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羽落》陌路羽落

3、梦。

　　「第二章梦。」

　　【就像一个无底的光洞，耀眼，炽热。靠你太近的人，会被吞噬掉，会死的。——纪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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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的阳光永远那么温暖，穿过窗户射进卧室，纪安安背对着阳光坐在小小的单人床上，饶有兴趣的玩着纪翔的手机，而他的笔记本电脑则被胡乱的丢在旁边。

　　所以当吃完午饭的纪翔拎着吉他推门而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阳光笼罩下的纪安安。

　　她笑的眉眼弯弯。

　　而。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不管是在当时，还是在很久很久的以后，他都没有一个很确切的定义。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他看着她，被阳光笼罩，似乎要被吞噬掉一样。心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随后，是生生的疼。像是一只手扯着心口，扯出血淋淋的一条裂缝，用力拉着那个缺口，攥紧，然后撕扯。

　　那一瞬间，他以为，她会消失在阳光下。

　　他以为，她会离开他。

　　心口，莫名其妙，疼的无以复加。

　　明明如此温暖的画面，为什么会让他觉得如此难受，他不明白。

　　“发什么愣呢？”纪安安的一句话叫纪翔回过神来。

　　“没有啊。”故作轻松的应了句，他走进去，在她身边坐下。

　　一时，无言。

　　直到听到纪安安笑意盈盈的声音。

　　“纪翔，弹吉他给我听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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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惬意的趴在床上听着纪翔在一旁弹吉他，纪安安手指灵活的按着手机的按键，还不时拿过一边的巧克力啃上一口。

　　禁不住嘴角上扬，那一瞬间，纪安安想，如果能一辈子都这样，那该多好。

　　边弹吉他边看向纪安安，她嘴角泛起的微笑，在纪翔看来，就像窗外的阳光一般慵懒。

　　阳光……不觉愣了一下，没有控制好手指拨弦的力道。

　　“嗡——”

　　低低的一声杂音过后，纪翔放下了吉他。

　　“怎么了？”纪安安问。

　　“有点累了。”他轻轻的说。

　　“那休息会。”纪安安说着，向床里面挪了挪，给纪翔让出好大一块区域：“呐，来躺下晒太阳，我们一起进行光合作用。”

　　“又不是植物，还‘光合作用’咧！”纪翔虽然失笑着这么说，却还是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难过的时候晒晒太阳，心情会好很多喔。”纪安安闭着眼睛仰躺着，小声说道。

　　难过？纪翔偏头看向纪安安，难过么？纪安安，我不在的这两年，你究竟是怎么过的？

　　静了很久，看了很久，一旁才传来纪安安恍若隔世的声音：“呐，舒服吧？”

　　“呃……恩……”纪翔慌忙应着，移开视线。像被抓包一般，尴尬到微微脸红。

　　随后，又是令人窒息的安静。

　　许久后，纪翔再次偏脸过去，看向不做声的纪安安。

　　耳边是她匀称的呼吸声，大概，是睡着了吧。

　　身边的人睡颜温和，沉静。

　　这才微微一笑，纪翔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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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着后，纪安安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想起了很多，很多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事。

　　她梦到十岁那年，纪翔刚被爸妈领回家的时候，她用尽一个孩子能用的各种方法排斥着这个她以为会和自己争宠的弟弟，而他只是不言不语的承受着，从不多说一句话，也没向爸妈告过一次状。

　　她梦到因为贪吃，自己私自拿了妈妈二十块钱去买零食吃，被发现后，他主动认错说是他拿的，替她背了黑锅。

　　她梦到院子里的小孩一起去河堤上边上玩，她不知死活的在长满黏腻水草的堤坝上走，一脚踩滑，差点整个人摔进河里。那时的他已经有一米七多高，走在水里，水只没过他的大腿。他不放心的跟在她旁边，想伸手扶她，她不愿，他就一直在后面跟着她。也多亏他在，不然她失足摔跤的时候，恐怕就已经淹死了。

　　她还梦到了那个夜晚，她被蚊子咬的浑身都是疙瘩，爸在出差妈在上夜班，家里只有他和她。他从柜子里翻出蚊帐，笨拙的帮她挂起来，累得满头大汗却还是在冲她笑。

　　记忆中稚嫩的笑脸，和印象中刚见到的那张日益精致的脸，慢慢重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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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身边莫名的出现一个光点。

