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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练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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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请冷静一点……”医生抹了抹额上的汗,小心翼翼的安抚:“如果不愿意住院,可以回家里慢慢疗养,只要定时回医院检查就可以。”
“真的?”樱木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心情明显转好。
“嗯,适量的运动还是可以的。”为了表示话语的权威性,他坚定的点了点头。继而看向面无表情的流川枫,目光再度深沉了下来:“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你最近还是不要做篮球一类的剧烈运动。”
流川枫沉默着,目光锐利而冷漠。
“咳,我先给你开些药。”这样的眼神,比樱木的头槌更具有威胁性。医生忙错开他的眼睛,低下头匆匆写着药方,然后将纸递给了他:“拿着这个去取药吧。”
流川枫站起身,看了一张纸,头也不回便走了。
樱木隐约觉得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大错,几乎是下意识的抢过药单,追了上去。
走廊里很安静,只能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和他洪亮的喊声。
“喂,狐狸!”
前面的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樱木急了,三步并两步的跑了上去,紧握住了流川枫的手臂。对方皱了皱眉,不说话。
“医生只是说暂时不能打篮球,你这是干嘛?”樱木以为是抓疼了他,连忙放了手。
“下周三要和陵南比赛。”
“今天不是才周五吗?”难得认识到错误的樱木,心里难免惴惴不安。他知道这时候流川枫在生气,身为罪魁祸首的自己当然没有资格发脾气,只能软言软语的劝着:“吃了药也许在那之前就好了。”
“如果好不了呢?”
“……”
“如果一辈子都好不了呢?”
“……怎么可能啊,别说这么丧气的话!”心脏莫名的揪痛了一下,樱木装作若无其事的挠着头傻笑:“有本天才保佑你,怎么可能好不了呢?”
流川枫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臭狐狸,你要去哪?”樱木连忙跑到前面,伸手拦住了他。
“学校。”
“医生说了你不能剧烈运动。”
“我没事。”
“万一你死了怎么办?我可不想负责任啊!”
“不打球我会死。”
不耐烦的推开了他的手臂,流川枫烦躁不已。他觉得这是樱木的错,只是现在,晕眩的头和混乱的思维让他有些不安。
“等等!”像是发觉了什么,樱木再度厚脸皮的挡在了他的前面:“这样,你跟我去把药领了,然后我就放你去打球,怎么样?”
本来思考着要不要和他在医院打一架的流川,迷茫的看了看他真挚的眼神,然后在心中小算计了一下,发现去买药要比在这跟他纠缠省时的多,就点了点头答应了。
樱木像是打了胜仗一样,心里默想着“本天才就是有办法”蹦着高儿兴高采烈的买药去了。流川枫默默的看着他为了自己跑上跑下,总感觉有异样的感情,蠢蠢欲动。
就像明明没有吃下那碗热腾腾的面,心里却依旧是暖的。
本来就是这个大白痴惹出来的事,现在就算他在弥补自己吧。
这么想着,流川枫合了眼,将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恍惚间听到了断断续续的电话铃音,忽远忽近,缥缈游移。他像是站在了一间破旧的黑色屋子里,幽蓝的光线隐约照射出屋内家具的轮廓,诡异而静谧。
微风伺机而动,撩起薄纱的窗帘。他站在被月光照亮的一小块地板上,窗帘拂过脸颊,柔软又冰冷的触感。
像是一只手,缓慢的抚摸着脸颊,一下,又一下。或许下一秒就会猛的掐住他的脸,撕碎他的脸皮。
蓝色的光芒诡异的游移着,他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跟随着它,看着它落定在一部座机上。
黑色的电话机,于朦胧光线之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座机上的红灯亮了几下,然后……
“铃——”
太过刺耳而真实的声音,惊得流川枫猛得清醒了过来。
火红的发在下个瞬间清晰的映入眼帘,他忍住一拳支过去的冲动,轻轻向后靠了靠。
“怎么,狐狸,这么快就睡着啦?”樱木见他略有些惊慌却强装淡定的模样,又担心又觉得好玩儿。
梦?刚才那清晰的景象和声音,并不像梦里的感触。
可是现在,他的确就坐在医院的大厅里,眼前是那个白痴的红毛猴子。
头很晕,风有些冷。那个白痴猴子的怀里还抱着白色的药袋。
没有任何梦中的迹象。
或许,真的只是个梦而已。是昨天晚上那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刻进了连自己都未曾发觉到的潜意识里。
但愿如此。
他忘了后来两个人又说了些什么,晕眩的他被樱木迷迷糊糊的带到了篮球馆。刚一进门,就看到彩子的扇子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平时坐等看热闹的樱木,此时却急忙抢先一步冲上前去夹住了扇子:“彩子,别打他的头!”
鬼都知道这两人平时这两人就像是原子弹,一旦撞上就必然是场轰轰烈烈的大战。所以当樱木如此这般的维护起流川枫的时候,众人理所应当的做惊讶状。
木暮的眼镜不是白带的,打量了几番之后很轻易便发现了事件的源头所在,于是胆战心惊的问:“是不是流川枫的头……?”
