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流年》独胜雪

4、初尝思念时

　　第四章

　　船鼓阵阵，天色愈发黑了，明灭的灯火投在梁斐的侧脸上。忽然他转过头，颠倒众生般的一笑，问：“我很好看么？”
　　我傻了吧唧的点了点头。
　　他就突然把凳子挪到了我边上坐着。
　　我惊到了，直到他对上我还在看他的目光。他没事儿一般，跟我讲接下来表演的内容：“今年把安江水灯和百船结合起来，等会你马上就可以看到百船连着安江水灯的夜景。”
　　我点点头，不安的问道：“你不用去帮什么忙么？”
　　他把桌上的松子糕一叠都端来托在手上，放在我与他之间的位置。说：“我的心思只要说出来，照着做就行，何必帮忙？”

　　船鼓渐息，换成了琴声和箫声。水波潋滟，前头一排船分别向左右分开，露出后面长长一条船队的模样，船周围竟随之荡漾着数十只明黄优美的莲花水灯。再仔细看去，偶尔水光中会闪过几线银色光芒。原来那水灯皆用银线粘连在船身上。
　　如此一只船往左，一只船往右，五光十色，煞是好看。周围民声鼎沸，纷纷叫好。
　　我也微微痴迷这般景象，注目于湖中灯光。
　　不多时，后面的船只没有带着水灯，却到近前开始燃放烟火。噼里啪啦的焰火，燃出异样色彩，把百船秀推向高潮。
　　“小王爷，这位小姐说……”某位站在门口的侍女，苦着一张脸，很为难的样子。
　　我姐已经挪着步子掀开珠帘走了进来，站在门边说：“你家小王爷说了，如果嫌刚才那船太小就可以来这船上看表演。”
　　“嗯，没你的事，退下吧。”梁斐对侍女挥挥手，侍女立刻退下。
　　梁斐说：“柳公子怎么不陪左小姐了？”
　　我姐粲然一笑：“因为我说我是来带惜惜回家的。”
　　我偏头看了一眼天色，大惊失色：“我今天没跟娘说就出门了！”
　　“是我带你出的门，你还怕娘会说你？”姐姐找了个位子坐下。
　　看看梁斐，再看看姐姐，我不解的问：“那现在不回家么？”
　　姐姐说：“百船秀还没结束呢，急什么。”
　　我无言，又见梁斐还亲密的与我几乎没有间隙的并肩坐着，更是羞赧起来，于是只装作看外面的百船表演，其实什么都没入眼。

　　百船秀结束后，梁斐送我和我姐到将军府门口，彬彬有礼，对我也叮嘱了几句关怀之语，我只诺诺应了，红霞满面。进府后姐姐捅捅我说：“你很喜欢他啊？”
　　我急忙说：“我哪有。我们才见了几面而已，哪会这么快喜欢呀。”可姐姐依然满眼兴趣的看着我，我只好继续说：“不过他长得很好看，我觉得还不错……我还小呢，我又不懂！”
　　姐姐不依不饶，直说我这小丫头动了春心。越说越大声，我急的跺脚，干脆捂住耳朵跑回了院子。
　　我就是还小，那又怎么样。梁斐本来就是我未来的相公！
　　年纪是问题嘛？
　　当然不是！我看的情爱书籍垒起来都有我家烧的柴火那么多。年龄焉能代表一切哉？
　　况且，况且梁斐虽然在我十岁那年似乎对我殊无好感。可是如今对我，似乎，似乎是另眼相看的呢。

　　接下来的几天，就反复回想那两日的情景。入秋的时节白天暖晚上凉，带着我冷暖反复的情绪般。有时回想的入神，也偶尔羞偶尔恼。
　　另外想到的是玉七自从那日后也没有再来。虽说她是个贼，不过她真的是很有趣的一个小女贼，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她……那生活好不容易增加的乐趣又要减少了吧。看到每晚缠着夕儿备下的蜜糖和小桂圆拼盘一如既往的摆在我的桌上，顿时觉得生活好生无趣。
　　每日我拿着毛笔的时候，有时认真细细描写‘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也有时潦草的写一行‘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等。
　　这天我把写好的小诗句，粘在纸鸢上，和夕儿出去放风筝。
　　将军府有块山林毓秀的小山坡在我家后院，那边本是杂草丛生无人打理之地，据说是娘年轻时想放纸鸢才把此处改造成了草坡山林。
　　夕儿把纸鸢放上天，才把线交到我手里。我拉着扯着，看着纸鸢飞的高高，心里着实快活不少。放久了觉得热了起来，便让夕儿给我去拿碗青梅羹来解解馋。
　　坐在草坡上，手中按着那扎线的梆子，遥望纸鸢恍惚着神思。忽听得一阵怪异的鸟叫声，我皱皱眉，往声源处看去，但见我家后院靠墙的那棵浓密大叔上影影绰绰坐了个人。
　　见我望去，树叶哗啦啦一阵响，里面探出了玉七的脑袋。
　　我欢快的蹦起来：“玉七！”
　　然而玉七只立刻把扒开的叶子又聚拢，身影消隐在树中。
　　我疑惑的正欲向前走，后面就听见了夕儿的叫声：“哎呀小姐，纸鸢纸鸢！”
　　原来我蹦起来后，线捆就一路往坡下滚，线长度一松，纸鸢便软软的向下飘去。

　　纸鸢啊纸鸢，你也是渴望自由的吧，那就乘风而去，落入泥中或落入水中，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夕儿一手端着青梅羹，一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又叹息般说：“纸鸢飘走就飘走了吧，我呀还做了好多的呢。”
　　“嗯”我淡淡应了，眼睛瞟了眼大树，只想着怎么支开夕儿好。边想边吃了口青梅羹，一口吞下去，只觉得一阵凉酸绞的我胃疼。遂捂住肚子向草地上一蹲，夕儿见状早已端过碗去，急的围着我转：“小姐，你怎么了？我去叫大夫！你等我你等我！”
　　我拉住她的裙角，艰难的说：“不碍事的，只是酸的我肚子疼，吃一碗夕儿做的银耳水果羹就好了。”
　　“小姐啊，这羹做好天都黑了，你肚子都要疼死了！”
　　“我就要吃，哪怕我等着我都感觉不怎么疼了！”我满含希望的看着夕儿。
　　夕儿无奈，又说要扶我回房，我便说我要晒太阳。最后她拗不过我，只得去了。
　　她走之后，玉七就飘下树来，脚步轻盈的那叫一个婀娜多姿，我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上去抓住她的袖子说：“玉七玉七，那是轻功嘛？！”
　　玉七朝天翻了个白眼。哈哈，我就爱她这个调调，她总是敢做我们不敢做的表情，不敢做的事情。
　　见我越发亮眼闪闪的望着她，她终于受不了的说：“难道我来找你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