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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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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几盆花草蔫蔫的耷拉着脑袋,长长的花茎无力的垂下,阴沉的天气,黑压压的,这个冬天早已经开始了。
桌上整齐的放着两杯热茶,袅袅的雾气中,谷莫忧端正的坐着,垂眼,面上还是那样面无表情。
其实她心里很是难过,无比着急。
还在英国,隔壁的那对夫妇回来,去她家抱回小狗,她抱着小狗,胡撸它的头,正要交给那位太太。一声紧急的刹车声,大的关门声,就听到已经走到跟前的Vigi严肃的声音:“cina,你妈妈出事了。”
整个人就呆住了,手里的小狗差一点就掉到地上,幸好眼疾手快的Vigi接住,一阵小狗不满的呜咽声。
什么反应都没有,整个人掏空了一般,任由Vigi将自己带到飞机场,将机票塞到手中,由乘务人员引领到座位上。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妈妈的情况是这样?”谷莫忧苦涩的开口,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明明出国之前,自己还来看过,好好地才放心的离开的。
宁叔一脸的疲惫和…疲惫,手撑着额头,眼皮无力,缓缓开口。
“前几天我跟你妈去了一趟外地,本来看她心情好,出去玩玩的。谁知道那么巧,就正好见到了当年那个司机,他妻子推着他也到那里玩。回来的路上,你妈妈就一直不对劲,神志有些恍惚,一直冒虚汗,晚上睡觉也不安稳。就去医院体检,检查出心脏有问题,医生建议做手术,你妈不愿意,最后只好先回来再找时间。”
宁叔眼底淤青,一点一点向谷莫忧说着事情的经过。提到那个司机的时候,声音变得颤抖,几乎都要说不下去。这个明显变老的丈夫与父亲再也撑不住,头埋在双手中,哽咽:“都怪我,如果我不带她出去,就不会有这么些事。都怪我,都怪我….”
后悔,懊恼,说不出的自责。
谷莫忧起身,坐到他旁边,环住这个自己一直视作父亲的人,一遍一遍的安慰,给他打气,也是给自己力量:“不会有事的,宁叔,一定不会有事的。宁叔,我们都会好的,不会有事,一定不会…..”
她真的不能也不敢想象经历了失去灼华的巨大痛苦,好不容易才有现在平和生活的宁叔,再一次的考验,会成为怎样?
一定不能留下宁叔一人,自己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和他共同支撑,一定不能哭。可是喉咙堵堵的,鼻子酸酸的,留下来的热热的液体是什么?这些都是什么啊?
一定不是泪,自己这个时候怎么可以怎么允许这么软弱。
天比刚刚更沉重了几分,云在不知名的地方翻滚着,好像初冬的第一场雪要要来了。
灰暗的房间里,谷莫忧环着宁叔,伴着悲伤的宁叔,无声落泪。
房间忽的被打开,本来应该在休息的妈妈出现在大厅里。
宁叔紧张的上前:“怎么睡这么会?哪里不舒服么?”
谷莫忧也是紧紧盯着她,心里突突直跳。
妈妈的情绪很不对劲,眼睛好像没有焦点,右手大力气的打着自己的脑袋,脸上表情有些狰狞:“啊,啊,怎么这么痛?好像脑袋要崩掉一样。”
宁叔着急的拿下她的手,有力拉住:“不舒服?先不要打,忍忍,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谷莫忧上前,拿起旁边衣架上的大衣往妈妈身上披,和宁叔一左一右想扶她去医院。
本来还有些恍惚的妈妈,不知道被那句话刺激到了,猛地挣脱宁叔和谷莫忧,神色发狠:“医院?我不跟你们去,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灼华,灼华就是在那里走的。他们是害人的,你们要把我送到那种地方,我不去我不去。”
晃晃悠悠的就要往灼华的房间里跑去,嘴里含糊不清:“灼华,灼华,你快救救妈妈,他们要把妈妈送到一个鬼地方,灼华,妈妈不要去。”
宁叔听着那几声灼华,眼睛里满是悲痛,手捂上眼睛,有几滴泪流到手指缝隙里。谷莫忧心疼不已,一个大步上前拉住准备打开门的妈妈:“妈,你清醒点好不好?你看宁叔多难受,你不要再叫灼华了。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没有灼华,不可能有灼华了。”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着喊出来,声音似乎都有了回音,喊出来的还有愈演愈烈的泪水。
趁着妈妈明显的怔楞,宁叔连忙把她扶住,低声提醒:“阿莫,别说了。”
她也不想,那么好的妹妹,那么美的灼华,就这样只能活在我们的记忆里,触不到,摸不到,只有无尽的回忆的酸苦有悲痛。
妈妈此时只沉浸在自己的外人进不去的世界:“是,是,灼华已经走了,就在我眼前,走了。”
随即恐惧的睁大眼睛,指着一旁流泪的谷莫忧还有担忧的宁叔:“我知道你们是谁了。就是你们害死了我的灼华,现在你们还要把我送到医院去,你们怎么这样害人?”
