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负效应》霜里蛋

2、一个坏经理的背后总有一个更坏的秘书

　　韩絮一屁股瘫在扶手转椅里，亮锃锃的皮鞋搭上实木长桌。
　　这救人救得真值，早就想试试这个姿势了……
　　桌上的电话响起来，韩絮慢悠悠地按了免提。
　　“给我煮杯咖啡来，两勺奶，两块糖。”莫思宸平淡的声音传过来。
　　“是是。”韩絮应得欢，屁颠屁颠地拿开水冲了包雀巢，毕恭毕敬地送到莫思宸办公室。
　　莫思宸心不在焉地啜了一口，皱眉道：“这是什么？”
　　“咖啡。”
　　莫思宸默默凝视了韩絮两秒，确信他是认真的，然后拿起电话拨了个快捷键。
　　“小刘，给我送杯咖啡来。”
　　韩絮可怜巴巴地捧着即溶咖啡回去了。
　　魔兽世界没玩多久，又一个电话打来。
　　“把会议材料打出来，我等会要用。”
　　“是是。”韩絮屁颠屁颠地把打好的材料送到莫思宸办公室，莫思宸头也没抬。
　　“放那吧。”
　　韩絮朝他做了个鬼脸大摇大摆地走了。
　　半个小时后，部门会议。
　　莫思宸喝了口咖啡，不紧不慢地说：“有关和多普达合作的项目，董事会的决定是这样的。”他翻开手上的材料，念道：“主人，凤凰社打算下个星期六傍晚把哈利波特从……”
　　“噗！……”几滩液体从不同方位喷在会议桌上，老头子们故作镇定地抹抹脸认真异常地在笔记本上敲字。
　　林邵安被喷了一脸水，淡定地拽过隔壁某女士的披肩擦擦脸，冷眼瞅瞅对面的老头子，心道下个月你就别来了，微笑说：“莫经理好情调，用哈利波特的台词引入，一定有所见解。”
　　莫思宸强忍住冲出去暴打韩絮一顿的冲动，赔笑道：“咳咳，林总抬举了，莫某的想法是这样的……”
　　韩絮的办公室门被踹开，门把上挂的小人嘭一声从门上脱落，掉在地板上转了几圈不动了。
　　韩絮临危不乱，有条不紊地关掉暴风影音，摘下耳机，一脸童叟无欺的笑容问道：“莫经理，会议顺利不？来，小的给您揉揉肩……”
　　莫思宸把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的打印版摔在韩絮脸上，“会议你妹！赶紧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韩絮揉揉被打疼的鼻子，哀怨地哼唧：“莫、莫经理，人家第一天上班，有点紧张，做、做错了什么，人、人家改还不行么，你不要赶人家走，人家、人家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眼底闪着星星点点的水光。
　　莫思宸语塞，到底是哪门子的紧张会把会议报告看成科幻小说？这厮该去看眼科医生了吧。
　　“滚。”
　　韩絮眼中涌出两颗豆大的汗珠。
　　“人家不活了，人家要写遗书，遗产全部捐给出版社，什么录像带啦，以及录像带啦，还有录像带……”
　　莫思宸杵了半分钟，气急败坏地摔门出去了。
　　当晚，韩絮跑到扔录像带的地方趴在草丛里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除了一只住了老鼠一家的皮鞋和条脏兮兮的抹布外加几棵烂白菜之外什么都没有。
　　韩絮大惊，问隔壁同样在草丛里翻来翻去的拾荒大叔道：“大叔，您在找什么呢？”
　　大叔看着韩絮手上的烂白菜，酸酸地道：“臭小子，噎死你。”
　　韩絮淌下一滴冷汗，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把这个给你。”
　　大叔喜上眉梢。
　　“你有没有在这看见一盘录像带？就黑色的，长方形的，硬硬的……”
　　大叔一副明了的样子，摊开手，韩絮大喜，连忙把白菜双手奉上。
　　大叔掂了掂白菜，“真少。”
　　韩絮心一横，“大叔，我以后每天给您一块钱，您就告诉我吧！”
　　大叔思量了一会，似乎觉得这提议不错。
　　“那方方正正的玩意，昨儿陈婆捡了一个回去……”
　　韩絮喜上眉梢，朝大叔送了一个飞吻，回家去了。
　　陈婆每天坐在街边卖水果，等明天来了再管她要，大不了多买她几个橙子。

