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羽落》陌路羽落

2、第一章 他回来了。

　　【我回来了，带着即将到手的成功，还有，我不想再继续隐藏下去的爱。——纪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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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淡的清晨，平凡破旧的居民小区，尘土飞扬的水泥路，毫无生机的几棵杨树。几只野猫无精打采的在垃圾箱附近寻找可以吃的食物。盘子摔碎的声音尖锐的打破了早晨的寂静，受了惊的野猫瞬间作鸟兽散。只有一只黑色的野猫，见怪不怪的样子转动着瞳子，继续寻找早餐，事不关己的目光依旧锐利。

　　咒骂声和反驳声从最里面的楼上隐约传来，过了一会就消停下来，小区又恢复了寂静，四散的野猫也渐渐又在垃圾箱周围聚拢。

　　修长白皙的手随意的拉着旅行箱的拉杆，穿着白色球鞋的脚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经过之处，传来旅行箱轮胎与不平整的水泥路摩擦而产生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头顶是被天线分割成不规则几何图形的天空，偶尔飞累了的几只麻雀在天线上落脚休息，引得天线一阵晃动。

　　看眼快要亮起的昏暗天际，突然想起有人说过，如果能有一块像天空那么大的棉花糖，那该多好。

　　直到走到最里面的居民楼楼下，脚步才停下来。

　　与破落的居民小区格格不入。

　　干净的白色运动鞋，合身的浅蓝色牛仔裤，简约的格子衫，象牙白的光滑皮肤，垂至耳际的墨发，尖细的下巴，微扬的薄唇。

　　取下架在漂亮鼻梁上的墨镜，露出细长的桃花眼向楼上张望。

　　三楼，看着厨房向外透出的微弱灯光，因连续赶路而略显疲惫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掂了掂肩上背着的吉他，少年收起旅行箱的拉杆，俯身提起旅行箱，抬脚走上了破旧的水泥楼梯。

　　楼上跑下来一个抱着书本的女孩，看样子大概是要去上早自习，在看到少年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少年微微退一步，给她让出一条窄窄的通路，女孩微红着脸经过他身边，转弯的时候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匆匆跑开。

　　而那少年只是笑笑，似乎已经习惯被如此对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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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2室的门牌映入眼帘，门牌上的蓝色油漆已经掉了大半，字迹有点模糊，暗色的铁质防盗门开了一半，里面的黄色木质门则紧紧关着。

　　含着笑意抬手敲门，就在指节要扣上木质门的时候，忽的，听见门内传来争吵声。

　　模模糊糊，两个女人的争吵。

　　敲门的手顿住，脸上依旧是柔和的笑容，只不过僵硬了而已。

　　微微皱眉，轻轻将耳朵贴上木门。

　　“你还顶嘴，你还敢顶嘴？！”尖锐的中年妇女的声音。

　　“顶嘴怎么了，有本事你把我嘴缝上！”更尖锐的少女声音。

　　“你看看你的样子，你再看看人家小翔，你就不能跟弟弟好好学学？人家小翔在上海上学，不花家里的钱不说，而且每年都会寄奖学金回来，你呢，除了问家里要钱就是要家里赔钱！赔钱货！”

　　“赔钱怎么了？你眼里就只有钱了吧？！”

　　站在门外的少年有点尴尬的皱了皱眉，笑容早已不在。

　　怎么……刚回来就碰见她们吵架呢……

　　也许后来是进了卧室，所以有些话听不清楚，一直到最后，比较清楚的，是中年妇女的那句“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死了我少个累赘，解脱了！”，接着是女孩更清楚的一句“你叫我死我偏不死，你生了我，这是你欠我的！”

　　然后便听见卧室门被狠狠打开又重重关上，不知是谁出来了。

　　安静了。

　　少年也听不下去了。

　　停在半空中的手终于敲在门上，很用力的。

　　指关节传来的痛让他感觉不到痛，整个手都麻了。

　　一遍一遍重复着敲门的动作，机械一般。

　　“谁啊？！”客厅里传来少女不善的询问声。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抿着唇更用力的敲门，敲得指关节通红。

　　“谁啊？！”带着抑制不住的火气，少女拉开了门，四目相对的一瞬，她显然愣住了。

　　一时间，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干净漂亮的男生，和满脸怒气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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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静止了，连呼吸的声音似乎都停止了，没有了。