宁叔要上前按住她,结果妈妈尖叫一声,愤怒取代恐惧,大把攥住宁叔胸前的衣襟,来回撕扯,有力晃来晃去:“你这个凶手,还我女儿,你们这群坏蛋,她还没有二十岁,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还我女儿,还我的灼华。”
谷莫忧上前把妈妈拉回,然而受了刺激的妈妈此刻真的将自己还有宁叔当成了坏人,一边狠狠地用指甲,手指掐着抓着宁叔,露出的前臂上,脸上,脖子里顿时就出现了几条错综凌乱的红痕,一边来回晃动摆脱谷莫忧的钳制。
口里不断地重复:“你们还我女儿,还我的灼华…”
宁叔不敢动她,由着她伤着自己,眼里流露着担心难受,谷莫忧紧紧的抱住妈妈瘦弱的身体,大声叫她:“妈妈,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屋里洁白的墙壁上映着几个重复的人影正在纠缠,混乱,屋里一片狼藉,混着高低不平的嘶哑声音。
一个瞬间,妈妈不再拽着宁叔,后面的用力让她和谷莫忧一下子后倒在地上,冰凉扎人,谷莫忧没顾得上别的,想要扶妈妈起来,不妨之间,一个响亮的巴掌打上了她的脸,用力之大之狠让莫忧一下子扭过脸去。
一片寂静,宁叔维持着上前要扶的姿势,妈妈手掌还没有收回去,额前的头发将谷莫忧的脸挡住,阴影盖下,完全探查不到她的表情。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的走着,外面轰隆隆的响起了闷雷。
谷莫忧缓缓回过头来,白皙的皮肤衬着巴掌印格外清晰吓人,泪水大颗大颗的滚下,不能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妈妈,眼前一片模糊,含糊的叫着:“妈妈…”
宁叔蹲下身来,小心翼翼的看莫忧的脸,回过头,虽不忍,还是有些责备的说:“云佩,你怎么能打阿莫呢?那是阿莫啊!”
妈妈如梦初醒一样,浑身发颤,看了看莫忧的脸 ,又使劲拍打着自己的双手,喃喃:“怎么能打阿莫呢?你们这么不听使唤呢?都怪你们,都是你们….”
宁叔想要制止,却见妈妈一下子捂住左胸,大口大口吸气,张大嘴巴,就这样摔向一边。
“咚”的一声,吓到了宁叔,震惊了谷莫忧。宁叔大声叫着云佩,莫忧急忙抖动着双手的打120。
雷声过去,徐徐的白雪落了下来,宣告着真正冷冬的开始。
洁白的墙壁,刺鼻的消毒水味,显眼的手术中几个字,来来往往的匆忙的脚步声。在这一方,时间就是生命。
一个护士走过来要求病人家属签字,谷莫忧顿时紧张的站起来,问:“是不是我妈妈出了什么问题?”
护士看了一眼一边脸红肿的莫忧,疑惑,但还是专业的解答:“病人需要手术,家属必须签字,这是规定。”
宁叔颤颤的接过那几张薄薄的纸,莫忧带着哭声叫了声宁叔,他回头安慰:“我们要相信你妈妈,她一定会没事。”
虽是这么说,他还是深深吸了几口气,闭了闭眼睛,才接过笔来,写下自己的名字。
灼华出事,接到通知的时候,也是这种场景。妈妈害怕的不敢接,她从后面揽住失去力量的妈妈,就剩下宁叔一个人,平静的接过同样的纸,写下自己的名字,尽量宽心自己和妈妈:“灼华那么乖,怎么会舍得让我们大家为她担心,对不对?我们在这等她出来。”
可是,没有,灼华再也没有出现,她还是叛逆了一次,让大家为她忧心难受,从那时候一直到现在。
这次,换成了妈妈。
妈妈,你不要像灼华那样,那样我不能保证我会变成什么可怕的样子,不能保证宁叔会怎么,你一定不要这样。
隔了一个拐角,可以将这边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
穿着一身白大褂,抱着双臂的江程收回眼光,看了一遍沉默的好友:“你不过去么?她现在看起来不太好。”之前不是还很着急的往这赶,差点撞车。
叶宇轩严肃的问:“你确定会没问题么?”
江程点头:“之前体检的时候比较轻微,这应该是初期,现在那里边都是技术娴熟的能手,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那就好。”叶宇轩蹙眉,双眼微眯,专注的看着远处捂住嘴无声哭泣的小女人,低沉开口:“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