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云若水》林**风

22、十五章 月有阴晴圆缺

　　十五章月有阴晴圆缺

　　“啪”地一声，最后一点火花燃尽，整个营地一片寂寥。

　　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白衍却闭了嘴，没有说故事的结局。

　　若云本想追问下去，但看了他一眼，又改变了注意。

　　其实问与不问故事的结局也不会改变，这段二十年的故事，早已成为往事。

　　然而余音却一直没有响绝，萦绕在龙泽山庄多年，终于酿成了现如今的困境。

　　她已经从刘封口中得知了龙泽山庄在她失踪那几日的变故，知道司马明昭现在的处境，也明白了白衍针对自己的原因。

　　她必然不会让司马明昭背上一个不义不孝的骂名，也不能让自己不明不白成为凶手。

　　龙泽山庄必然藏有用毒的高手，不然不可能在她下山的那几日，算准时间让张虚怀醒来，迷失心智，袭击了庄主。

　　司马睿昏迷不醒，张虚怀一息尚存。秦氏趁机发难，认定司马明昭为幕后凶手，欲夺取庄中大权，囚禁以司马明昭为首的一干人。却被他反将一军，暂时掌控了庄中大权。

　　可毕竟，他的上位名不正言不顺，何况明昭公子一向受人尊崇，若不能尽快找出真凶，还二人一个清白，可以想象今后司马明昭将面临的被唾弃的命运。

　　纷杂的念头在若云心中来来回回，然而还不足以刺痛她的心神，唯有一件事，时时在心中搅动，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红绡会背叛她这么做？

　　曾经在地医谷生活的片段不断浮上心头。红绡温柔和蔼，对地医谷每个人都很好，地医谷没有尊卑奴仆的森严讲究，十几年的相处，早已亲如一家，在被揽月宗人囚禁时，她不知近来自己面对的会是什么，却还担心着独自留在山上的红绡。回忆还历历在心头，记忆中的人却悄然改变，变得太快，让她措手不及。

　　如果亲如姐妹也可以轻易改变，那么世间还有什么东西是不变的？

　　故事中的云影云容，又何尝不是一对姐妹？云影却从来没有恨过云容，为什么？她做了那么多错事，甚至一开始，就没有把她当做姐妹？为何却可以不恨？

　　若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若云冷冰冰地瞪回了刘封将要出口的惊呼声，直接走到白衍面前，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寒着一张脸，抱着剑走在他身边，一步不离。

　　刘封摸了摸脑袋，表示不解，却在若云明显的低气压下识趣地闪边了。

　　“你这么紧跟着我，不怕被人看到，误以为姑娘芳心另付？到时公子责问起来，倒教我不好不会了。”白衍笑眯眯地说道。

　　若云“哼”了一声，“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本姑娘会怕吗？”然而想起了司马明昭，倒真不愿再跟他这么耗下去。

　　“告诉我故事的结尾，我便不再跟着你。”

　　“如此，我倒宁愿你永远不知道结局了。”白衍似真似假的叹了一声，这一瞬间的表情，居然看来很是真挚。

　　若云愣了一下，下一秒却恼怒起来，“不告诉我便罢了，还说一些不七不八的话！”

　　白衍“哈哈”笑了二声，“还这么沉不住气。”

　　若云立马敛了表情，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这个人。

　　二人之间平静了许久，就到若云以为这人真的不会说了的时候，他却开口道：“其实结局说来也简单。引魂其实是云夫人家传之物，却是传幼不传长，是以夫人虽略知一二，却一直没有研制出解药。”

　　“而夫人放了云容离去后，却通知了二庄主会在七日内研制出解药。条件是要他不得再追究此事，放过她的二个孩子——当时他已经借庄内危险，命自己的妻子将二个孩子接过来抚养，与夫人隔离了起来，而庄主出于某种原因也没有阻止。是以，一直到夫人去世，她也没有见到自己的孩子最后一面。”

　　“那……她，”若云低低问道，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纠结是怎么死的？”

　　“为研制解药而死。”白衍低笑一声，“据夫人的母亲所传，世界上最适合解阴魂的解药，就是她们的血肉。你说，可笑不可笑！”

　　若云打了个寒战。

　　“然而事情还没完。”白衍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地传来，“原本按照夫人和现在的庄主的约定，不会把夫人与云容的关系透漏出去。然而不知为何，自夫人死后，庄内乃至江湖都谣言四起，纷纷出言揽月宗最大的细作就在龙泽山庄，而且这细作身居高位，还是一位女性。这到底说得是谁，谁会不知道。”