　　第二天，陈婆没有出现。
　　韩絮百米冲刺赶到公司，迟到五分钟。
　　莫思宸站在韩絮办公室门口看着表，“现在几点了？”
　　韩絮心虚道：“您不是看着表呢么……”
　　莫思宸黑线，“我的办公室钥匙。”
　　韩絮一脸迷茫。
　　莫思宸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的钥匙在你办公室里。”
　　韩絮更加迷茫，“那我的呢？”
　　“……”
　　韩絮也沉默，两人大眼对大眼看了会，莫思宸说：“昨天给你的职工文件袋你看过了么？”
　　“……”
　　莫思宸深呼吸，“你把脑子忘你娘肚子里了吧。”
　　韩絮一摊手，“问我妈。话说谁办公室现在还用钥匙，土不土啊？不会弄个密码锁啊？”
　　莫思宸道：“问总裁。”

　　莫思宸灌了一口伏特加，自怨自艾地想着自己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脑残。
　　“莫经理，现在是早上九点钟……”小刘弱弱地提醒。
　　“我会看表。”莫思宸恶狠狠。
　　这么下去录像带没拿回来，自己就要被搞死了。
　　“林总让我来问您，今晚上有空么？”
　　拿录像带威胁我，“混账……”
　　小刘吓得脸色刷白。
　　“那，那我跟林总说您没空……”
　　等我拿回录像带，“看我不整死你。”
　　小刘腿开始抖，“我我我错了，那有空……”
　　莫思宸猛灌一口酒，一个主意开始成型，他阴测测地笑一下，酒杯哐一声砸在桌上，酒溅了一桌，小刘腿一软歪了下去。
　　“就这么办。”
　　小刘支起身，莫思宸后知后觉，“小刘你来得正好，给我把韩絮的资料拿来。”
　　小刘如获新生溜得比装了风火轮还快，韩絮喜气洋洋地跑进来，怀里掖着一团不明物。
　　“经理经理，我得了个宝贝。”
　　莫思宸拿出一支烟点上，风淡云轻地笑笑，说：“什么宝贝？”
　　看样子暴力狂今天心情不错，韩絮从西装下面掏出一毛茸茸的物体。
　　“灯灯灯凳！罗密欧是也！”
　　莫思宸的笑容僵在脸上，面前一只脏兮兮的小萨摩耶，看样子才刚满月，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一眨，可怜巴巴地发出哼哼的声音。
　　“这是什么？”莫思宸的声音陡然直降30度。
　　“莫经理萨摩耶都没见过？你的生活还有什么乐趣？来来来罗密欧，叫经理~”
　　莫思宸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把脏兮兮的小狗不停往脸上蹭的样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按按太阳穴，“养狗回家养，别带到公司来。”
　　韩絮和罗密欧同时看向莫思宸，“哇靠莫经理你太变态了，你舍得让它一个人呆在家么？你忍心么你忍心么！”
　　莫思宸直接抓狂，把狗带来上班的人才变态吧，什么周全的计划全部推翻，一天也不能多等了，今晚老子要夜闯民宅，搜出录像带明天直接把这脑残和脑残的狗扔出公司！
　　“咦，罗密欧你都多大了，还乱尿尿，看，都尿在经理电脑上了吧……”
　　莫思宸手一抖，烟灰撒在桌上，“轰”地一声把桌上的酒点燃了。
　　韩絮吓了一跳把小狗抱得远了些，“罗密欧你尿里还含酒精啊？”
　　莫思宸把杯里剩下的酒泼在韩絮头上，“你他妈尿里才含酒精，赶紧给我拿消防器去！”

