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杀人夜中》丛晓暮

11、第十一章 追究

　　蒋祀对于去医院这个提议实在非常抗拒，顾丕也就没再勉强他。

　　他看着蒋祀有些艰难地从梯子上爬到自己床上，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犹豫了下还是走上前来，替他掖了掖被角。

　　顾丕动手的时候，和蒋祀的目光正好对上。两个人对视几秒，蒋祀先把目光移开，然后立刻闭上眼睛，轻声道：“我先睡了。”

　　蒋祀刚开始只是为了掩饰尴尬，所以以睡觉为借口。

　　在湖水中挣扎耗掉了他大半体力，等他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地很快也就入睡了。

　　倒是顾丕，许久都没有上床。

　　他拉开椅子坐到自己桌前，拿出纸和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最后把写了一些东西的这页纸扯下来，撕了个粉碎，扔到垃圾桶里。

　　第二天一早，蒋祀是被粥的香味叫醒的。

　　他睁眼时已经天光大亮：“嗯？几点了？”

　　“十点。”顾丕走到他床前，和他脸正对着，“见你睡得沉就没叫你。”

　　说着他把手放到蒋祀额头上：“好像不太热。”

　　顾丕把体温计递到蒋祀面前：“先把体温量了。”

　　“诶，怎么还量体温啊。我感觉我都好了。”蒋祀没有立刻接过来，他有点抗拒。

　　“你忘了昨天发生什么了？”顾丕的手没有收回，体温计还是横在蒋祀眼前。

　　蒋祀刚醒，脑子还有点发蒙：“啊？昨天发生什么了？”

　　“那么冷的湖水。把你冻傻了？”

　　“啧。”

　　这顾丕怎么也会奚落人了。他还是话少点比较好。

　　蒋祀还是从他手中把体温计拿过来，嘟哝着：“量不量没什么意义啊，我真不烧。”

　　蒋祀感觉床似乎有点晃，他往下一看。

　　顾丕抓着梯子扶手，正试图要爬到他的床上。

　　这个举动把蒋祀吓了一跳：“诶！你干嘛？”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忽然感觉顾丕又不躲着他了，甚至故意在和他产生一些肢体接触。

　　顾丕没说话，他踩着梯子直接爬到上面，转身从王皓的床上拿了个什么东西过来。

　　他一转身，蒋祀才发现，在顾丕手里的是一个床上桌。

　　“坐起来。”

　　蒋祀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他没再拒绝，按照顾丕的指令半坐起身，靠在床头。

　　顾丕把床上桌支在他的床铺上，然后踩着梯子回到地面，在地上把外卖递给他。

　　“你昨天还是受了凉，先继续喝粥吧。时间有点晚，再不喝你那胃受不住，喝完再去洗漱吧。”

　　蒋祀从顾丕手里把粥接了过来，他耳朵有点热，讷讷道：“你怎么知道我胃有点疼了。”

　　他高中的时候熬着读书，虽然谈不上废寝忘食，但晚上的时候总喜欢去吃点夜宵，到了大学也没收敛，有一次晚上的时候吃了重麻重辣的麻辣烫，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因为这个进了一次医院吊了水。

　　没想到顾丕竟然还记得。

　　顾丕深深看了他一眼：“时间差不多了，体温计给我。”

　　蒋祀没跟他客气，把体温计直接递给他，自己打开粥盒开吃。

　　“诶，怎么是白粥啊。老顾，没小菜什么的吗？”蒋祀打开盖子，白粥的米香逸散出来，但对他来说这有点过于寡淡了。

　　“没有。”顾丕看着体温计，温度正常，头也不抬地回他，“白粥养胃。稍微喝点，中午再带你去吃好的。”

　　蒋祀感觉顾丕这话的内容和语气都有点怪怪的，但也说不出哪里奇怪。

　　不过有吃的就行，他回道：“好吧。你说的啊。”

　　没一会儿蒋祀就唏哩呼噜地把一整碗白粥吃了个干净，感觉整个人都精神焕发：“舒服！”

　　他从床上蹿下来，去洗漱间简单洗漱了下。

　　回来就看到顾丕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怎么了？这么看我？”蒋祀挠挠头。

　　“我们聊聊昨天的事儿。”

　　蒋祀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昨天有啥事儿啊。”

　　“以后我不再多管闲事，所以不管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要往湖里跳。”

　　昨天的记忆逐渐回笼，蒋祀像是失忆了一样，如果顾丕不提这件事，昨天发生的事情就会像是被撕掉的日历一样，从他记忆中消除。

　　可能是因为被惊吓刺激到了，所以下意识地想要遗忘那段记忆。顾丕的话把他从温暖的寝室拉回到昨天冰冷的湖水中，那鼻子被呛到的酸涩感，嘴里眼睛里都是水，可能没办法浮出水面的恐慌感一下子就又都回来了。

