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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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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稳稳地停在了湖边道上。
“啊,到了?”闻晴掀帘下车。
迎面一阵杨柳清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真是奇怪,怎么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吗?”
他也下得车来,“什么?”
“湖畔栽杨柳啊!”她努努嘴,“你看这里,我家也是。”
“你不觉得很配么?水是柔的,搭配柳的妩媚;就好像山崖上长松树是一个道理。”
“是吗?那要是在湖畔种松树又会怎样呢?”
“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春日阳光暖暖得罩着大地,也笼罩着潋滟的横塘。水天一色,在这里竟然也能看到,这就有些难得了。
“这就是横塘啊?”
“你没来过这里?”他有些吃惊的样子。
闻晴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对啊,怎么了?”
“随口问问。”他若有所思。突然,他似乎觉察到什么,眼睛朝后瞟了一下,脸上笑意不变。
“你们古人游湖是怎么游的?”
“啊?就这么游。”
“这样?”她瞪大眼睛,伸出两只手指做走路状,“绕湖走一圈?”
“你要愿意,走两圈也无妨。”
“这么无聊你都能玩?还非拉我一起来?”
“哎哟,这怎么怪我?你不是自愿来的么?”
“自愿?你还好意思说!”她差点没跳起来,“如果不是你拿了我的东西,我会跟来吗?”
他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这么说,这事还得怪我?”
“不怪你怪谁?”
“我不是还你只簪子了么?”
“我要的是坠子,不是簪子。”
“我拿你的坠子,你拿我的簪子,等价交换呀,有什么不对吗?”
“等价交换?你有没搞错,我妈的遗物怎么可以,不是,我是说,我娘给我的东西我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就拿去跟别人做交易呢?”
“咦,那刚好,我的簪子也是我娘给的,这交易越发地公平了呢。”他故意曲解。
“你……!”小人啊,真是小人!亏她刚刚还不怎么讨厌他了。她恨恨地想。
他大笑。
闻晴撅着一张嘴回到了闻府。
“小姐,您怎么了?”
“小千,我是不是很笨啊?”
小千睁大双眼,“不会啊,小姐是最聪明的!”
她翻翻白眼,“真要那么聪明,就不会每次都输给他了!”
“他?谁啊?”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小王爷!”
“哦,嗯?您输给小王爷?你们比什么了?”
“比什么?根本就没比什么!说话我都输给他!”
“怎么会呢?我听亿姐姐说,小王爷是他见过的人中脾气最好的。”
“你确定你说的跟我讲的是同一个人?”
“府里就一个小王爷呀!小姐,会不会是您弄错了?”
“哼哼,弄错,哼哼。”
“小姐,是不是小千说错话了?”神经还算不是很大条。
“你没说错!”为什么他要针对她呢?是故意的吗?什么意思?唉,算了,再想也没用,还是找点事做吧。她吩咐小千,“多点几支蜡烛。”来这儿也有些天了,但却还是不能习惯烛光。没错,烛光晚餐是很浪漫,可当日常生活都依靠蜡烛那就吃不消了。这得点多少支蜡烛才能营造出一盏电灯的效果?!
她叹息着翻开书本。
小王爷端坐调息,表面平静,内心思虑万千。
现在的闻晴,真的是闻家大小姐吗?据闻闻家大小姐自幼喜爱外出游历,这小小的宁城自然是不在话下。但为什么她竟然对横塘如此陌生,还有,那天她离家出走,兜兜转转绕了大半个宁城,竟似全不识路的样子,这哪里像闻家大小姐做的事?再有她今天脱口而出“遗物”二字,难道说?
她的目的是什么?或者,也是为了……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哪位?”
“小王爷,奴婢给您送水了。”
他立刻换了个姿势,“有劳了。”
李弄随后进门,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小亿的一举一动。
小亿似乎感受到了李弄的目光,她放下水盆之后就退了出去。
“怎么样?”
李弄摇摇头。
“还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吗?”
