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你在那里》弈香

15、第 15 章

　　我从咖啡厅慢慢往回走，心里还在慢慢盘算着怎么跟宋瑾解释才好，这姑娘是个死心眼，平时争论一定要争个赢，要运用什么策略才能让她不钻牛角尖，相信今天的事情纯属巧合呢？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犯愁，自己果然人品太低——这样的桥段也太离奇了，谁知道今天会和八竿子打不着的宋明柯吃饭，关键是谁能想到最讨厌大中午出门的宋瑾竟然溜达到了这么偏僻的地方……
　　刚上完楼梯，远远瞧见走廊尽头宋瑾抱臂倚在宿舍门口，懒懒散散的样子，见着我却嗤笑了一声，让人不由竖起汗毛：“回来了，吃饭开心吗？”
　　不阴不阳的语调让坐在屋里的温晓丽也不由抬头望过来，显然是嗅到了硝烟的味道。
　　我默了一会儿，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对她说：“他帮我买到火车票，我顺便想请他吃顿饭作为感谢，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事情不是我想得那样。”她重复了一声，将身子直起来，几步跨到我跟前，愤怒的脸都快凑到我的鼻子尖：“你倒很喜欢对我讲这句话。事情不是我想得那样，你就有理由和他肩并肩坐着，面对面吃饭；事情不是我想得那样，你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纠缠不清；事情不是我想得那样，你就可以怂恿我去向宋明柯表白，是啊，被拒绝的不是你，你只不过想从头到尾看场戏，我说郑好，你这样耍我有意思吗？”
　　她说到最后声音都是抖的，化成一声哽咽，表情却一点都不肯认输，眼里的讥讽半分都没有退去。
　　我腾起的火被她一连串排比给噎了回去，她被拒绝了？这下换成我分外疑惑，宋明柯那天晚上明明是一副深情款款用情匪浅的模样，怎么转头就变卦了？这样说来，我鼓励宋瑾去表白是不是太冒进了？我看她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掉，我想就算自己再委屈也比不上她的伤心，不由软下心来小声解释：“我没有料到会这样，他分明是……”
　　她用尖锐的嗓音打断我：“没料到？你装什么无辜？什么事情你料不到？你那么聪明，就连当初拒绝追求者也能轰动一时，我看你明明高兴地要死还要故作清高。郑好，你这么漂亮，这么有手段，我怎么争得过你呢？”
　　这段话吐字清晰，高亢嘹亮，楼道里已经有不少人悄悄将头探出来看着好戏，期间还夹杂着窃窃私语。温晓丽看到这样难堪的场面也觉得有些过火，起身将拉住宋瑾：“先别忙着吵，说不定是误会，进来再好好说吧。”
　　宋瑾冷笑一声，挣开了她的手：“怕什么，就要让大家开开眼界，看看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她知道我喜欢宋明柯，所以主动贴上去，知道宋明柯不喜欢我，硬要骗我说是两情相悦，如今我终于想明白，什么朋友全是狗屁，我就是她太无聊用来当作笑料的调味品！”她退了一步，用手指着我，语言充满攻击性：“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和你走那么近。这么多人不喜欢你，我还偏偏自己犯贱相信你，我只恨为什么没有多长一个心眼。郑好，你要是喜欢他，可以直接告诉我，你明知我抢不过你，可为什么偏喜欢看我难堪呢？”
　　从小到大，我自认为品行良好，算不上模范也绝不可能受到如此侮辱，耳旁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大家明显都因为这样一个三角恋的新闻而重新找到了八卦的重点而兴奋非常。我这才觉得对着宋瑾断不会再有任何礼貌和气可言，她已经加油添醋把事情扭曲畸形，无论事实到底是怎样她都不会再相信，而我也不是让人搓圆揉扁的软柿子，在这种时候还不站出来顾及自己的尊严：“我对他没有任何兴趣，你要是觉得只要是个女的就会和你抢，那你未免太高估了自己的品味。不如你现在打个电话求证一下，看看剧情有没有你设计得那么精彩。”
　　“打电话？”她的声音陡然又加大一码，震得我耳膜里都是嗡嗡声：“你是不是还嫌害我害得不够，非要再踩一脚才甘心！是不是还想亲耳听一遍他是怎么拒绝我的？郑好，你怎么这么无耻！”
　　楼道里突然间彻底安静下来，她这几个字，缓慢，尖利，刻薄地响起来，带着颤颤回音，我只觉得有把锋利的尖刀划在心上，过去的友情岁月全都和眼前这张已经陌生的脸一样面目全非，难以辨认。
　　我冷笑一声：“原来你的眼是瞎的，能把别人一片好心看成驴肝肺。自己智商不够使，被拒绝也难怪。”
　　她的脸刷的涨得通红：“郑好，你真他妈不要脸！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她吼出这句话完全是用尽全力，声嘶力竭，说到最后一个字声音都破了，脸上都是乱七八糟的泪痕，她更是用力推开挡道的人飞快冲下楼去。
　　我的眼前又变得空荡荡的，只有一面老旧的墙，上面全是斑驳的泥灰和长期漏水淌出的渍印，图案凌乱又诡异。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这才像是被凌迟的感觉，开始一刀一刀剜下肉来却还吊着命，最后这一击算是直中心脏。
　　我实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这样咒骂。
　　脑袋里一片空白，心里像是痉挛一样的绞痛，我的手已经握成拳，四周飘来戏谑猜忌嘲讽的目光好比在血肉淋漓的伤口上成批成批撒盐，我咬住自己的唇对自己说，郑好，千万不要哭。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更不能让任何人看笑话。
　　温晓丽茫然地站在我面前，表情焦灼，想去追宋瑾，却又担忧地望着我。我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跳声像是在整个身体里都带起了震动，背上不知怎的一层层直冒虚汗，还是咬着牙镇定地对她说：“你去看她吧，我没事……”明明用力说出的话，却觉得声音像是飘在很远的地方，还没有说完，眼前突然一黑，直愣愣朝后倒下去，耳畔听到最后的声音，是温晓丽惊锐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