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轩听雨》江河满映

3、第 3 章

　　事实证明有时候深入的胡思乱想是很必须的。晚上谷莫忧坐在叶家看着刚进来的那个俏丽身影时，脑子中不由得冒出这句话。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叶宇轩打来电话，说晚上回老家看爸妈。叶父叶母喜静，住在郊区的别墅里，离市区有一定的距离。谷莫忧一下子像找到了方向，随意拢了拢手头的活，早早的翘班了。
　　叶宇轩刚把车驶近杂志社，就看到莫忧在那里挥手，这家伙！
　　坐进车里，叶宇轩倒是没有急着发车，只是淡淡的笑，那一双清亮的眼睛里分明写着了然。
　　昨天晚上谷莫忧豪情满天的夸海口，明天早点下班，我给你露一手！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叶宇轩自动忽略她的话，结婚以来，哪次见她来厨房帮过正忙。
　　看着叶宇轩纹丝不动的盯着电视，谷莫忧有些急切，一下子挡在他面前，一个劲的点头：“真的。真的！”
　　叶宇轩真是轻描淡写的瞟了一眼，说：“有小鸡啄米的感觉！”
　　他什么时候说话也这么冷了？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谷莫忧依旧坚持的保证：“真的！回来我做饭！”
　　电视都被她挡住了，叶宇轩顺手拿起旁边的报纸，翻了几翻：“你要做什么菜？”
　　答应了？那一定要做他喜欢的，投其所好，依稀记得他蛮喜欢喝汤的。
　　“就做王阿姨最拿手的那道汤吧！”莫忧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才说，成功引来了叶宇轩的注目。
　　“你确定？下班不会逃？”
　　谷莫忧当然注意到了他那噙着笑的嘴角和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却怎么也没想到干吗要这么问，只是气势绝不能输，自觉很有力量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你等着瞧好了！”
　　然而谷莫忧破天荒的翘班，以及下楼进车，扣安全带的速度，让本来还以为等很久的叶宇轩愣了一下，随即又明白过来，一手扶住额角，难忍笑意。
　　到了老家，饭菜还有一段时间才好，谷莫忧就和婆婆在聊天。
　　叶母是真的拿自己当女儿一样看待，有时候出去旅游会专门给莫忧带回礼物，有什么好东西也经常把莫忧喊来，弄得叶宇昊那家伙大呼不公平：“妈不会把两个儿子给忘了吧！我们不会是抱回来的吧？”
　　就像这时候，叶母拉着莫忧的手，一个劲的责备沙发另一边的叶宇轩：“宇轩也真是的！他想喝王阿姨做的汤，就拉你回来，这里又不算远，那汤那么难做，你下班后累，干吗要你亲自做？”
　　叶宇轩正在同叶父聊时政问题，听到这儿只是顿了顿又继续和叶父聊刚才的话题。
　　莫忧却大感羞愧，今天下午才想起晚上要做汤，于是打电话询问王阿姨，只是说叶宇轩想喝，就打来问问怎么做。可是王阿姨详细的说了半天，莫忧却只记得什么文火煮，大火爆，用哪里产的才可口，其他的先后顺序啊，注意事项啊一概云里雾里。自己是真的没有进厨房的天分了，偏王阿姨还耐心的问听明白没，要不要再说一遍，莫忧直接拒绝不用，我都记着那。赶紧撂电话完事。
　　拒绝得倒爽快，可坐在椅子上，莫忧一个劲的懊恼，那个汤怎么会难做，平时就见叶宇轩喝的喜欢，才信誓旦旦地保证，这下好了，到不知怎么收场了。
　　于是，叶宇轩打电话来时，只觉得有光明了，迫不及待的就下来。照现在这样看，分明王阿姨告诉了婆婆，婆婆给叶宇轩打了电话，他替自己背了“黑锅”。
　　可很显然他是知道这么麻烦的，怪不得昨晚那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还激她，不会跑？哼！明摆着逗她玩！
　　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歉意的目光，陡然变得气愤，狠狠地瞪着他。
　　趁众人往餐厅走时，谷莫忧故意与叶宇轩一道走在最后，低声质问他：“你干嘛不早提醒我？想看我笑话啊？”
　　叶宇轩还是那样舒心的笑，当然看在莫忧眼里却满是戏谑：“我以为你知道！”
　　看看，不知什么时候，叶宇轩也喜欢以挤兑人为乐，莫忧气鼓鼓地别开脸，撅的嘴老高，快步疾走，远远的把叶宇轩落在后面。于是没有看到身后那双宠溺的眼睛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谷莫忧并没有实实在在记牢一件事的能力，气恼也只是一时的，来得快，去得快，空气中弥漫的生气的浓度也渐渐稀释下来，待闻到饭香时，也就化为零了。不过看到走进来的唐昕娅，却愣住了，半会都没有缓过来。
　　唐昕娅笑着跟叶父叶母打招呼，显然很熟络的样子！
　　“叶叔叔、叶阿姨，这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一点东西，特地拿回来给你们的！”
　　叶母笑着把礼物放一边：“快来，学了三年到瘦了！快坐下吃饭！”
　　唐昕娅坐在叶宇轩旁边，笑着点头：“宇轩哥！”
　　莫忧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唐昕娅，似乎一下子不能适应她的身份，倒是一旁叶母笑着拍了下莫忧，对唐昕娅说：“昕娅，这是莫忧，你嫂子。”
　　嫂子这两个字让谷莫忧回过神来，只觉得一阵寒意，怪不得叶宇昊那家伙以前就直呼自己的名字，嫂子连提都不提，自己就适应不来，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新上司。
　　唐昕娅倒还是那样微笑：“阿姨，我们早上在杂志社见过了，对吧？莫忧。”
　　莫忧只是呆呆的点头，叶母一下子笑出来：“我差点忘了你去那里工作，这样也好，那里环境不错，你们也好有个照应。”
　　“阿姨，放心吧，我都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这一顿饭莫忧吃的有点不知所以，只是听着唐昕娅与叶宇轩他们说起小时候的事情，那么投入，也只有他们在那段时光里留下了足迹，所以每件事都是信手拈来，笑的乐融融的，显得自己格格不入了。莫忧只好低头喝王阿姨辛苦煲的汤，然而汤尝起来没有以前的鲜美了，那些声音一字不漏的塞进她的耳朵。
　　“王阿姨的手艺还是那么好哎，尤其这道糯米鸡，在国外的时候最怀念了。”
　　“你那时候可没少来我们家蹭饭，临上飞机还特意打包一份，还没吃够啊？”
　　“怎么能够？百吃不厌就是它了！”
　　“....”
　　这样的谈笑，像是青梅竹马的交情。
　　吃完饭，叶宇轩送唐昕娅出去的时候，叶母就拿出以前的相册跟莫忧说起那时候的趣事。
　　“我一直很想要个女孩子，偏偏宇昊生出来也是个男孩，所以当昕娅出生时别提有多开心了。两家关系还不错，去他们家时，抱住昕娅就不想放下了，差点都抱回来了。”
　　叶母指着一张老照片，微微泛黄，却丝毫挡不住里面的真情流露。年轻的叶母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含笑逗她，眉眼间的喜爱毫不掩饰，仿若一晃明亮的光圈，紧紧包绕着那个孩子，直惹得她咯咯的笑，还没长牙的小嘴咧得像朵娇滴滴的花。
　　如果不是叶母事先说这是她抱着唐昕娅，莫忧几乎就要认为叶宇轩还有一个妹妹了！因为妈妈抱着灼华的那张照片也是一样，小心翼翼却又温暖宠溺，想要把自己全世界拿来送给她，只要她高兴。