　　红色，橘红色，橘黄色，金黄色，浅黄色……颜色不断的变化，最后，是耀眼的白色。

　　温度越来越高，颜色越来越耀眼，周围越来越热，亮如白昼。

　　“纪翔！”她喊。

　　身边纪翔只是微笑看着她，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纪翔，别站在那里，好危险！”看着没有任何动作的纪翔，纪安安伸手抓他，却猛地发现，那个光点居然是出自纪翔身上。

　　纪翔，是个发光体。

　　炙热，耀眼，危险。

　　怎么办，要逃么？

　　逃，还是不逃？

　　只是踌躇了一下的时间，自己就已经快要被这个光点吞噬了。

　　喘不过气，快要被烤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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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捂着胸口坐起身，不住的喘着粗气。

　　还活着，还可以呼吸，还在自己的床上。

　　刚刚，只是个梦。

　　纪安安庆幸的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

　　只是个梦，只是个梦。

　　怎么会突然之间梦到很久之前的事，怎么会，又梦到最后那个奇怪的光点呢？

　　叹口气环视四周。

　　没有人。

　　纪翔呢？

　　下了床，纪安安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走出了卧室。

　　纪翔窝在客厅的沙发里，把一个厚厚的本子放在膝盖上，在上面写写画画，满地都是随处可见的纸团。

　　啊啦，撕纸撕的这么嗨皮，本子不要钱啊？

　　正当纪安安发着呆，看着地上的纸团时，“哧啦”一声，又一张纸被纪翔撕了下来，揉成一团丢在了地上，正巧滚在她脚边。

　　俯身捡起纸团，打开来看。

　　音符和歌词，清秀的字迹，让人看了感觉很舒服。

　　“写歌啊？”她笑。

　　“醒了？”听到她的声音，他抬头，也笑。

　　“是啊，醒了。”她拿着纸团在他旁边坐下。

　　“对啊，在写歌。”反射弧了一下，纪翔才回答她之前的话。然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可是，没灵感。”

　　“那休息一会呗！”纪安安说着顺手拿过一边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听到很嫩的画面音，纪翔定睛一看，见电视上正播着的是妇孺皆知的《喜羊羊与灰太狼》，不由抽了抽嘴角，夺过纪安安手中的遥控器就开始换台。

　　“妈刚走没多久，对了，爸呢？”换着台，纪翔的眼神落在爸妈的卧室门上，随口问道。

　　“爸……上班去了。”纪安安垂了脑袋，有点闷的回道。

　　“上班？”敏锐如纪翔，怎么会察觉不到纪安安微变的语气。

　　“恩。”

　　以前，爸不是这么忙的，为什么，这次回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呢。

　　哪里呢？

　　哪里不对劲？

　　妈老了，爱唠叨了，鬓角染霜了。

　　纪安安痞气了，不听话了，开始惹是生非了。

　　回家到现在都没看到爸，自己回来，也不见妈打电话告诉爸。

　　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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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烦意乱的把所有频道都换了个遍，没有好节目，关了电视纪翔就把腿上的本子和遥控器一股脑儿丢到一边，换了个心情顺势就着有些旧了的沙发躺下，枕在纪安安腿上。开了口，似乎是在抱怨，无赖中却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好无聊啊……”

　　心中不由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的动作，似乎太过于亲密了一点。

　　而且，还是理所当然的亲密。

　　纪安安僵了僵身子。

　　也对，弟弟躺在姐姐腿上，在常人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好，可是她知道，他也知道，他们两个不是亲姐弟，他们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纪翔，是爸妈在七年前收养的孤儿。

　　比她小三个月。

　　仅此，而已。

　　“喂！”看着纪安安走神的样子，纪翔用头用力压着纪安安的腿蹭啊蹭啊蹭。

　　“要死了你要谋杀啊？”顺手在纪翔脑袋上敲一记，纪安安呲牙咧嘴的瞪他。

　　“谁让你不说话。”不满的揉着被敲的额头，纪翔撇撇嘴。

　　“我乐意！”炸毛的某只哼了一声。

　　“啊，对了，你休学的这一周我预定了。”无视傲娇状的纪安安，纪翔懒懒开口，是不容拒绝的语调。

　　“干什么？”不明所以的看过去，纪安安挠乱一头长发。

　　“帮我找灵感。”

　　“哈？”没反应过来的纪安安在反应过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让纪翔有撞墙的冲动。

　　她问：“有什么好处没？”

　　回答她的，是在额头上炸开的一个爆栗。

　　“痛痛痛痛……纪翔你要谋杀亲姐啊？！”

　　纪安安控诉的声音从三楼飘出去，随着纪翔唇边扩大的笑意，远远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