢。还有黑色符咒，肯定是禁术啊。”她有些劳累地俯身趴在马背上，纤长的手指轻抚着立仁的毛发，说道：“立仁，看来对手不好对付啊，真麻烦！最近出门都要小心呢。”

　　立仁踱回横山府，却走得很慢。
　　因为，最近都没有多少与皓月大人独处的时光。他很珍惜。
　　皓月还在喋喋不休地和他说话：“说起那个星昌。嗯，还真是个好式神。只不过，看上去应该很固执呢，连解除契约都不肯。毕竟，那是阴阳界的规定和阴阳师的贯约啊。”她的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上，伸手抚着立仁脸上的咒印，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有一天……”

　　立仁身躯一震，停下了脚步。
　　“嗯？怎么啦？”皓月差异地问道。她没发觉自己提到的这个“如果”让她的式神很恐慌。
　　立仁用空灵的妖声低语道：“立仁，也必定像星昌那般固执。或许，会比星昌还要固执……”

　　皓月不说话，却在心里想：反正我现在离死还远得很呢，再给立仁一些时间，他会想明白的。她说道：“好了，不说这个啦。我们快点赶回去吧。”也不知道阿信是不是在家里等她，还是已经跑出来到处找她了。

　　“是。”立仁回答道，加快了脚步。

　　走到横山府门前的那条大街，一丝异样的气息惊动了马背上的皓月。竟然，万籁俱寂……就连虫鸣和风声都没有？不可能。
　　她在马背坐直起来，说：“立仁！有结界！”
　　立仁警惕地化作了人形，把皓月稳稳地从后背移到了地面上。他凝神感应周围的法术。

　　“真可恶！谁那么大胆在我家门前立这样的结界！”皓月说道，抽出了桃木剑，划开了地上的一道血印。那是妖血呢……
　　随着结界的裂开，她措手不及地发现迎面扑过来一个持刀的身影。
　　皓月大吃一惊，凤眼圆睁，一瞬间竟然发现那扑来的身影是阿信！惊呼声卡在喉咙里，无法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幸好立仁一个闪身，把皓月扯向后面。

　　可是立仁脸上刻着咒印的地方，却被剑尖划伤了，虽然伤口不深，但一滴血留在了剑尖上。
　　若是不及时，那剑尖便已经划破皓月的喉咙了。
　　那个身影完全是阿信的模样，握着剑，目无焦距地看着皓月和立仁。

　　“立仁！攻击他！”皓月说道，“这只是个法术！这不是阿信！”因为她默默念咒，却感应不到那人身上带着咒印。
　　立仁上前去，闪过了他的一击，兽爪从背后穿入那人的身躯中，只感觉到像是刺穿了一张纸那般。
　　果然，法术解除，那形似阿信的家伙化成了一堆在风中飘扬着的黑色碎纸片。

　　皓月紧张地环顾四周，发现在对面的围墙上，立着一个诡异的身影。
　　虽然看不清模样，可就着微弱的月色，她看着了那人身上的衣服，是红色的。
　　“你是谁！”她吼道。
　　那人却轻哼了一声，把袖子缓缓提起，身影完全消失在黑夜当中。

　　“看来，他们已经开始直接出击了呢。”皓月对立仁说。

　　跨入门槛，却见阿信正向这边走来，立仁马上露出杀气。他以为是刚才的那个法术。
　　皓月扯住了他：“这个是真的阿信。”因为那带着紧张神情的蓝色眼睛，一看见进门的皓月就放松了下来。阿信说：“我正要去找你呢。”
　　这家伙还真是什么也不知道。皓月懒得解释，就打发他回房去暖床了……

　　在马房前，她替立仁查看伤势，向他脸上的剑伤输着灵气。她按着他的咒印，有些担忧说道：“也不知道那红衣人今晚来的目的……”

　　*
　　黑暗处，红衣人把剑尖上，立仁的妖血擦到了一张黑色的符纸上。他笑道：“这么强大的式神，竟然被封印成一匹白马。若是，被我取得这只妖兽……这件事，必然就事半功倍了。”

　　他把那带着立仁妖血的黑色符纸折好，用黑色的手巾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