　　莫思宸灰头土脸地坐在沙发上，忽略旁边逗着狗玩的某人。
　　一只狗爪子贴上莫思宸的脸，“大酒鬼你别难过了。”韩絮捏着嗓子嫩嫩地叫唤。
　　莫思宸眼都不抬一下闪开了。
　　接着是湿漉漉的狗鼻子，“酒鬼你的衣服上还有火星……”
　　“什么？”莫思宸神经质地猛拍衣服，遭来韩絮放肆的大笑。
　　“骗你的啦，笨酒鬼。”
　　莫思宸忍无可忍，“你才酒鬼，你全家都酒鬼。”
　　韩絮握握罗密欧的小爪子，“有人生气了，好怕怕啊~”
　　“思宸，你没事吧？”
　　莫思宸迅速抬起头，态度180度急转，“林总……”
　　韩絮恶寒了一下，林总两个字比“讨厌啦坏蛋”听着还别扭。
　　“怎么搞的？有没有受伤？”林邵安拨拨莫思宸的头发，上下看了一遍。
　　“意外，别提了。”
　　韩絮感叹一声，“意外在办公室喝酒，意外在办公室吸烟，生活就是意外啊~”
　　莫思宸向韩絮投去比刀片还锋利的目光两束，韩絮捂嘴一副失言的受惊表情。
　　“这是谁？”林邵安问。
　　“新秘书。”
　　韩絮恭敬道：“林总好！敝姓韩，单名絮，26岁，单身。”
　　“又没人问你……”莫思宸认定此人不正常，对林邵安说：“我们走吧。”
　　林邵安轻声问：“为什么找个男的？”
　　“……很复杂。”
　　“他是？”
　　“他是直的。”我猜。
　　林邵安一副这还差不多的神情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揽上了莫思宸的腰。

　　韩絮回家的时候往拾荒大叔的碗里扔了一块钱，拾荒大叔理所当然地朝韩絮点点头。
　　“小絮啊，工作怎么样？”韩絮妈在电话里问。
　　“挺好的，经理人挺好的，对我特别照顾。”韩絮强调了特别二字。
　　“是嘛，那你给人好好干，别再惹事了啊。”
　　韩絮用吹风筒给罗密欧吹着毛，理所当然地答：“当然当然，经理说我干得挺好的。”
　　那边心满意足地撂了电话。
　　韩絮抱着洗完澡香喷喷的罗密欧滚上床吃着薯片看电视，见时间不早了，洗漱后瘫上床就睡着了。
　　莫思宸那晚和林邵安分开后喝得有点高，一路闲逛着不知怎么就走到韩絮住的小巷来了。
　　“辰兴街……怎么这么熟……”韩絮那份简历印入脑海，上面的住址写着：辰兴街23座201。
　　“啊哈，天赐我机，得来全不费功夫……”莫思宸怪笑两声，绕了几圈找到了韩絮的房子。
　　老城特有的破旧小楼，脏兮兮的外墙上嵌着生锈的空调机。
　　“一……二楼，找到了。”莫思宸估量了一下高度，在酒精的作用下认定自己能轻而易举爬上去。
　　于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确实这么干了。
　　“死脑残，敢威胁老子，老子才不受你威胁，哼，老子……”莫思宸吊在韩絮凉台栏杆上尝试了几次都没能翻过去。
　　“臭脑残的凉台都跟我过不去，看我不炸了你……”更用力地翻着。
　　罗密欧抖抖耳朵醒了，两只爪子往韩絮脸上按。
　　“乖啦乖啦，粑粑亲个哈……”韩絮按下罗密欧，眯眯眼想继续睡，突然瞥见窗帘后面有一条人形的影子。
　　倒吸一口冷气，韩絮头皮发麻。
　　“是、是是人是鬼……？”
　　莫思宸抱着栏杆，不断把腿往栏杆上送，却连连失败，莫思宸屡送屡败，屡败屡送，这场景在韩絮眼里就跟鬼抽筋没什么差别。
　　“我靠，我是撞了什么邪，不是尸体就是鬼的……”韩絮抱着罗密欧缩到床脚。
　　“呜呜罗密欧我还不想死啊，要死也要死在绝世美人手上，这么死太没出息了，不就是只鬼吗，老子跟你拼了！”韩絮鼓起勇气，操起一支晾衣杆就向鬼影捅去。
　　罗密欧在一旁叫得欢，韩絮也捅得欢，一人一兽斗鬼斗得不亦乐乎，鬼影吊在栏杆上晃荡了几下，最后手一松抛出几个字，摔了下去。
　　韩絮乍一听，怎么有点像“录像带”？
　　“跳楼啦！跳楼啦！有人跳楼啦！”下面一石激起千层浪，以韩絮所在的楼为中心，辰兴街的灯光像波纹一样扩散开去。
　　韩絮抱着罗密欧一副局外人的样子冲出凉台，“什么什么？哪里跳楼？阿东你还活着不？”
　　楼上喊话：“活着呢，你呢？”
　　韩絮：“……”
　　就着路灯，韩絮隐约看见地上的人形物在痛苦地挣扎，那身板越看越眼熟啊，韩絮心一沉。
　　“开玩喜呢吧……产生幻觉了吧……”
　　现在他确信鬼掉下去的一瞬间说的那句话就是“录像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