　　“那到底是谁泄露了秘密？应该不是二庄主吧，莫非……庄内还有别的细作？对了，云容自己不是也说过，她只是明线，那这一定是那暗线的手段。那暗线是谁，居然死后的人都不放过！”
　　白衍冷笑了二声，“没有人知道。”

　　“什么？”若云愣住，“难道一直没有查出来？”

　　“若是能早查出来，也许今天我们就不用急急赶回山庄了。”

　　“你的意思——”，难道龙泽山庄如今发生的事还和当年的那人有关，若云迟疑道，“难道他就一直潜伏在司马家那么多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若云姑娘，不是每个地方都如看起来那么平静。”

　　“是啊，连我一向自认为宁静的烟霞山谷，也会有人离开，更何况身为北方翘楚的龙泽山庄呢……那么这么多年，难道那人就一直没露出蛛丝马迹吗？”若云沉吟着抬头，突然发现对方在以一种很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

　　她心头的惊讶可想而知，对方却很快收回了那种眼神，把眼瞧向别方，答道：“自然是发现了的。人在做天在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很多年前公子已经留意到山庄中的异常，并且作下了布置，那人终于按捺不住挑起这场事端，正好是公子收网的时候。”

　　若云停了下来，白衍觉察到她的异常，随之停了下来，”怎么了？”

　　“那个时候他才几岁，就要开始与这些人斗了吗？他其实是在怎样的环境成长起来的？”若云低着头，低低地说道。

　　白衍知道她说得是谁，可是他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为什么你想的却是这些？难道你不在意他对你隐瞒了许多事实，害你卷入这一场风波中吗？”

　　“我还真没想到，那以后一定得找他补回来，”若云“哼哼”了二声，“但无论如何，至少他能够保全自己。”

　　喜欢一个人，总是第一时间想到如何保全对方，这是在是没有什么可质疑的。

　　白衍不说话了，他加了几鞭，座下马儿很快越过她，向前冲去。

　　“喂喂！”这个人，还真是真实莫名其妙，若云嘟囔道，也加了几鞭，跟了上去。

　　他们骑马急行半日后，弃马上船，船行一日一夜，眼看渡头已在望。船中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连一向爱说爱笑大大咧咧的刘封也一脸郑重。

　　若云随着他们换上换了打扮，大家分别在不同的地方上了岸。虽然司马明昭现在已经控制住了庄内，但龙泽山庄名下还有甚多势力归于秦氏名下，并不认可这位主子。若云他们现在要避过的，正是这些势力的耳目。

　　他们一行人有些扮作樵夫，有些扮作进城的小贩，有些扮作街头艺人，有的扮作夫妻。而要跟若云扮作夫妻的，却正是白衍。

　　若云满心别扭，“这个……能不能换一下？”

　　白衍似笑非笑，“相公可不能随意更换哦。”

　　听听，又是这种奇怪的强调，那天在营地，就已经有这种感觉了，这几天倒是变本加厉。若云不认为这会是他喜欢自己得表现，多半是又是在变着法得戏弄自己，来达到他磨练自己的目的。

　　若云哼了一声，“放心，我不会掉以轻心的，再说，我也不是那么烂好心的人吧！你不用这么时时刻刻盯着我的。”

　　白衍愣了一下，没料想她会这么回答。他苦笑了一下，“你果然明白。”

　　若云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会那人，专心查看四周的情形。

　　“你这样做太明显了。”白衍突然靠了过来，很自然地挽起她的手。若云大惊，“你干嘛？”

　　“嘘，小心点，动作别太明显。”他一本正经地告诫，随即开心笑道，“夫妻之间不都是这样的吗？”

　　若云愣了愣，却缓了手上的力度，被他带着朝前走去。

　　靠近了才发现，原来这人这么高，她居然只能看到他的下巴。他的下巴线条很柔和，不像他的人一样。

　　等等，她在想什么？这么别别扭扭地走了一段路，就在若云的忍受快达到极限时，他突然放开了手，好了，到这里基本安全了。

　　随即又是从容寡淡，面无神色，这一刻，若云她想起了司马明昭，这二人居然有那么一刻的相似。

　　但是，他不是司马明昭。

　　“今晚就可以进庄了，你想好了吗？”他对着她，冷静问道。

　　“这个问题，我想不需要回答了。”若云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