　　直到，女生动了动眼球，试探性的叫了声：“纪翔？”

　　“纪安安，你又惹妈生气了。”不是疑问语气，而是干净利落的肯定叙述，调整好情绪的纪翔扬唇笑着，成功的看到了女孩的白眼。

　　“喂！你回来不会是要和那个老太婆一起修理我吧？”没好气的撇撇嘴，纪安安倚着门框环臂，俨然一副痞子相。

　　“呵。”纪翔但笑不语，径自拎了行李伸手拨开门口碍事的女孩走进屋里：“妈，我回来了。”随后回头看向纪安安，眼神示意她进来。

　　纪安安心不甘情不愿的抬脚走到纪翔身边，伸手接过他背上的吉他。

　　“小，小翔？”不可置信的声音从卧室传来。显然是收拾了一下心情，等了一会卧室门才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虽然上了年纪，但不难看出，年轻时应该很有姿色。

　　“哎，刚回家就撞上战争，你俩还真是喜欢吵架呢。”随意的伸着懒腰，纪翔微笑着调侃道。

　　“小翔，不是我说她，刚开学这还没半个月呢，昨天就被学校撵回家休学一周……”像是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纪妈妈一开口便停不住了：“人家正上着课，她闯人家教室里把人给打了，连老师都没拦住她，你说这不是没事找事呢么？”

　　闻言，纪翔吃惊的看向纪安安：“你打架？”

　　“哼！”默认了的纪安安什么都没说，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卧室带上门。

　　“她还不知悔改了她，你看看，姐姐没个姐姐样！她……”

　　“妈，我饿死了快，一路上火车换汽车，马不停蹄的回来，累死了，都没吃饭，妈你先去帮我做饭，多做点喔，我去看看纪安安。”开口打断似机关枪一般说个不停的纪妈妈，纪翔不由分说的将人推进厨房。

　　儿子回来了，纪妈妈也乐得做饭，哼着歌拧开了煤气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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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翔轻手轻脚的放倒自己的行李箱，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大包零食，然后又轻手轻脚的推开了卧室的门。

　　正听着音乐的纪安安看见纪翔推门而入，闷头顺势躺下，扯过被子蒙在头上。

　　纪翔信步走到纪安安身边，随手将手中的零食放在一边，伸手想掀开她蒙在头上的被子，而被子下面的纪安安死命抓住被子。

　　于是。

　　掀一下，没掀开。

　　再掀一下，还是没掀开。

　　心下轻笑，这丫头是在和自己比力气么。

　　唇畔上扬的弧度加大，握着被角的手用力一扯，被子下女孩脸上的怒容便映入眼中。

　　纪翔只是浅浅笑着，一时间，就这么对视着，什么都没说。

　　在纪安安的记忆中，这一个对视，仿佛是一个世纪一般，那么长。

　　“干嘛？！”生气的扯掉耳机，纪安安火大的翻着白眼结束了那场无言的对视。

　　“干嘛？看我们纪大小姐生气的脸呗。”自问自答着，纪翔咧嘴笑开。

　　“笑笑笑，小心笑掉你的大牙！”再丢个超大的卫生球给纪翔，纪安安负气的背过身去躺下，不看他。

　　“喂！”戳戳肩膀，纪翔没有得到纪安安的回应。

　　“纪安安！”再戳，继续没回应。

　　“小安安！”接着戳，还是没回应。

　　“安安安安安！”

　　“去你的，没大没小！叫我姐！姐！！”终于经不住纪翔的“骚扰”。纪安安翻身回头瞪了纪翔一眼，又转回了头。

　　“切，你哪里像我姐了，是我妹还差不多。”微微一笑，纪翔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

　　见纪安安继续不回应，纪翔又戳了戳纪安安。

　　“干嘛啦！”纪安安撇撇嘴回过头去：“有话就说，再无缘无故戳我我扁你喔！”说着，还扬了扬拳头。

　　“哈！”看着纪安安毫无威胁力的动作，纪翔无力笑出声：“就你还扁我，得了得了。”边笑边把一边的塑料袋递过去：“呐，给你的。”

　　“什么啊。”好奇的接过来，打开的瞬间愣了愣。

　　好几包棉花糖，好几盒巧克力。

　　“我记得某人说过，如果不给她带巧克力和棉花糖就不要回来了。”看着纪安安微微吃惊的表情，纪翔摊手笑。

　　“……”一时语塞，纪安安看着自己很喜欢的零食，沉默着。

　　已经忘了，多久没有吃巧克力和棉花糖了。

　　他，居然还记得。

　　“怎么，不喜欢？”看纪安安有点奇怪的反应，纪翔有些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隔了很久，纪安安闷闷的声音才传进纪翔耳中。

