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流年》独胜雪

6、入寒初表意

　　第六章

　　后来玉七变成三天固定晚上来与我一会。她会给我带点小书，这是让我很欣喜的。有了小说，白天的日子也好打发了。
　　这几天天渐冷了起来，院子角落的腊梅也有开花的趋势。我躲在屋里熏着小火炉，惬意的窝在床上不起。忽听一阵敲门声，夕儿在外说：“小姐，夫人说让你到前厅去见客。”
　　我莫名的问：“叫我见客？什么客？”
　　夕儿说：“好像是梁小王爷。”
　　我咕噜从床上窜起来，说：“夕儿，来帮我梳个头发！”
　　等我洗洗弄弄装扮好，已过了小半个时辰，想到装扮自己的心思，有些羞赧。到前厅之前又拨了拨头发，这才慢慢挪进去。
　　梁斐正与我父亲谈话。他说：“如今朝政有些不稳，皇上又多日不上早朝，只怕局势会有变化。”
　　我爹的脸也挺严肃的，他说：“皇上的病毫无起色，大臣们自然就有些乱了阵脚，纷纷选边站，太子与三皇子都不是好招惹的人呐。”说罢叹息一声。
　　我站在边上，小小声的轻咳了一声。爹和梁斐一同看过来。我低着头正想说话，后面一根手指戳上了我的脑袋！“死丫头，叫你过来你竟然磨蹭了半个时辰，真是越来越懒了！”我娘气势汹汹在我身后说道。
　　……我真的后悔我干嘛要咳那么一声。
　　爹说：“孩子长大了知道打扮了，夫人就莫怪了。”
　　齐叔恰好送新茶进来，听见这话打量了我下说：“二小姐今日看起来果然鲜亮活泼很多，是用心打扮过呢。”
　　娘说：“小丫头心思倒变多了。还不坐过去陪梁小王爷说话！”
　　以上那些话语，早就让我面红耳赤，我深深的惶恐，怕梁斐知道我是特意打扮过的，这心思，这心思不就是……
　　我耷拉着脑袋坐在梁斐侧边的位置。当中隔着一个小茶桌，眼角的余光总能看到他水墨色的袍子。他和我爹继续谈论，谈论什么我也不甚在意了……脑中反复刚才的情景。
　　他看我了没？看我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正当我神游天外，爹把我拉回了现实：“慕惜？小王爷问你话呢。” 我说：“啊？”看向梁斐，他正看着我，嘴角弯弯的，眯着得眼里带着点玩味，那表情背对着爹爹，看的我毛骨悚然。刚才，刚才他好像是说了句……什么什么怎么了？
　　于是我硬着头皮说：“我没什么啊？”带着点不确定语气。
　　梁斐笑着说：“没什么就好，还以为你身体不舒服呢。”
　　我呼了口气。
　　后来爹娘留他下来吃饭，我坐在他边上。饭桌上扯到定亲一事，爹娘皆打趣我们。他自彬彬有礼的回答，我却咬着筷子想起了雅如的事情。
　　于是歪着头，趁爹娘不注意的时候问：“你不会后悔嘛？”
　　他楞：“后悔什么？”
　　我说的极为艰涩：“如果你没忘掉什么雅如的话……”
　　他打断了我，眉毛皱了下，说：“这话我们一会谈。”
　　咦？
　　咦咦咦？
　　他要与我谈什么？我其实想问的只有一句话而已啊…… 饭后，果然他要我陪他去我家后花园走走。爹娘没什么意见，娘更是眼睛里含着一箩筐话语似的望着我。看不懂，不看了。
　　后花园夜晚的寒风也有些萧瑟了。嗯，最近玉七来的时候看她也挺冷的，明天给她做件披风吧。
　　“你怎么知道雅如的事情的？”低沉的声音，来自梁斐。
　　我下意识的离他稍稍两步距离远，才说：“知道就是知道了啊。”
　　长久的默然不语，我偷眼瞧去，他正沉默的望着远处，在想些什么？想到那个雅如的女子了嘛？
　　半晌，他自嘲的一笑：“反正我也是个没人会爱的人。”
　　哎？这话听起来真让人伤心。我心里涌起巨大的关怀感，安慰的说道：“你这么优秀，怎么会没人爱呢？”
　　他看了我一眼，说：“你还小，又不懂。”
　　我气愤：“我都懂，不懂的是你！”
　　他说：“果然还是小孩子。”
　　……靠，我心里默念了玉七常用的粗话之一。你不就跟我哥一样大而已。
　　他说：“都过去了，我只想给自己一次机会。唔，等你长大点，这个机会就是你的。”
　　我的脸都气红了：“你这话不好听，跟我很勉强嘛？！我又不是嫁不出去！”
　　梁斐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他脸色不好，自己的气又得自己憋回去。于是憋得红了眼眶：“我不知道你过去是什么样的，什么雅如的事情我也就知道个始末，过程我又不了解，刚才我只想问如果你没有忘掉她，以后要怎么跟我呆在一起，你曾经那么喜欢她，你……”
　　他的眼睛在夜色下竟然还能发亮：“傻丫头，你喜欢我？”
　　我呆。吸了下冻红的鼻子说：“什么？我还小。”
　　他一笑，一件带着他体温的披风就披上了我的肩。他说：“这次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还小。”
　　我被罩在披风里，心早就又噗通噗通狂跳了起来，他却突然揽住我的肩，我更紧张了，身体都僵硬掉。
　　“小媳妇，等你长大呢。”他笑的…让我快窒息了。

　　送他到门口，才惊觉披风还在自己身上。还好娘看见了也没说什么，只是露出满意的神色。我灰溜溜的溜回了房间，洗好澡套好亵衣往床上一躺，眼睛滚圆的瞪着床顶。
　　左慕惜，今天真的是你？你竟然跟梁斐说了那么多话，你表现好差！
　　梁斐，今天的你好陌生，却又让人好心动，我的心至今难以平复！他叫我小媳妇，还抱了我，我还没有这般与人亲近过！
　　哎呀哎呀，如此这般，我在胡思乱想中睡了过去。

　　隔天白天，惦记着给玉七做披风的事，又得瞒着夕儿，于是紧闭房门悄悄的赶工。因为神思老想着念着梁斐，所以老出岔，不禁埋怨起梁斐来，都怪他，让我神思不宁！
　　晚上的时候，玉七准时来了，我先给她亮了披风，她十分喜欢，只是戳戳披风领子上的花说：“为何这花我看的别扭？”
　　我不好意思的说：“我绣错了，两朵花位置错了，我看没时间改了……”
　　她大大咧咧的说：“没事！这几天冷着呢，我正琢磨着要弄点御寒的衣物了，你这是雪中送炭啊，什么样的我都喜欢，嗯，我就喜欢这样的花！”
　　我被她的花逗笑了，先找了个手炉给她暖上，又让她坐在床边上。她往床边一坐，就感慨道：“哎，我家的床本来也这么舒服，可惜后来我就搬了个地方。”
　　我顺着她话问：“干嘛要搬呢？” 她说：“那床是我师兄弄来的，谁要他的东西？！”
　　我知她与她师兄的事，玉七和她师兄，据说叫流竹，从小青梅竹马，去年的时候师兄跟她表白，问她愿意长大后嫁给他么，当时玉七觉得师兄人还不错，也没想太多就天真的应允。谁知应允后，他师兄的态度就变了，变的玉七特别不喜欢。于是玉七就反悔了婚事，从此就避着师兄，谁知她师兄还孜孜不倦的追着她，让她越发反感。
　　哎，态度变的无非就是从妹妹变到对将来的妻子，谁知让玉七讨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