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之前世今生》笑捻梅花

4、第四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教坊司隶属礼部，人家上面有关系啊，经常接到天锦朝的官方大型演出任务，在达官贵人间也常有应酬。所以嘛，虽是风月之地，却更追求艺术之美，以雅为尚，有才为幸。在这样的风向引导下，坊里也顺应市场需要，瞄准了高端市场。
　　精心挑选出的美人们，更是包装得各有特色，春兰秋菊别有意味，歌舞诗乐各有擅场，尤其是牛大娘手下调教出来的极品美人更是声名远扬，虽然不一定是长相极品的美人，但是绝对有别人不及的妙处。且不说身貌才情，为了配合客人的身份，这些女子都是照着大家闺秀的标准养着，怕沾了些匠气，落了下乘，最难得地出落成那种独特的气质，比之风尘则自带清丽的大家之风，比之官宦更含三分风流的自然形态，真真妙不可言。
　　为了获得牛大娘的青睐，更为了干净的环境，为了美丽的事业，我们要奋斗！
　　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容妹妹的追求，虽然环境艰苦，但是她迅速战胜了环境的考验，视一切小虫子为纸老虎，为了美丽的古代歌舞事业奋斗不息。
　　现实的残酷的，美人是坚强的，未来是莫测的，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两个虽然不是专业学舞蹈，好歹当年也是受过正经培训的，再想不到，居然一开始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负责教习的乐工很厉害，面上平静无波，一旦出错，眉毛一皱，一个眼风扫过来，心里就是一哆嗦，错多了你就惨了，那惩罚不伤脸，不留疤，但是疼得你是心肝脾肺肾都紧张啊，古人的智慧为么在这方面发展得这样厉害！我们抗议体罚！！！
　　可是琴棋书画哪里是那么好学的呀，她们岁数已经算大了，重新培养是不大可能的了，幸而经过牛大娘的慧眼识美人，经她建议，经上级领导批准后，放弃将她们培养通才的不可实现目标，改为专项特长生，向着单项冠军的方向发展。
　　要说牛大娘不愧姓牛，那眼光叫一个毒辣，手段叫一个高超。经过她的打磨，明明长相没啥变化，然而风味大增啊，七分美变十分美，十分美加十分味，美出了风味，美出了灵魂。
　　世上没有哪里都长得那么完美的绝世美女，符合所有人的标准。所谓环肥燕瘦，没有哪个美人可以一网打尽。那所谓人间绝色，则必是深深了解自己独特的美，并将它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清纯高贵如赫本，妖娆性感如梦露，迥然不同，俱为美人。
　　精心打扮的容妹妹，第一次上课，就直接被命令去洗脸，牛大娘一脸痛心疾首，这就是暴殄天物，生生糟蹋了这天生丽质啊。
　　牛大娘亲自动手，重新上妆，果然不同凡响，苏丽容本已艳极的容貌，顿时更添光彩，变得极为生动。苏丽琴早就知道自己妹妹长得很美，也还从没见这样仿佛放着光芒的艳丽！尤其那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总是活泼的会说话的眼睛，教人望一眼就忘不了，似乎含着千言万语，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一时竟叫人看得痴了。
　　牛大娘微点了点头，说道：“勉强能看了，这脸虽然不是绝色，这双眼却是难得的灵活，也算是你的造化。”
　　苏丽琴方惊醒又呆住，这叫勉强能看？那她这中人之姿还要不要活了。牛大娘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你也算是清丽了，嗯，还长了一付好腰身。”
　　苏丽琴默然无语，不明白腰长得好算哪门子美人，谁会看人不看人家脸却看什么腰啊？
　　牛大娘显然明白她在想什么，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根据两人性格特点，重新给两人未来的发展方向定了位。弃了棋琴书画，诗词歌赋，专修双人舞蹈，姐姐兼修调香，妹妹副业化妆。
　　牛氏理论，一个人长得美，是美人，如美玉天成；一个人不仅长得美还有才情，是佳人，如良玉得遇巧匠精雕细琢；一个人不仅长得美还有才情更有灵动的气质，方称妙人，可谓美玉高工暖之生香。
　　牛大娘地位高，姐妹俩跟着也享福，少了许多拘束。在牛氏理论的指导下，虽然一样也要经历魔鬼训练，两人却乐在其中，浑似已经忘记身处何方，心里想着这样度过最后一年也不错！想得美，没有艳遇就想结束，哼，不可能！