李弄眼睛一动,“少爷!”
“看来,那人不是冲着我来的。”
“有人跟踪?”
小王爷点点头。“但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会不会也是冲着闻家来的?”
“应该是。”
“可是,当年柯飞也有份参加的,为什么他们只盯着闻家?”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当年的事既然是他们师兄弟俩一起做的,他们相互之间就必有牵制,否则他们也不会同时在金陵城落脚。”
“这么说,他们是想从闻家找突破口。”
“他们已经找到了。”
“少爷是指,闻家大小姐?”
“闻老爷疼女儿,那是出了名的。”
“可是,若是闻老爷得了剑也破解了其中的奥秘,用一把没用的剑去换女儿,不是神不知鬼不觉么?”
“怎么连你也觉得是有秘密的吗?”
“啊,属下只是说,对闻渊来说,若是那样的话……”
“不可能!”
李弄不说话了,但他的眼中却闪着不以为然。你凭什么那么肯定?
“好了,这边的事我会处理。你的任务,还是要盯着柯府。一人一剑,我非找到不可,否则对不起爹娘。”
“是,属下知道了。”李弄说着退了出去。
小王爷静静地坐了一会,吹熄了灯。
“越絕卷第十,越絕外傳記吳王占夢第十二
……
越王撫步光之劍,杖屈盧之矛,瞋目謂范蠡曰:「子何不早圖之乎?」范蠡曰:「臣不敢殺主。臣存主若亡,今日遜敬,天報微功。」越王謂吳王曰:「世無千歲之人,死一耳。」范蠡左手持鼓,右手操枹而鼓之,曰:「上天蒼蒼,若存若亡。何須軍士,斷子之頸,挫子之骸,不亦繆乎?」吳王曰:「聞命矣。以三寸之帛,幎吾兩目,使死者有知,吾慚見伍子胥、公孫聖,以為無知,吾恥生。」越王則解綬以幎其目,遂伏劍而死。越王殺太宰嚭,戮其妻子,以其不忠信。斷絕吳之世。
……
越絕卷第十二,越絕內經九術第十四……”
“奇怪,怎么就卷十二了呢?”闻晴将书又翻了一遍,确实没有。她又翻了翻书目,“卷十一,越 絕外傳記寶劍第十 三。”
讲宝剑的也,一定很有意思,她心想。
看看外面,明月高照,实在是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时辰,不晓得爹还在不在书房?
不管了,今晚兴致正好,去书房找一下吧。想着想着,她就走出了房门。
路上只有月亮洒下皎洁的光,淡淡地勾勒出树的影子。四周很静,她刻意地放轻脚步,这么静的地方,有脚步声是很突兀的。
书房里没有灯光,看样子是没有人。她摸索着走进去。“哎呀,这黑灯瞎火的,可怎么找啊?”
“咕噜……”好像什么东西滚过的声音。等她细听时,却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她记得书桌上有个灯笼,不晓得旁边会不会有火柴——嗯,也就是火折子——黑暗中,她往前走了一步。脚下似乎踩着了什么东西。她捡起来。摸着像根管子,好像还能打开,是什么?她抽出来一看,竟然有火星。不是吧,她才想着要找火折子,怎么一下就真的弄到了?老天也未免太眷顾她了吧?
她终于摸到了书桌,也找到了那个灯笼。一盏灯毕竟不够亮,她得举着灯笼在书架上照。寻了半天,终于还是挫败得转身,谁知,这不转身还好,一转过来就看到一张脸。她一惊,手一松,喉咙口就有一声尖叫蓄势待发。但这张脸的主人动作比她还快,一手接着灯,一手捂住了她的嘴。“是我。”
“小王爷?”灯光映照之下,可不正是那张笑脸。
“不是说好叫我子鸣的么?”他放下灯笼。
“你吓我呀!”她抚着胸口。
他耸耸肩,不置可否。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你进来了,我就跟进来看看咯。”
“哦。”
“你在找什么?”
