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妲己》茗若语

31、三十一

　　殷郊近日很不平静，这种不平静是由戎狄反商的消息激发的，自从听到消息后，他一直吵着要去战场杀敌，不打得逆贼全军覆灭不足以泄心头之愤。
　　相对于殷郊的这种盲目自信，我和纣的心情都相当沉重：此番战争，对方军力强大，加上有姜子牙这个军师，我们胜算的可能性相当小。正因为如此，对于殷郊的提议，我们都采取不予理睬的态度，只当是小孩子吵吵闹闹吧，过两天平静下来就是了。未曾想到，当他听到陈塘关李靖与闻仲一同带兵出战的消息后，便留下书信偷偷出宫了。
　　纣烦恼万分，从殷郊的书信看来，他一定正在奔赴岐山杀敌的路上，这可真叫人担心。一同感到焦虑无比的还有侍立一旁的王美人——便是纣新宠的那位小宫女——她忧心忡忡地着想到殿下的安全，建议让冀州侯苏护去拦截大皇子，务必将殷郊安全送回。
　　“按出宫的日期，殿下现在应当正处于冀州境内。臣妾认为让苏大人派兵拦截较为妥当。”王美人轻声与纣商议。
　　“爱妃认为如何？”纣转头望我。
　　“那就让父亲出兵拦截吧。”我不耐烦地说道。
　　心悸病痊愈后，我的□□也陷入了一种彻底麻木的沉寂状态，苏护，或者任何一个亲人的名字亦无法催醒它。加上近期我一直安排兵马对抗逆贼，精神上总处于一种将近亢奋的紧张状态，因此并没有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只不过，几日后，才发现这是个愚蠢至极的决定。

　　父亲终究没有拦截住殷郊，而几日后前线便传来大皇子被俘的消息。难以交差的冀州侯苏护思虑再三，收拾收拾兵马，投靠敌军去也。

　　戎狄反攻后，身体上的亢奋以及灵魂上的麻木让我疲于招架，因此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并没有太大的悲伤，而当我终于想起来需要悲伤时，已经来不及了。
　　近日来，宫中一直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寂静中，无数双眼睛闪耀着幸灾乐祸的光芒，密切地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冷清的寿仙宫渐渐成为人前人后偷偷议论的不祥之地，而我的双耳因为灌了太多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开始时不时地泛出疲惫的桃红色。
　　这日，我便对着铜镜在泛红的耳垂上戴上一副一寸长的耳坠，沉甸甸地摇晃着——这是殷洪刚带来的，说是命人在宫外买的新鲜样式。
　　“柔母妃，你戴着真好看——你喜不喜欢？”殷洪略带羞涩地望着我。
　　我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好看怎样？只怕如今也没人愿看了。”
　　是的，寿仙宫早已冷寂多时了——父亲投敌后，我自是脱不了干系。幸而我得知消息后立即前往正殿脱髻待罪，加上纣终究念及我刚经历丧母之痛，因此只是下令将我褫夺封号，降为美人，圈足于寿仙宫，外人一概不得进入——相对于黄妃来言，纣对我已是莫大的仁慈了。
　　“柔母妃，你不要难过，我一定会帮你的。”殷洪稚气的眼神定定望着我。
　　我苦笑了一下：“我已被褫夺封号，殿下切勿再这样喊我了。我看殿下今后还是少来寿仙宫为妙，以王上知道后为难。”
　　“我不管，柔母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的。”殷洪想了想，又一本正经地说道：“等我有机会，一定救你出去的。”
　　如此天真而又郑重的承诺让我顿生怜惜，我望着殷洪，不由得微微笑了笑，低迷的心中霎时流过一阵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