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巫女大人》子珮

33、被厚葬的式神

　　被厚葬的式神

　　初春伊始，积雪渐融。

　　新年第二天，皓月还是和阿信窝在家中，她斜坐在他怀中，把他的身躯当成靠背，手上剥着一个金黄色的柑橘。她剥下一瓣，举过头顶，塞到他的嘴里。
　　“很甜。”他还是在看着书，却顽皮地装作不小心咬到她的手指。她笑着拉过他的手，像是报复一样轻轻地咬着他的手指。

　　皓月打了一个哈欠，头枕在他的手臂上，看着他专心致志翻着书的样子。真是的，阴阳学的书有什么好看的呢，都是一些符咒和星相什么的，要不就是一些百妖图，无聊死了。她一向都是注重实践为多，自己动手结印比看书要好玩多了。

　　“阿信，你怎么喜欢看这些书啊？”
　　“因为，我想知道你所知道的一切。”阿信答道。
　　皓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手上的书，觉得上面画的符咒既熟悉又陌生。她往他怀里挤了挤，觉得他很温暖。
　　如果，能一直这样子就好了。

　　可是，今天看来并不是一个休息的好日子。
　　日落的时候，镇上的几个居民急急地到了横山府上。
　　“巫女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
　　天空已经变成了紫色，晚霞散落在天边。
　　在紫樱镇北边一处住宅区，自古住的都是镇上比较富有的人家。皓月骑着立仁赶到，当然一路上某只吸血鬼一路上也在马背上把她抱得紧紧的。他翻身下马，不顾周围的居民看着和她刻着“大庭广众，成何体统”的警告眼神，亲昵地把她抱了下来。周围的人们，正围着一口古井在议论纷纷。

　　井边洒落着一些断开的红绳。皓月捏起一段在手掌中观察，那绝对是结界用的红绳。而且，有些历史了。围着古井的人群退开，给巫女让出了一条路。

　　这个古井早已枯竭。只是传说是一个阴阳师路过此地建下的，就一直被居民当作神物拜祭。井边还有供奉用的香鼎和石碑。这井有多久历史了呢？据说有三百年了。
　　如今那井口的青砖被毁坏掉。本来用以封住井口的厚石板破碎地洒落在井边，竟然还压着一些褪了色的符咒……

　　“原来是封印了什么东西。”皓月喃喃自语道。走到井边，往井下一看。竟然发现干燥的井下堆着些金闪闪的东西。那是……金子？

　　皓月指挥民众把井下的东西都搬了上来。
　　结果让周围的人都大吃一惊。
　　除了一些残缺的符纸和生锈的四盏油灯——那是立结界用的，井下搬上来的是数百块金砖……而且，这井也没有想象中深，大概只有两个人的深度。
　　很明显，打井的人本来就不打算用这口井来取水。

　　今早，附近的居民出门时发现这口井爆开了，像是被蓄意破坏过的样子。但是大家都没有在意，只是以为有马车经过什么的不小心撞坏了。但是毕竟也算是一口受过供拜的古井，于是才派人去请了皓月过来，看看如何补救。
　　谁知，井下竟有这么一大堆黄金。大家惊呼着，围着古井指指点点，看着井下的黄金不断被挖掘出来。

　　初步看来，井下该是有什么东西再次苏醒，破了结界跑了出来。希望不要太难对付才好。
　　但是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封印一只妖怪要用到这么多黄金。

　　看起来，更像是厚葬……

　　“大人，这里好像有一封东西。”井下的人递给了皓月一个信封。
　　皓月接过那沾满泥土的信封，发觉信封上的笔迹已经模糊不清，只是信封的周边仔细地用红蜡密封着，开口处还有一个好像是家纹一样的记印。她用白布把那封信包起来，放进了袖中。

　　“这些黄金，大家先找个地方放起来吧。至于这古井，原本，是一个结界。”皓月实话实说。
　　“啊？”一个男人惊呼道，“这，这么说，这井里原来有妖怪，现在跑了出来了？！”
　　大家开始惊恐地议论着，一脸惧色。

　　“放心吧，我会把他再次封印的。”皓月凝重地说道，“不过，最近大家都要小心些……”
　　她侧眼看着地上碎成一段段的褪色红绳。
　　心中的忧虑渐起，必然是有人蓄意破坏了这个三百年的结界。
　　她脸上的严峻神情被阿信尽收眼底。