“书——不,应该说是一张纸。”
“一张纸?”
“嗯,我拿了本书来看,可是不知为什么它少了一页,所以我就来找咯。”
“这么晚了,你摸进书房,就是为的一张纸?难以置信!难以置信!”他不住得摇头。
“要你信做什么?”无功而返,又受了惊吓,心里正懊恼着呢,还管他信不信!她吹灭了灯,走出书房,“你走不走。”
“这不已经出来了吗?”她是对着书房说的,可是声音却是从身后传来的。他正好端端得站在她身后。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刚刚啊!”
“哦。”一定是因为书房太黑了,所以他出来她都没看到。她关上书房的大门。
“今晚月色不错呀,不如你陪我赏月吧?”
也不等她拒绝,他抓着她轻轻一跃。然后她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屋檐顶上了。
“喂,你做什么?”她害怕得拽着他的手,“快带我下去。”
“下去?那怎么行!咱们还要赏月呢。”
“喂,你要赏月在下面也可以啊,下面我陪你好不好?我们下去吧,啊?”
“不好,我喜欢在房顶上赏月。啊,对了,我叫子鸣,不叫‘喂’。”
“不管你叫什么都好,你别害我呀!”
“害你?怎么会呢?哎,你别老站着,你不觉得坐着会更安全些吗?”
闻言,她也只好乖乖地坐下。就一个破月亮有什么好看的?那上面光秃秃的就什么环形山,什么月宫嫦娥、玉兔捣药、吴刚伐桂,那统统都是人们发挥其无尽的想象力渲染出来的。现在看着月亮她还忍不住会想到地理题目,哪还有心思赏月?
“日为阳,月为阴。你看这月儿皎洁明亮,玲珑剔透,再加上那一圈七彩的光韵,确有其婆娑之美。”
“有么?”她突然正色道,“为何日为阳,月为阴?我倒觉得,太阳反而更像个小姑娘。”
“哦?”
“你想呀,它总是用万道金光来遮掩它的庐山真面目,可不正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么?”
“有道理。”
“你再看看月亮,皎洁、晶莹,毫不掩饰得将自己的样貌展现在所有人面前,这份坦诚是多么难得。可惜,世人多似日兮。”她怔怔地望着月亮,轻轻哼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原来雁儿还是位才女啊!”他赞许得笑。
“什么才女,这可是大词人……”她顿了口。这会还没苏轼这号人物呢,跟他说也是白说。
“怎么,雁儿还想当大词人?”
“嗯,想都不可以吗?”
“当然,没有问题。”他连忙澄清,“对了,那你——到底是太阳,还是月亮?”
她叹了口气,“我想做月亮,可惜,这辈子恐怕做不成了。”
他听出她语气中的无奈与惋惜,凝望着她的侧脸,看着她此时的落寞神情,他竟觉得有一丝的心痛。
“说说你吧。”她的视线从月亮移到他的脸上。
他抬头望月,“上天注定的吧?我们得一起做太阳。”
“谁跟你一起做!”
“不就是雁儿你咯!”
“想得美!”
“既然想了,当然要想得美一点,不然多浪费呀!”
“小心后羿来把你射下去。”
“那他干吗不射你呢?”
“射我也无妨啊,反正他要把你也射下去!”
“哇,你这么毒!”
“比你好那么一点。”
“我哪里毒了?不过,他要把我们全射下去,那人家会不会当我们殉情?”
“哼!”
……
“你说什么?小晴进了书房?”
他点点头。
“这么晚她进去做什么?你没跟进去?”
“小王爷也进去了,属下怕惊扰了他,就没有进去。”
“她要干什么?难道真如我所想,这个小晴,有问题?”
“老爷,您怀疑……?”
