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开的玫瑰或胡闹》乡村爱情

9、九

　　【09】

　　他心里差点唱起歌来，就走过去拉小红。
　　一瞬间觉得脸皮什么的，丢了也轻松，就说，亲爱的，抬头啊，亲爱的？
　　小红缩了缩脖子。
　　大力继续：亲爱的？亲爱的？
　　再不抬头我就抱你了？

　　哭也好，笑也好，怒也好，他就是想看到那张脸。
　　他说惊为天人，也不是说说玩儿的。
　　大力蹲在小红身边，伸手一拉小红，把他的手腕儿扯过来，小红顺势抬起头来看他。
　　大力说，下面的话，我只说一次，你……
　　小红左右环顾了会儿，你说啊——你说啊，你当着这么多人说啊。你他妈——
　　大力开口，小红飞扑过去捂住他嘴，另一拳头打他：你说啊，你说啊，我让你说。
　　大力越笑越开心。
　　大力扯开他的手，说，要不要我打电话给你妈，说我看上他家闺女，要……

　　走开。小红吼他。
　　大力慢慢摆出一副商量的姿态，手里还抓着人的手腕儿，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要，还是不要，一个字？
　　小红张口想吼人，又闭上，一口气噎在喉间，过了会儿才吼：一个字？那还答个毛！
　　大力慢慢笑弯了眼角。

　　站起来扯起小红。
　　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偶尔分神看看他俩。一老大爷停下来问大力：哥俩吵架了？
　　大力很礼貌也很严肃：不，我家姑娘。
　　姑娘个屁——
　　小红甩开他的手，说，就算我他妈在意你，你也别嚣张——
　　又抬头瞅见大力认真的脸，一口气又卡住，转头看见老大爷风中凌乱的样子，一推大力，转头就跑。
　　——喂——喂我说……！！

　　他忍了很久，又下决定了很久，等着小红自投罗网奔入他家门下，对自己说，这次再也别让他跑了。
　　谁知道准备好了，又闹腾了这么久，决定拉扯一辈子的人，拔腿跑了。
　　大力目瞪口呆，过了会儿，瞥眼看到老大爷，突然笑得弯了腰。
　　他说，老大爷别急——他只是脸皮薄。
　　老大爷眼一瞪，我急什么，你这小伙子，诶不是，我急什么。
　　大力说，我急，我急还不行么。

　　说是急，他还是只有回酒店去等着，蹲着刷了会儿微博。
　　他关注的人不算少，但小红很好找，那有个分组，组名叫，红。
　　跟他很久以前那幅人物摄影作品的名字，一模一样。
　　大力盯着屏幕看了半晌。
　　关了爱疯，想着，到底是去抓回来，还是等着回来。

　　关键时刻逃跑的当事人，找了个朋友，在酒吧，把麦都喊弯了。
　　那个朋友，不是别人，想起来心里还有点慌，彭阿姨。
　　……
　　这人怎么也在北京。
　　大力把头往枕头里一砸，这是个什么事儿哟。

　　十一点十五分十三秒。
　　小红回来了。
　　大力拉开门。小红很严肃，大眼映着灯：闭嘴，别说话——别动手动脚。
　　他说，我来说。

　　大力转头默默摸了下心口。
　　走到沙发上坐下，抽了瓶水给小红：坐，别客气。
　　小红拿水佯作要打他，半途又觉得没意思，就坐在床沿，说：我刚才去找了阿姨。
　　……哦。
　　小红说，我想那个在意，大概不是假的。
　　大力把身子往沙发后一靠，心中扑通扑通，脸上还是一片平静。
　　我找了他，小红说，他来北京拍戏，我搞清楚了一件事。
　　他说，胡歌，郑太说我们是相濡以沫，我们觉得——凑合凑合也行。
　　大力心想着，不凑合不凑合，怎么会凑合。面上还是一片深沉：你怎么搞清楚的？
　　小红慢慢眯了眼，好嘛，你这是查我？
　　他说，你靠过来我告诉你？
　　大力不敢动。
　　他脑中闪过无数画面，无数剧本中的桥段。
　　不会吧……不会吧？
　　小红说，你靠过来？
　　大力慢慢直起身，往小红那边俯过去。
　　小红凑近了些，说：再近些。
　　黑夜里的心跳，一定是听得清楚的吧？
　　小红说，这个位置挺好，别动了。
　　大力等着，等了会儿。
　　小红突然暴起，一下跳起来，扑过去砸大力的头：我他妈告诉你——你这辈子别忘了，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你别忘了。
　　小红说着，突然真的哭了起来。
　　我问他，做兄弟好，还是做情人好。
　　彭阿姨说，他说——都好都好。
　　他妈若都好，我问他做什么？我就揍他，我问他，有个人跟我走过生，走过死，算是生死之交。从大学我罩他，到现在他欠我工资，他妈这么多年的感情，都假的么？
　　他妈他醒来之后写东西，感谢了所有人，我呢，我他妈……
　　小红腾出手擦眼泪，说，彭阿姨说，袁弘？
　　他叫我袁弘，我是袁弘，这么多年我没怕过什么，我什么都有，我他妈怕什么。
　　又揍了大力几拳，我怕什么——
　　既然已经做不成兄弟，我他妈在你面前洗澡都不敢了，说话也不自在了，我还怕什么？

　　大力楞了好久，慢慢伸手出去，也不知道该抹谁的脸。
　　过了会儿才说，那就……就凑合凑合。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