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轩听雨》江河满映

4、第 4 章

　　床边的台灯发出暖暖的光，照在莫忧身上，倍感轻松。
　　她懒懒的拨弄着那张照片，里面叶宇轩和唐昕娅相依站在树下，笑得那样幸福。阳光穿过树的缝隙照进来，给叶宇轩的头发、风衣镀上了一层金黄色，气度如虹；唐昕娅略带娇羞，小女儿态十足。
　　当时在相册里看到这张照片时，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悄悄地藏了起来。现在在放下全身心的晚上，再反过来思量，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当时那下意识的动作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不可否认，这张照片处理得很好，光与影的比例协调，堪称专业，可见处理人用心的程度！
　　对了，好像当时聊天时唐昕娅提到这次旅游，问叶宇轩：“宇轩哥，那次我们去爬山的照片还保存着吧！一定要好好保存哦，那是我第一次处理照片呢！当时紧张极了，还好不赖！”照这样看来岂止不赖，原来这般下功夫的人是唐昕娅！莫忧觉着有点不舒服，是不是衣服穿少了啊，有点受凉。胡乱将照片放好，“啪”的一声关掉台灯蒙头大睡！
　　第二天早上上班的时候明显精神不好，很是憔悴。莫忧不知道是第几个人问了，等到林晓雅来问的时候，根本不用反应，脱口而出无比熟悉的回答：“昨晚没睡好！”
　　林晓雅不满的抛个白眼，然后一副神秘加八卦的神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昨晚是不是去哪里疯了！有没有邂逅顶级帅哥！”
　　莫忧没好气的拿文件拍她：“还我疯，这是主编急用的策划，你再不快点，该疯的就是你了！”
　　林晓雅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接过文件，悔恨不已：“我就觉得少了点什么，昨晚还觉得那么轻松的工作极不真实那！啊啊啊.....”一路嘟囔着跑回自己的座位，真佩服那八公分的高跟鞋，足以媲美八百米冲刺。
　　就是这样，习惯了每天的生活模式，稍微改变一点，就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反而不如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熟悉的环境，即使累点忙点，也是属于自己的世界。
　　工作效率不好，交文件的时候顺便请了个假，去花店买了一捧黄色的蔷薇，打车去了远郊墓地。
　　一路上很是清冷，鞋子踏在石板上的声音回荡在身边，然后触及周围静静的垂枝，灌林，最后钻进不知名的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这里的静止时间、寂静空间一点也没有被世俗的喧哗打扰。将花轻轻放下，旁边是一束飘香的百合，不出意外妈妈和宁叔早上就来过了，灼华还是那样娇美，两弯月牙的眼，笑着看向莫忧，黄色蔷薇的花语是永恒的微笑，果然很相配，是她很喜欢的花。以前灼华总是提起关于黄色蔷薇的忧伤的爱情故事，哀伤那个面带微笑却没有等到自己心上人的女子，自己总在一边笑她酸酸的文艺腔。可现在….
　　莫忧站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可能什么也没想，就这样仿佛也要融进这清净之地。良久，她伸出手去擦擦照片上的灰尘，其实是没有的，妈妈和宁叔绝对不会允许有什么不干净的。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照，长得跟莫忧很像，微微偏着头，颈间露出俏皮的马尾辫，略带羞涩而又可爱，像极了莫忧第一次见她的样子。那时候她就躲在宁叔后边，不太愿见生人，等到宁叔拽她出来时，她就这样腼腆的一笑：姐姐好！
　　那时候甜甜叫着姐姐的灼华，那时候暗恋自己学长偷偷地写日记被自己抓住不好意思的灼华，那时候在衣服店说服自己买衣服的灼华，姐姐，你穿这件一定很好看。清脆铃声的少女声音悠悠的从记忆的深处传来，牵动了心头的脆弱，一下子打开泪水的闸门，簌簌的从眼眶落下，莫忧抬起头眨眨眼，硬生生的将眼泪逼了回去。她决不允许自己这样脆弱，尤其是今天，更加不可以。
　　晚饭跟叶宇轩打了个招呼留在妈妈家里。一进门换了鞋，看到妈妈正在看一本书，小跑着过去，搂着妈妈的脖子细声细语的撒娇：“妈妈，我回来了！”
　　印象中灼华也是这样逗妈开心，可爱的表情，娇嗔的语气，逗得妈半是宠溺半是了然：“淘气鬼，饿了才知道回来了吧！”然后宁叔就会端出香喷喷的饭菜，招呼她们吃饭，一家三口，好不热闹。
　　一家三口......