“阿武,你帮我好好看着小晴,她有什么举动你要立刻回报。”
“是。”眨眼之间,闻武就消失了踪迹。
“不管你是谁,除非你是澹台家的人,否则,只要你打那把剑的主意,你就得自讨苦吃。”他望着烛火,“雅儿,你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我能顺利地把剑交还给澹台家族。”
闻府中难以入眠的绝不只他们几个。
“夫人,您还不就寝吗?”小五拿了件衣服给闻夫人披上。
“小五,你先下去吧,我这儿不用伺候。”
“可是,夫人……”
“下去!”
“是。”小五无奈,只好退下。
闻夫人今日明里去上香,实则是见林妈去了。林妈告诉她,她的侄儿不见了。当时闻夫人的脸色就白了。她直到回到闻府都还有些恍惚。
林大牛不见了,那是不是表示有人已经察觉到什么?那她的孩子会不会有危险?那时候她还能够保护他么?
“子鸣,你还活着么?娘现在很需要你啊,你为什么不出现?娘真的很需要你,你到底在哪里呢?”闻夫人在心中默默祈祷。
闻老爷推门进来,径直走到她面前,他的手里拿着一张纸。
“老爷。”
“夫人,你,看看这幅字。”
“七仙云袖舞瑶池,日耀广寒桂花枝。妖铃冷月幽笛远,蝶弄清露晨意迟。”闻夫人轻声念道。“意境清远,很不错。这是谁作的诗?”
“夫人猜猜。”
“是若儿?”
闻老爷摇摇头:“是小晴!”
“小晴?她能作出这样的诗?”
“你也觉得不可能,是吧?”闻老爷默默收起纸张,若有所思。
闻夫人看着他,一头雾水。
夜,依然很沉寂。
城外的破庙之中,月光透过疏散的屋瓦悄悄钻进室内。月光下,有个淡淡的影子。黑衣蒙面,只露出两只眼睛。但看其窈窕的身材,这应该是名女子,而且,年岁应该不大。
这事倒奇了,深更半夜的,一个年轻姑娘跑到这荒郊破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她来做什么?看她的样子,好像是在等人,她在等谁?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她在此时此地出现?
她似乎等得也有些急了,脚上挪了几步。
“你来了。”
女子闻声,立刻恭敬地跪拜:“参见主人!”
“唔。今日,你去跟踪闻晴了?”
“是。”女子有一丝犹豫。
“是为了剑,还是为了你自己?”
“属下该死!”女子立刻说道。
她感觉有一股气流迎面而来,她知道不能躲,否则,主人的怒火只会更甚。“啪——”的一声,她的右脸被狠狠地击中。她感觉不到痛,只是觉得嘴角有点发甜。
“这次暂且饶你一回,以后再有这样的事,……”
“绝对不会再有!属下保证。”
“很好。给我盯紧闻渊,我就不信他能一辈子把剑藏着不拿出来。”
“属下遵命。”
“对了,我不妨告诉你,李跃是澹台家的人,我不会让他活太久的,你就给我死了那条心!”
“属下明白了。”
话音落下许久,四周都没再有人出声。女子这才站起来,抹抹唇角,流血了,她冷冷地笑。等着吧,你加在我身上的,我会十倍地还给你!
她没有看到的是,在更阴暗的角落,有团更浓重的黑影悄悄潜伏着,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似乎一切事情都牵涉到闻家,至于柯府,反而没几个人关注。
但是,今夜,柯府也不平静。
“你说什么?澹台家还有人活着?”
“是的,老爷。属下看闻若黑衣蒙面悄悄出府,觉得事有蹊跷,就尾随其后。谁知,竟被我发现这个秘密。”
“李跃会是澹台家的人!看他年岁,应该就是澹台秋的长子澹台子鸣。”
“老爷,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来得正好,咱们正好可以斩草除根!”
“老爷的意思是……?”
“你先别动。这事我得先跟闻师弟商量商量。”柯老爷捋捋胡子,“你马上回去,给我盯好了,记住,千万别暴露了。”
“是!”
“澹台子鸣,这可是你自找的!别怪我心黑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