　　初秋的夜已经有些凉了，风穿过周围的树林，传来阵阵声响。
　　唐昕娅凝神听着，心里也如这树林深处一般不平静，面上却不动声色，再开口时俨然一副小妹妹撒娇的口气。
　　“宇轩哥，什么时候结的婚啊？怎么没告诉我，都没喝上喜酒？”
　　路灯照在叶宇轩的背上，越发显得修拔挺直，清峻的脸庞还是那明朗的笑：“快一年了吧！阿莫说不想太操劳，就直接登记了，让双方家长见面吃了顿饭而已。”黑曜石的眼睛有一闪而逝的亮光，仿若将满天星斗吸入，深幽的不可思议。
　　唐昕娅只是贪婪的看着那张英俊的面孔，听到自己喃喃的问：“你幸福吗？”
　　风声渐大，将她的呢喃吹散，叶宇轩微微低头：“你说什么？”
　　“没什么”，唐昕娅飞快的回神，作不满道：“我不管，宇轩哥，这顿酒席必须得补回来，改时间得请客。”
　　“好！叫上阿昊跟阿莫，肯定不会忘了你的，贪吃鬼！”叶宇轩也毫不含糊，却越发让唐昕娅的笑容苦涩。
　　阿莫，阿莫，这名字从他嘴里喊出，亲切，温柔，平静，好像是说出的是自己身体一般熟悉的名词，又不单单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有太多显然的感情。
　　唐昕娅觉得像打翻了五味瓶，心里什么滋味都乱了，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脸上的笑也快挂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