一语道中心,众人恍然大悟的同时也隐隐担心起来,能让如此讨厌流川枫的樱木出手保护他,那事态一定很严重。
于是众人抱着严肃的态度将两人围观起来,就像游客在观赏动物园的猴子和狐狸一样。
樱木自知理亏,主动承担起解释的责任,特别强调了自己是如何不计前嫌宽宏大度的带着自己的死敌这个臭狐狸去医院的种种,但却下意识的帮流川枫隐藏起某些部分。
比如他脑袋里的血块,比如他暂时不能剧烈运动的事。
流川枫是倔强的,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和同情,也不想让任何人担心。樱木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众人云里雾里的听完了事件经过,最后彩子意味深长的做了个总结:“那他要是犯了错,我就打你好了。”
“唉?凭什么?”就算心里默认了这种方法,樱木还是要习惯性的跳脚争辩一番。何况那狐狸的伤由即使真的因他而起,他也没必要替这狐狸挨罚吧?
得罪了彩子就是得罪了宫城,得罪了宫城就难免是一场口舌之战。大家聚在一起难免会损他们几句,樱木当然毫不客气的一一顶了回去。
而流川枫早已经在众人起哄的时候,躲在角落里开始练习。
优雅的将球举过头顶,手腕轻轻一动,篮球便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完美的弧线。
它调皮的在篮筐上转了一圈,之后,猝然落地。
捡起掉落的篮球,流川枫静默良久。
他觉得后脑有什么东西,像敲落在地面的篮球一样,咚咚的跳跃。
疼痛,晕眩,并且直接影响他对距离预测的准确性和投篮命中率。
希望这个状态不会持续太久。
他祈祷着,站在三分线内投出了第二球。
球进了,他舒了口气。
不远处的樱木一直偷偷观察着他,练习已经变得漫不经心。
无论他如何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练习上,最后都会发现他隐隐在乎的都是流川的事。
他没有去劝流川放弃和休息,他说不出口,并且知道流川枫也不会听。
那样做,就等于樱木在心底里已经确认了他的脆弱,除了让他烦躁不安外,没有任何用途。
有队员断续的过去询问他的状况,他面无表情的应对。
这一切都归咎于那一颗砸中头的球。明明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争吵和打闹,怎么会那么意外的让流川枫的脑子里凝结出血块?
要是流川枫真的不能再打篮球了,他该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
樱木知道,事情如果真的变成那样,流川枫绝对不会原谅他。
每当想到这里他就会恐惧无比。
然而他固执的认为,这些担心和恐惧,仅仅是因为愧疚,因为那一个篮球的灾祸而引发的愧疚。
球馆的训练在异常的平静中恍惚的度过,流川枫并没有走,一直机械的重复着投篮的动作。
樱木陪着他,躲在更远的角落里练习运球。
他的动作很规律,球一个一个的脱手而出,进入篮筐里,或者弹出筐外。
这个动作不会太剧烈,但长时间的坚持,肯定会疲惫。
在樱木看来,他更像是确认着什么。
确认自己能否再打篮球么?
不知为什么,心里一惊,手中的球脱离了掌控,咕噜噜的滚到了流川枫的脚下。
流川枫的动作顿了顿,顺着篮球一直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
樱木试图从他那双冰冷但平静的眸子里读出些什么,却一无所获。
长久的对视与沉默,空气压抑的令人窒息。
樱木终于忍不住了,跳起来大叫:“臭狐狸,看什么看,本天才不是为了陪你,本天才是……”
是什么呢?后面的理由根本没有想过,他只得抓耳挠腮的思考着,为自己打个圆场。
什么叫不打自招。流川枫别过目光,优雅的投了一球,低声道:“白痴。”
“你说谁是白痴啊,臭狐狸!”沉重的心情因这两个字而莫名的放松下来,曾经樱木无比厌恶的称呼,此时却令他心安。
“你。”痛快的回答,狐狸的眼神莫名的深沉了下去。
球没有进,轻而易举的弹出了筐外。
樱木刚想说些什么,他就转过身,淡淡扔下三个字:“我走了。”
“唉等等!”樱木的脑袋还没转过弯来,见他要走连忙追了上去:“狐狸我送你回去。”
“不用。”他推开樱木,径直向着自行车棚走去。
留下樱木站在原地,心脏莫名的收紧。
他没有追上去,因为再坚持对方的回答也是拒绝。
这样的强硬的态度,是否证明着他已经讨厌自己了呢?
很快樱木就对脑海中莫名生出的悲观想法所震惊,讨厌又怎样,反正那个臭狐狸从来没喜欢过自己。自己当然更不喜欢他!
“要不是那一球砸在你头上,我才不会管你的死活。”樱木愤愤的嘀咕了一句,大摇大摆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切,被本天才护送是多么荣幸的是,明明是你这个狐狸不识好人心。我还不愿意送你了呢!
只是,心里多多少少都有那么一点,难过。
流川枫站在不远处的车棚里,静默的注视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