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的救赎》红米

1、异象之初

　　“在拉玛听见号啕大哭的声音，
　　是拉结在哭她的儿女，
　　不肯受安慰，
　　因为他们都不在了。”
　　——《圣经，新约全书》，马太福音
　　九月初，天气依然很热，行人稀少的街道就像画在一张雪白晃眼的纸上，梧桐黑绿掺黄的树冠与背景雪亮的阳光对比格外鲜明。空气是干燥的，带着路边瓜皮腐败的腥臭。夏帆先是忍不住舔一下干裂的嘴唇，随即恶心得想吐。
　　秋阳下二十二岁的女孩背着沉重的行李，垂头丧气地曳着步子，心里已有几分后悔来到Ｍ城。她开始不明白为何名闻全国的Ｔ精神病院会坐落在这座没落中的城市，还是最为破败的郊区。算了，郊区僻静，适合病人康复，而且远离闹市喧嚣，自己也能潜心做些研究。夏帆这样安慰自己。
　　夏帆在某知名大学学习精神病学，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后，顺利地找到Ｍ城Ｔ精神病院的这份工作。今天是她来报道的日子，然而看到这几可用“凄凉”形容的街道，淡泊如她也不禁苦笑不已。
　　Ｔ精神病院并不难找，在三五成群的平房之间，Ｔ病院那暗红色欧式主楼格外漂亮显眼。夏帆很快就找到Ｔ病院那宏伟的西式大门，玄色铁栏上镂出许多大大小小的旋涡形状。阳光映在这些旋涡上，竟给人一种它们正旋转的错觉，像要把人吸进去。
　　夏帆皱皱眉，觉得自己并不喜欢这个看似价值不菲的大门。
　　与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青灰厚实的门柱，寒碜的水泥柱子上布满灰白的小坑，像月表的环形山。白底黑字的“Ｔ精神病院”牌匾就静静地吊在门柱上。
　　隔着门看，前院很大，被晒得一片白晃晃。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高高的主楼上无数窗户反射着阳光，像极了一只只闪着精光的眼睛。
　　很静，夏帆闭上眼，一点背景噪音也听不见。在这儿呆久了没准儿会认为自己是聋子，她想，太安静对病人也是不好的。
　　正当她手搭凉棚，眯着眼睛想把主楼看得更清楚时……
　　“啊啊啊————”
　　尖利的喊叫扯碎了寂静的空气，从主楼里传出来的！
　　空旷的四野将那叫声放大许多倍，歇斯底里，不知是哭是笑的喊叫使夏帆心里一慌。
　　凄厉的声音水波似的来回荡漾，许久才落定。夏帆刚松口气，却看到一团巴掌大的暗黄色直直向自己飞来，“叭”地狠狠撞到脸上，然后掉下去。夏帆凝神定睛，是一直巨大的飞蛾，绒厚的翅膀被扯得稀烂，粗肥的腹部已然破裂，伤口处挂着墨绿的浓稠黏液；细腿紧紧地蜷着，一动不动，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但已经结束了，它看上去死了很久。
　　夏帆觉得一阵恶心，反射似地抹一把脸——满手黄色的粉末。
　　大朵的雨云忽地遮了太阳，目之所及全部黯淡下去。主楼的窗户变得幽深，像一个个漏风的齿洞。

　　夏帆叫醒了门房大爷，把行李寄放了，便匆匆去找病院领导报到。
　　院长常浩接待了她，和善地讲解了她在实习阶段应做的工作，像到Ｍ城总医院精神科门诊部见习什么的。夏帆挺喜欢这个五十多岁的院长，刚才心里的阴郁感减轻了许多。
　　谈话差不多结束时，常院长的笑容渐渐变得苦涩。他清下嗓子，认真地说：“还有一件事，是新人必须知道的。”
　　夏帆也用她那双明亮的眼睛认真地看着院长。
　　“有时候，病人会说一些奇怪的话……”常浩观察着夏帆的反映，以为她会像其他新人一样说着“这里是精神病院”而哂笑出声，但夏帆没有，只是平静地微笑着。
　　“那些话听起来很荒谬，但你和他们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感到……唔，荒谬里有某种程度的真实。恐惧是人之常情。你必须记住，你是个‘正常人’，是医生，是科学的使者，才能做好这份工作。全身心为患者服务是好的，但一定和他们保持距离。要相信自己，相信科学。”
　　夏帆笑意更浓，淡定答道；“院长的苦心我明白。谢谢您的指导。”
　　常浩反而愣在那里，觉得这个新人……很特别。

作者有话说

　　今儿个先写这么多，偶会努力更新的，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有啥意见请一定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