　　*
　　烛台下，皓月用小刀细细地划开那个信封。
　　一根黑色的羽毛滑出，皓月捏起那长长的羽毛，自然知道那是妖兽的羽毛：润滑光洁，还有些妖气萦绕在上面。
　　信封里还有一封已经泛黄了的信，幸好字迹还能辨认。

　　“吾自知已时日无多，欲与吾式神星昌解除契约。无奈其虽本性善良，终究固执，拒不肯。
　　又逢世人狭隘，厌恶妖魅，多番欲伤吾之式神，甚至垢吾为邪魔外道，欲取吾命。星昌护主，多番伤人……
　　吾已是风烛残年，一旦离世，恐星昌落于他人之手，遭逢不幸。劝其解约离去，星昌决不肯。
　　吾实无奈，故忍痛将其封印，藏星昌于此井之中。甚至改其纪录，毁书于世。只望保全星昌性命。亦附上金砖半车，望有缘人能拾之，以作照顾星昌之酬劳。
　　望百年后有缘人解结界，化误解，告其吾之心意，劝其万分珍重。

　　星昌，来生再聚。

　　嘉吉元年
　　雨宫和”

　　原来，是这么一段故事啊……
　　嘉吉元年，那是近三百年前。
　　至于雨宫和这个名字，皓月是有听说过的。那是一个古民俗学家。自家的书房里还有他所写的几本妖怪图鉴。怪不得信封上的那个家纹那么熟悉。
　　她从书架上抽出雨宫和所著的一本《妖兽录》，果真发觉没有半点关于天狗的记录，甚至把自家式神描述为一只低等的乌鸦妖。这么做只是为了后人不要烦扰到星昌。还把自己的财产一起封存，只是为了式神以后的生活：希望他日破解结界的人会看在金钱的份上善待他遗下的式神。
　　真是无奈中也用心良苦。

　　饲主和式神的关系真的很微妙。
　　因为，人类和妖怪的生命周期本来不相同，却偏偏能通过契约和咒印和妖怪建立关系。如果饲主在死前没有解开契约，消除式神身上的咒印，那么带着式神咒印的妖怪就不能和其他人类定下契约，甚至会因为身上的咒印被妖界的同类排斥。只能怀念主人生前给他的气息，孤独地活着。甚至有些丧主的式神会发狂地企图破坏生死轮回，危害人间。
　　“死前一定要解开与式神的契约。”这是藤田师父教导过的。

　　皓月有些感慨地拿起那根黑色羽毛，这妖魅应该是日本传说中最强大的妖怪——天狗。而且这被命名为“星昌”的式神，怕是属于天狗中的最高级别，掌管雷属性的妖兽。只是这雨宫和做得够彻底，真是一丝资料都没有找到。
　　她担心的倒是：是谁释放了这只被主人封印了的天狗。恐怕和这一连串的事件有关吧？

　　夜已渐深，皓月把那封信收拾好，夹在《妖兽录》中。
　　“明日愁来明日担，今天的觉却还是要今天睡的。”她打了一个哈欠，把烛火吹灭，摸黑回了房间，却见烛影晃动，阿信坐在被褥上翻书。

　　“这么晚还没有睡觉啊？”她拿走了他的书，踢开被子，趴在他身上：“嘻嘻，真乖，把床都暖好了。阿信你挪过去，你要睡你这边……”
　　阿信也知道她怕冷，总是比皓月早些躺在床上，先把被子捂热。不过，他的体温却是她给的，多么奇妙。

　　他把她圈在怀里，却没有挪开。今天的皓月，神情有些怪异。看上去心事重重，却不和他透露半分。阿信轻轻问道：“皓月，你有什么要和我说吗？”
　　“哦。今天那口古井的事我查好了。”只字未提藤田泉的遗言，她倒是一五一十地把雨宫和死前把自家式神“厚葬”了的故事告诉他。

　　她懒洋洋地趴在他胸膛上，说：“他家主人都死去三百年了，也不知道星昌到底怎么样，会不会因为被主人封印而记恨在心……”
　　阿信抚着她的长发，没有说话。
　　皓月却继续开玩笑般地说道：“不过我可没有那么多黄金来和你一起封印呢，哈哈。倒是解除封印还比较简单……”

　　话还没有说完，阿信便翻了个身，把皓月压在身-下，吻住了她的唇。
　　“你敢？”他生气了：“我们说过的，不要解除封印。”
　　她无赖地笑着，说：“好好好，听你的。”她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嘛，这吸血鬼真是敏感……

　　阿信得到她的应允之后，开始温柔地吻着她的颈侧。
　　皓月双手紧紧搂着他的后背，却看着天花板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