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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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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一列长长的车队划破了夜晚的宁静,泊在了A市某医院门口。
久侯在旁的记者们再也顾不得深夜寒风的凛冽,纷纷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架着闪光灯,一涌而上。
前后几俩黑色轿车下来的的是十几个身穿黑色笔直西装的彪形大汉,训练有素的环成半圆形围住了正中间一俩光鉴豪华的加长轿车,格开了群情激涌的记者。
俩个面容严峻黑衣大汉上前恭敬的拉开车门,静侯俩侧。当先下来的是一个身穿黑色呢子长风衣身材修长的俊美青年,他冷冷的环视了一眼,饶是历经世故的记者们也莫不嘘声。
别看他长相比女子还俊美几分,可在场的人都知道,相比躺在医院的那位,他才是真正杀人不见血的修罗。杜氏集团的纺织业历史悠久,是祖传的产业,根基深厚,到了这一代的手里,更是大放异彩,一跃成为纺织业内第一龙头企业。
这位眉目冷峻的青年才俊是杜家收养的义子杜亦康,杜家在那位的手里,各行各业均有涉猎。而他,更是在那位的保航护驾下纵横商场,翻云覆雨,手段狠厉,人称玉面修罗。在崇尚财富的时代,提起那位,人们莫不肃然起敬,一个每年都出现于世界级富豪榜的名字,一个身世显赫惊艳绝伦的女子。
杜亦康缓缓走到车后门,修长的手指轻轻拉开车门,一对长相出众的中年男女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自那位掌权后,杜家俩老便长期隐居国外,极少出现在公众视线里。此时一露面,记者们便再也按捺不住,人群再度喧哗起来。
年近五十的杜父紧抿的唇角不见往常一向明朗和煦的微笑,杜母的面容依旧娇美动人,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丝痕迹,她紧紧挽着丈夫的手。
人群中眼尖的记者更是发现杜母微微红肿的眼眶似乎是刚刚哭过,难道是那位。。。?如此一想,也顾不得杜亦康那凌厉摄人的目光了,纷纷拥上去发问。
“杜先生,请问令嫒目前情况如何?”
“杜先生,请问是不是杜小姐再度病危?”
“杜先生,据国内某知名骨科医生爆料,杜小姐活不过今冬,是不是真的?”
“杜先生。。。”
没有人回答他们,气氛格外凝重。杜父杜母在杜亦康和一众保镖的簇拥下步履冲冲,朝医院行去。
夜晚很静谧,病房里很安静,雪白的墙壁上悬挂的壁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一个面容苍白绝美的女子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即使只是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也丝毫掩不住她惊人的美貌。
杜亦康小心翼翼的拉着她的手,像以前无数次她拉着他一样。他甚至不敢太用力,他怕一用力她就消失了,再也不回来。
初见时的笑容,像望阳的葵花,温暖纯净绽放着希望,驱散了对未知世界的恐惧和绝望。是她拉着他的手,把他领进了杜家大门。也是这双手,扶持着他这些年一路走来,不曾离弃。二十几年,她把他护在她的羽翼下,遮挡了世间风雨。她是他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的女子。
看到他时,她露出释然般的微笑,她唤他,阿康。
接下来吐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残忍无比。她说,莫让爸妈进来了。
这话生生顿住了杜家父母的脚步,美丽的贵妇人像是被抽空了全身力气,瘫倒在丈夫怀里,惊天动地的哭了起来。她这一生本该是幸运的,她有一个出身名门望族的母亲,她嫁了一个家世雄厚的丈夫,她生了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儿。
她这一生本该如同温室里娇养的花朵,在母亲,丈夫,女儿的庇佑下安然无忧的度过。然而,命运无常。
凄婉哀怨的哭声还在持续,病床上的女子仿若未闻,只是握在杜亦康手中纤细的手微微发抖。
那一刻,他觉得他跟她一般痛楚,只是她依旧在笑,他的心在滴血。
终于,她不笑了,侧着头盯着某处,轻轻的唤他,阿康,扶我起来,我还想再看看这个世界。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是一扇垂着纯白色纱幔的窗。
杜亦康轻轻的扶着她,仿佛臂弯间一件易碎的稀世瓷器。苍白瘦弱的女子艰难的迈出一步步,像是蹒跚学步的婴儿。短短的十几步,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像是耗尽了一生的力气,她喘了口气,软绵绵的靠在他身上。身体的大部分重心都靠在他身上,可依旧还是很轻,她已经被病疼折磨的销形立骨。
他把她护在怀里,在窗前站定。
他拉开窗帘,半痕新月悬挂在漆黑如泼墨的苍穹,月光倾泻,摇曳出凄清柔和的光辉,夜风拂过纯白色的纱幔。只隔着一扇窗,却是俩个世界。
她贪婪的看着外面的一景一物,细长的手指摩挲着透明的玻璃窗喃喃自语,阿康,我真怕就这么孤单的去了。
不会的。他嘶哑却笃定说道,像是说给她听,更像是为了说服自己。
阿康,第一次看见你,那么一点大的孩子,明明害羞的不行,却还是任我拉着。。。女子一双妙目中露出一丝丝柔和的笑意,似是陷入了往日的回忆中。
如果她还有力气抬头,她一定就能看到身后的男子眼角如钻石般闪烁的晶莹。
良久,她在他的臂弯轻颤了一下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点点滴滴,像早春凋零的嫣红花瓣,也染红了他的眼眸。
滔天的害怕和悲伤在他胸腔中激荡着,他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嘶吼咆哮着,人呢?医生呢?都死光了么?
女子靠在他怀里,绽放出一抹沉静的笑意,一如初见时的温暖明亮。
阿康,照顾好爸妈,弟弟。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弟弟,也是最后一次。
她静静的阖上了眼帘,缓缓垂下了手臂,带着对尘世间最后一丝眷恋和牵挂.
有你的陪伴,我走的很安详,我甚至面带微笑,没有来的及流泪。可我多希望,能再看看你们一眼,陪你们再走一段路。我知道,不能了,我再也没有时间了。
他紧绷的泪意在这一刻再也忍不住,泪如雨落。这个饱受病痛折磨五年的女子安静躺在他的臂弯,再无声息。
这一生如此短暂却又辉煌。来世,若有来世,愿命运予你幸福安康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