　　吃过晚饭，趁妈妈去阳台上收拾衣服的空当，莫忧低声问宁叔：“妈妈看上去不错，没再犯病吧？”
　　宁叔将刚泡好的茶放在莫忧面前，抬头望阳台上看：“这段时间按时吃药，挺不错的，今天还跟我去看灼华，这样就好，我挺知足的！”说完有细细的打量莫忧：“你看着挺累的，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凡事尽力就好，不用太勉强！要是撑不住就回去好好休息，这头我能顾过来。”
　　唠叨的话多久没听到了，好像外婆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了，还是那样暖，那样酸，谷莫忧深呼吸，脸上满是打趣的样子：“宁叔，不会吃什么大补丸了吧这么有精神？哎，好东西要分享的，快拿来！”
　　宁叔只是笑着摇头，让她随意，喊妈妈进去休息。
　　自从灼华去世后，妈妈的身体精神都大不如从前，有时候恍恍惚惚的，眼睛不知道看哪里，就这样一呆呆好久，连她以前最钟爱的作画也提不起兴趣，碰都不想碰，搁在那里，落满了灰尘。
　　那个时候，家里一片阴云，宁叔心力交瘁，强忍着巨大的悲痛照顾着妈妈。别的不说，以前宁叔是最能说趣事的，时不时招呼自己下棋，听他讲有意思的故事，说起自己的专业更是滔滔不绝。
　　而现在，莫忧只想叹气。
　　其实灼华完全得到妈妈和宁叔的真传，画画一级棒，尤其是人物素描。她的房间里有一幅画，是那个她很动心的学长。线条柔和，黑黑的眉毛，这样也挡不住的熠熠发亮的眼睛，与众不同的样貌和气质，尤为显著的是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当时她坐在一旁翻杂志，瞟了一眼，凉凉的提醒她：“我可听说薄唇的男人薄情啊！”
　　灼华立即转头瞪她，圆圆的眼睛如同森林里的小鹿，好不可爱：“怎么会？叶学长才不是这样的人！”语气坚定的好像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似的。
　　可没过多久，又叹了口气：“听说他要去当兵了，好像还要考军校那！你说军校有什么好啊，我们大学就够好的了啊，干嘛要走啊！”索性也不画了，上床抱住那只天蓝色的大海豚，一脸以后大概再也见不到他的惋惜模样。
　　跟妈妈住同一栋楼的人都知道，宁家有个女儿，长的漂亮聪明，会画画，会下棋，拉得一手好的小提琴，更出色的考上当时有名大学最出色的传媒系，逢人聊天就会夸赞这家女儿真给自己爸妈争气。因为那时妈跟宁叔是大学教授，旁人都说教育的好。
　　而自己呢？莫忧嗤笑，仰头喝了一口啤酒，冰凉，刚从家里冰箱里翻出来的，涩得发苦，呛得累人，眼泪直往外冒。幸好叶宇轩没在家，要不然哪有现在这般随意的样子。他极为自律，很少吸烟喝酒，就连刚才翻出这几瓶啤酒都有些意外，于是极力回想，貌似，好像几个星期前叶宇轩做过一道酒鱼，令莫忧拍手称赞。
　　眼前有点花了，醉了吗？醉了好，逃避一下，就当是暂时回到应该的位置了。谷莫忧晃晃手里的瓶子：“咦？没了吗？cinthya，你的酒量还不错么！看那两个家伙还怎么笑话你！”
　　叶宇轩回到家里时已是十一点多，今晚几个发小聚会，每个人都喝得不少，那些家伙一个个的都没个正行，现在还能闻到弥漫在周围的酒气。
　　酒气？
　　叶宇轩皱眉，一进客厅就看到沙发上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有茶几上凌乱的酒瓶，其中几个倒着，剩下的酒流了出来，滴滴答答湿了一片地毯，怪不得这么浓的酒味。
　　从来没见过谷莫忧喝酒，让叶宇轩感到一丝诧异。大概发生了什么事了吧！她今晚不是说去她妈妈那儿么？
　　莫忧好像觉得冷了，往沙发里面缩了缩。叶宇轩叹了口气，上前抱起她，这种什么事都自己知道自己扛的闷葫芦，什么时候能说出来透口气那！
　　暖暖的橘色灯光下，朗目如星的俊雅男子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眉间染上宠溺的温暖，大手轻抚不施胭脂的小脸。而怀中的女子呢，娇小可人，抱住他的腰际无意识地往怀里更深处钻，寻求温度，身形无比契合，仿若生来就该这样一般。
　　外人看来定是副赏心悦目的风景，只有叶宇轩明白内心深处因她这不经意的动作掀起了多大的汹涌骇浪，当下只得深吸几口气，不轻不重的在莫忧头上弹一下，抱着她向她房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