　　“那是？”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还有两年么？”没有回答纪翔的询问，纪安安突然开口问道。

　　“被开除了。”摊开双手，纪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耸肩。

　　“……”似乎被什么噎住了一般，纪安安一时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她才用闷闷的声音问：“真的假的？”

　　“真的。”某男重重点头。

　　“……”纪安安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纪翔，眼神复杂，不知是难过还是失望。妈妈唯一的希望，就是家里能有人出人头地，而指望她是不可能了，只能指望纪翔。可是现在，连纪翔也……

　　“为什么？”许久，纪安安才用比刚才更闷的声音问出了这三个字。

　　纪翔却没有回答，反而失声笑了出来。

　　纪安安被他笑愣了，傻傻的盯着纪翔笑的好看的唇际。

　　“逗你呢，学校想留我都来不及，怎么会开除我。”纪翔边笑边抬手揉了揉纪安安的头发。

　　“那？”

　　“签公司了。”

　　“……”听到纪翔如是回答的纪安安又不再说话，只是盯着纪翔，脸上写满了六个大字加一个感叹号：你给我说实话！

　　见纪安安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纪翔用力揉乱了纪安安的碎发：“真的。”随后，他换下了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认真的开口：“一年之后，带你们离开这里。”

　　还是没有说话，纪安安缓缓伸手拿过塑料袋里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盒子，然后慢慢抬手，然后在纪翔还没弄明白纪安安想干什么的时候，“咣”的一声，她手中的盒子已经拍到了他的头上。

　　痛诶！纪翔抬手捂着脑袋揉了揉，确认头有没有被砸破。

　　却听见纪安安说：“谁让你碰我头发的，没大没小！”

　　就因为这个她就拍他？纪翔瞪大了本来就很大的眼睛，抬手更用力的揉起纪安安的头发来。两年不见，这丫头还真是越来越野了。

　　纪安安也毫不示弱的丢下手中的巧克力，用两只手揉着纪翔软软的发丝。

　　小小的卧室，小小的单人床，顿时充满了笑声。

　　两人的“毫不示弱”造成以下后果：扭闹着摔倒在床上，然后再从床上一起滚到地上。

　　其实本来不是一起滚下去的，但纪安安在掉到床下的同时，用力的把也在摇摇欲坠之间的纪翔拖下了水，啊不是，是拖下了床……所以两个人又很光荣的“共患难”了。

　　不足三米的墙，一米五的床，半米宽的书桌，于是，床下面，空着的地面很狭隘。两人就仰头躺着，咧着嘴嘲笑着彼此的狼狈，随后更加狼狈的大口喘气。

　　“两年不见，纪安安，你怎么越来越疯了。”纪翔哭笑不得的问。

　　“还说我呢……”纪安安笑着丢个白眼给纪翔：“你不还是一样，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么？”

　　“嘁。”偏头看着纪安安的侧脸，纪翔似是漫不经心的开了口：“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纪安安看着天花板，似乎想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吃了睡，睡了吃，时不时的和家里吵个小架，也挺自得其乐的。”

　　“你啊你啊，还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姐姐的样子呢。”纪翔无奈失笑。

　　“哼，我乐意，再怎么没有姐姐样也比你大，大一分钟也是大，更何况我大你三个月！”

　　纪翔薄唇微扬，嘴里吐出了简单的五个字，却让纪安安翻出了她史上最大的白眼。

　　他说：“你有我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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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

　　纪翔回家了，带回了与公司所签的合同。签他的是ocean娱乐公司，在两年前建立，一年前便成为国内最具潜力的娱乐公司，只用一年便稳住了脚跟，这样的发展能力在圈内十分少见。纪翔同意签约，自然也是考虑了不少的。

　　纪妈妈破天荒的没有与纪安安再针锋相对，整个面部表情也柔和了很多。

　　似乎好久都没有这么温馨过了。

　　很久了吧，没有吃过一顿这么安静无战争的饭了，纪安安低头吃着纪翔夹到她碗里的菜，突然涌上一股不明意味的感动。如果老爸也在家，那就真的是大团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