　　所幸作者没有忘记，不能让男主角闲在幕后种蘑菇。
　　天锦十二年秋
　　此时，苏丽琴已经16岁，苏丽容14岁，正是碧玉豆蔻，芳华渐显，风采卓然。想当年初来时，两人身量尚未长成，容貌虽然出众，到底年少，现在真是吾家有女初长成，正如嫩柳扶风，鲜花初开，当称美人啊
　　话说这一日，秋高气爽，风和日丽，正宜男女主角相会。
　　前面金粉楼里管事，早早找了牛大娘，说有贵客生辰即到，要新调教出的美人中挑选出色的入府共贺。牛大娘微微叹息，沉默了一会儿，应下了，若有所思地发了会儿呆，随即着人去叫苏家姐妹。
　　两人正在练舞，带妆而来，衣袂飘飘，笑语盈盈。
　　妹妹活泼，走在当前，容颜正盛，目似流光，眼神似有若无地这么瞟过来，好象暗夜之流星，又似灯火初升，不可形容的璀璨，偏偏又是个没心机的，心里纯净映在眼中，更有说不出来的温暖之意，真是珠玉不可争其光，星月亦难掩其辉。
　　姐姐则沉静一些，身形较弱，面容清丽，嘴角总含着一抹淡而疏的笑，站着象安静的猫，无论在何处总是自然而疏离的，但是只要在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她的气质就突然变了，仿佛舞蹈赋予了她灵动的光彩，眼梢眉角都是精神，腰身罗带俱含风情，而本人却还并没有发觉，处风流中而不自知，百般情态，自然天成。就如武功高手，外貌一如常人，而当拿起剑来，气势立变，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场？
　　牛大娘擅长的东西很多，最长是剑舞，本正想着将所得意之学传于姐妹俩，然而，世事多变……且看她们的造化吧！收了心思，牛大娘淡淡地说道：“贵客要办生宴，你姐妹学了这些日子，这次你们一起去吧，也顺便长长见识。”
　　苏丽容一听能出去，就高兴地答应了，而苏丽琴不知为何有些不安，离她们约定返回的时间就差几个月了，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十月初十，唐府
　　什么叫奢华，真是让人见识了。侍卫森然，隐而不发，悄然无声，法度谨然；侍女如织，川流不息，穿廊过园，疾而不乱；各种没见过的材料，没听过的奇巧精妙的做法，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唉，奢侈，太奢侈了！宴上情形虽未亲见，也可以脑补想象了！
　　苏家姐妹在小厅等候了N久，直到天已经渐黑，夜华初上，一时间就看着院中长炬，廊上风灯，屋内高烛，次第亮起，直如星落人间，银河现成啊。
　　等的时间长了，容妹妹百无聊赖，正绕着长长的发丝玩，现在才兴奋起来，没电灯也可以亮成这样啊，真是奢侈，太奢侈了，一边看似不屑地唾弃着，一边眨着已经很亮的眼睛默数着。
　　苏丽琴抚着额头，半靠锦垫，微眯了眼睛不发一言，非常疑似已经和周公偷偷约会了。
　　不明真相的丫环小厮们，不时用眼神偷瞄两眼，悄悄感慨两句，这两个人可真是美啊！呃，那是因为从他们的角度看来，只见站着的那位美人双眼璨然，遥望远方，跪坐着的那位轻拢愁眉，温柔沉思！容貌气质都是难得，让见惯美人的众人，也不禁心向往之，作者只能说果然所见未必真实。
　　白日祝寿的大人们已在宵禁前陆续离府，寿星老汇集了他的狐朋狗友们，另移别院，开始新一轮更为有趣的玩乐。
　　时值清秋，室内却温暖如春，景色更是春情一片。左近右邻的人高声唱和，罗衫半露的美人们环伺周围。
　　正好一曲清歌暂歇，两队彩衣舞姬鱼贯而入。众姐妹们前面列了两排，苏家姐妹在后站好了姿势，微一示意，丝竹又起。
　　虽不是初次在人前表演，却是在这样不熟悉的环境中，两人都有些小紧张，苏丽容也不好乱看了，投入地舞动起来。而一向散漫的苏丽琴只要在舞台上，就象换了个人，沉醉得很。
　　带她们来的云娘这才松口气，微转身瞧向了场内那堆‘贵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热闹的劝酒声渐渐没了，只有悠扬的乐声飘荡场中，一众人痴痴看向场中，脸上神色各异，有那不小心洒了酒的也不知道，旁边的美人帮着收拾了，心中又是恨又是羡，说不上什么滋味，只好怅然又怨恨的看着场中旋转的身影。
　　众人如星拱月，当中彩带翻飞，更显得那对姐妹花的风采。
　　一个明眸善睐，那双凝聚了无数华彩的眼睛，仿佛调皮地与你对视，一眨眼又似乎没有，让你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它的所在。
　　另一个灵动优雅，腰身飞速地旋转，仿佛随时会化身彩练，飘飞而去。让人直想伸手牵住这抹靓彩，化在手中，化在心中。