　　顾丕见蒋祀的脸色变得煞白，以为自己这句话也说错了，皱紧眉头道：“你要是实在想去游泳发泄也行，别去湖里，那边水又不干净，你也没有冬泳经验。我有隔壁健身房的年卡，你可以拿去用。”

　　蒋祀抖着声音说：“你看到我是自己跳进去的？”

　　“嗯？”顾丕心思一转就明白过来，“难道是有人推你下去的？”

　　他上前一步，把蒋祀拉了过来，按在椅子上，两手握住蒋祀的肩膀，直视着他：“有人推你下去的。你看到是谁了吗？”

　　蒋祀发起抖来，他一只手撑着脑袋，像是陷入回忆：“我不知道，好像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我感觉后面有人用力推了我一下，我就掉到湖里了。应该是个男的。对，只能是个男的，他力气很大，推我的时候好像还哼了一声。”

　　“你来得那么快，也没看见？”

　　顾丕微微摇头：“当时我跟着你跑出去，离得比较远，只能隐隐看到你背影，到湖那边的时候，刚好有一群学生挡住我的视线，等他们过去就不见了你人影。我还以为跟丢了。再往前走一些，才发现湖里有个人。我没想到那个人能是你。”

　　蒋祀像是很冷似地，双手环抱住自己。

　　顾丕把放在蒋祀肩膀上的手收紧了些，蒋祀发出“嘶”地一声。顾丕才意识到自己把人抓疼了。

　　他缓缓松开手，后退两步，眉头依然紧皱着。他喃喃自语地推测着：“会是谁？是临时起意，只是为了发泄？”

　　“湖边应该有监控，这个事情需要跟导员说一下，说不定能申请到监控的数据。”

　　他看向蒋祀，却发现蒋祀对这个提议并不太积极。

　　“嗯？”

　　“我。”蒋祀吞吞吐吐，“我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导员。”

　　“原因？”

　　“告诉导员，肯定会传出去。我不想再上学校论坛了。”

　　“你不告诉他你也会上学校论坛的。就算昨天没什么人，但湖边也是有人在的。你落水我把你捞上来，动静都不小，当时你可能太累没注意到。我们从湖里出来之后，旁边就围了一些人了，不可能没有人拍照。”

　　“啊？”这个状况倒是蒋祀没有想到的。他真的是当时太惊慌失措，导致记忆都是片段式的。他只记得当时被水淹的恐慌感，和被顾丕从水里捞出来，捡回一条命的安心。

　　“我。”蒋祀想到什么，支吾道，“我还没……”

　　“没什么？”顾丕倒是耐心，等着蒋祀主动说完。

　　“还没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没什么，不是大事。”

　　顾丕的态度很冷漠。让蒋祀感觉周围的气氛都凝固尴尬了。

　　他试图活跃气氛：“怎么不是大事呢。这可是救命之恩啊，那放在古代就要以身……不是，结草衔环相报了。”

　　顾丕只是笑笑，没有抓着他说话的漏洞占他便宜。让蒋祀感觉又放心，又有一些失落。

　　这人的心动，这么快就可以消失的吗？

　　果然，基佬的感情就是靠不住。

　　他甚至感觉到有一丝诡异的愤怒从他心中缓缓上升。他赶快按住这个奇怪的情绪。只不过是顾丕现在做个人而已，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两个人沟通到最后，还是给导员打了电话，把这件事汇报给了导员，当然是避过蒋祀生气往外跑的这段理由。

　　导员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地安抚了一下蒋祀，还说什么如果再遇到这种事情，记得早点通知他，还有要蒋祀以后注意小心一点，不要离湖太近。

　　说到最后，话题竟变成导员对蒋祀的说教大会。

　　蒋祀一脸无奈地应付着导员。

　　电话是开着免提的，顾丕在旁边也能听到，当导员说到让蒋祀自己注意点的时候，顾丕几欲张口反驳导员，都被蒋祀压了回去。

　　等挂完电话，蒋祀才对顾丕说：“还说让我冷静不要生气。你看你，差点就要和导员吵起来。”

　　顾丕冷冰冰道：“他说的不是人话。”

　　“诶，你是没有跟他有什么交流。他这个人啊就这样。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迂腐的念头。我们毕业还有好多事情和他有关联呢，忍一忍，别在这个时候跟他犯冲。”

　　顾丕抿了抿嘴唇，没搭腔。

　　“不是我事后诸葛亮啊。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不想给导员打电话说这件事了吧，我猜就会是这个结果。”

　　“监控的事情，我来找人查。”顾丕说完，就起身出了寝室。

　　蒋祀叫都没叫回来。

　　正在这时，蒋祀的电话响起，来电人是杜霁，他把电话接起来。电话那边杜霁“喂”了两声，听到他的声音，开始跟他大呼小叫起来。

　　“诶！你有没有听说，昨天我们学校有个人，因为感情问题，投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