　　弦乐之声忽然一个高扬又乍然而止，两人同时甩了彩袖，伴着尾音摆了飞天的姿态定在当场，曲终人停只等着云娘示意，或赏或退，就与她们无关了。
　　一片寂静。
　　苏丽容好奇心起，微一转眸，快速地瞄了一眼席上主人，当场就惊了，旁人不认得，那坐在当中一身华服一脸张狂的寿星，怎么这么眼熟？这个，那个，那个，这个，这不就是她的小丈夫？浪荡子唐澈！
　　好奇心害死猫，惊讶之下，一声轻咦出口，当场惹了管家怒斥，云娘忙上前，领了众人跪在当地。苏丽容百般不愿也只得随着跪了。
　　苏丽琴这个气呀，用眼神的小利箭射她妹妹：你发什么疯？
　　苏丽容还悔着呢，抚着膝盖委屈的眼神回过来：我自己爹妈都没跪过几次呢！
　　苏丽琴翻了个白眼；别想你的膝盖了，先想想你的命吧！
　　苏丽容这才一哆嗦：不会这么严重吧？
　　苏氏姐妹这边眼神拼杀着，那边主人也回过神来了，为个歌姬看走了神，顿觉失面子，忙端起了个架子，懒洋洋地道：“舞跳得不错，然则，甚少规矩啊？”
　　云娘忙答：“世子见谅，必是姑娘们没见过世面，为世子风采所慑，惊慕所致，万请世子宽恕一二。”
　　两姐妹同时心中一抖，身上难免恶寒，古人拍起马屁来也是张口就来啊。容妹妹又偷瞧了一眼，虽然唐澈确实是美少年一名，但是被他惊到也太夸张了。
　　好巧不巧，这一眼又让世子主人逮个正着，唐澈心意浮动，未及深想就张口言道：“好一双美目，嗯，你且上前来。”
　　“切莫莽撞，小心性命！”云娘极小声快速地嘱咐了一声，苏丽容才慢慢地起身，走到唐世子面前，让个异性面对面这样轻佻地打量，又羞又恼，这时可想不起来他是不是命定的丈夫了，脸上飞红一片，强迫自己默念着生死大过天，识时务者为俊杰，失节是小生死是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努力想着这一大堆有的没的，脸上才堪堪保持了平静。
　　然而，这一切看在唐世子眼里，却是另一番风味，那就是标准的含羞带怯啊，估计真没见过什么大人物，步步走得都很小心，瞧，激动害怕的眼中水汽茵茵，脸红飞红片片，真是我见犹怜，嗯，可口的很，可口的很呐。
　　伸手轻托了美人的脸庞，眼中的光放肆又直接，火辣辣地烧向丽容，呃，这个坏人近看也不太坏么，那个，嘴唇果然是薄情的薄，呃，那个，鼻子怎么那么挺，嗯，那个，眉毛也很型，啊，这眼睛也太那个直接了吧，最后也分不清是他的目光太热还是自己的脸更热，心中渐渐慌乱起来。
　　唐澈也很激动，勉强自己顾及了身份，移开了视线，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说道：“嗯，牛大娘的弟子真是不错（您是说舞跳得不错，还是人长得不错？），不若就留在府上吧。”
　　这一下峰回路转，命没事了，可惜转到别的路子上了，苏丽容呆住，再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如今地位这样的低，简直就是一花瓶，可以随便拿过来看看，喜欢还可以马上带走。
　　苏丽琴也是大吃一惊，不及细想，脱口说道：“何敢惊扰世子府，他日但有所约，姐妹自当从命。”西侧席上一位清瘦的青年，看着苏丽琴，犹豫了一下，接口说道：“虽然教坊司不敢相难，可毕竟她们是牛大娘的高徒，这样做似有不妥吧。”苏丽琴感激地望向这位帮腔的好人，只觉得对方很是眼熟，而那人表现也很奇怪，竟然微红了脸，转开眼去好似不敢和她去对视。
　　唐澈眼珠一转，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瞧了苏丽琴一眼，有些恍然的样子，忽然他象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似的，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说道：“如此，那就烦请吴兄亲走一趟，嗯，牛大娘那里，我自会着人去办，就这样吧。”
　　啊？？？
　　苏氏姐妹一同石化，这不是真的吧？
　　虽然说的是她们的事，然而似乎好象并不需要争取她们的同意，震惊不足以形容她们此时的心情，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居然要被卖了？！
　　云娘隐含担忧的眼神望过来，却无话可说，只能称诺。
　　苏丽琴先回过神来，还想说些什么挽回的话，唐澈仿若不见似地大手一挥，音乐又起，大家一下玩闹成一片，另有几个侍女连扶带引地将她们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