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云若水》林**风

10、第九章 幻影重重谁为真

　　第九章幻影重重谁为真

　　却说若水离开京城后，一路南行，但见烟波浩渺，沙鸥翔集，又见莺飞蝶舞，春意盎然，不知不觉中，心也跟着畅快起来，充斥着一股豪情。

　　若是身后没有那些跟随者，是不是会更有初入江湖，恩仇快意的味道？

　　虽然若水一向稳重大方，然而却是甚少出京，更何况此去千里，人生路不熟。将军府那批人坚持护送，漠王虽知她心意，也派了一位经验丰富的导师过来。若水知大家都是好意，况且自己也确实缺乏行走江湖经验，遂没有太过拒绝。只想尽快趁机学习，到时再谢绝大家的陪同吧！

　　数日后，行至秣陵一带，距离烟霞山只有二日路程，若水想到多年不见的外公的脾气，遂告别众人独自上路。

　　夕阳凄凄，落日将近。若水抬头看了看天，觉得得加紧脚步找到一个歇息之地，虽然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变换脚步，走上了上山的另一条小路。听山人说，此路虽然难走。然而走到尽头，却有一家荒弃的古庙，可以暂时栖身。若水自付凭自己武艺，应付一晚应该可以，便不再迟疑，直向山中走去。

　　月上中天时，本已陷入睡梦的若水突然惊醒过来。侧耳仔细倾听，庙外林中似乎传来“沙沙”的奇怪声响，若水心中紧了紧，随即起身，仔细检查了下自己在庙中布置的防御，见一切完好，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立在庙中大殿半响，听得那奇怪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下去，刚想吐口气。却突然，听得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回比从前尤过，听来似乎已在庙外。若水的心绷了起来，犹豫了片刻，心道坐以待毙不是上策，遂拿起身旁的武器，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庙外没有什么异常，只是长风呼啸，霜冷扑面，原本应该皎洁柔和的月，也分外凄凄惨淡。若水握紧手中长剑，再次环顾四周。四周林中一片漆黑，只有西面那处林内，似乎有点点光浮动。若水小心的靠近那处地方，为谨慎起见，没有立马进去，只是小心的用长剑探了探。

　　有黑色的小虫从里面飞出，若水仔细一看，确是一种叫蠓的虫子。这种虫在山野中很是常见，只不过今日不知为何缘故聚集在此处。若水松了一口气，却不想多做探究，只想快快回到庙中。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原本只是静静浮动聚拢的虫，像是接到什么命令，突然向她袭来。若水吸气击退，身法轻灵，堪堪然避过。林中悠然微微的“咦”了一声，虫群受到刺激，变得有些暴躁。再度追赶，比刚刚更快更狠。若水凭借着灵动的身法几次躲避，并趁机抽出长剑。七尺青锋，剑冷如霜。

　　剑气纵横间，虫群纷纷退去。林中有衣衫翻诀之声传来。若水本待持剑追去，但想起前人穷寇莫追的告诫，遂熄了这个念头。然而来人似乎没有退却，总是在若水放弃追赶的时候虫群再度扑来，待若水剑威刚刚发动时又再度退去。这样几追几停，若水坦然醒悟过来，暗呼不妙。中计了。

　　然而此时也来不及，对方不知把她引入了什么地方，怎么走都找不出原路。随着不断的奔走，不断的寻找，若水的眼前，也渐渐模糊起来……

　　“你在做什么？还开启了月魂之阵？不是要你好好看守吗？怎么，有人闯了进来？”一个女子从暗处走了出来，看着树梢上妩媚的女子身影，皱眉问道。

　　“是啊，云容姐姐。”年幼的女子从树上跳下，巧言倩兮，正是曾经在荒山无名谷出现过的二女之一的月奴。她脆声声答道，“有一个女人闯了进来。我已经把她引入阵中了，姐姐不必担心。”言语间，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平常事。

　　谁让那个女人撞破了我炼蠓虫的场景，要怪也只能怪她运气不好，说不得，只好借这月宫第一阵用用好了。可惜了，你就死去吧，最好，连渣都不要剩。她在心中微微冷笑了起来。神色却越发天真妩媚。

　　云容皱了下眉，虽然对对方不声不响就启动月魂阵，有些不快。但想到是为护卫月宗诸人，随没有出言责怪。只是，她看了看那处地方，那里那个人……

　　月魂阵已启，且是最厉害的杀阵，虽然此阵尚未真正成形，可是那个人，没有活路了。

　　云容收回微微悲悯的眼神，转身正打算回去。这是件小事，不会在她心中留下任何影响。然而，一向平静的面容，突然布满惊讶之色，她缓缓跪了下去。

　　“主人！”

　　月白的身影在月下悄然而立，仿如谪仙。

　　若水在迷雾中不断的奔跑，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心中膨胀开来。那些悲伤的、无奈的、寂寞的往事，渐渐在她眼前跳到，逼着她，质问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那个小小的苍白的身影在质问着她。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她不停的摇头，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否定着什么。

　　“为什么被丢弃的人是我？”对方冷冷的抬头，仰视着她，“你逃了吗？害怕了吗？”

　　“我没有我没有，我，我们怎么会放弃你？”

　　“为什么不是你？”对方咄咄的冷冷叱问，突然又放缓语气，慢慢的，轻柔的，充满诱惑的说道，“我知道，你一向很疼我的，你是我最亲爱的姐姐嘛……“对方言笑晏晏起来。

　　若水仿佛受了蛊惑一般，上前，喃喃道：“是啊，我们是姐妹，最亲的姐妹，若云……”

　　“那，你就代我去死吧。”对方语气突然变得狰狞起来。若水只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缠上了自己的脖颈。那东西力气大得惊人，将她狠狠勒住。

　　“若云若云，这是你的愿望吗？你，希望我消失吗？”

　　双生之子，灾难之源，势难共存。

　　是谁在宴上一语道出，从此成为她们灾难的根源？

　　“我当然希望你消失，”对方恶狠狠地答道，全不见曾经的轻灵笑语，“同样的东西，有一个存在就够了，你，就安心去吧。”

　　若水渐渐闭上了眼，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么，我成全你。

　　她慢慢放弃了抵抗，任冰凉腐腥的藤，将自己纤细的颈，层层缠绕。

　　可是，不对，不对，这不是若云，若云不是这个样子的！心中有个声音呐喊道。

　　是那个在春日的桃花下，美滋滋的向她展示战利品的若云；是那个临去时拍拍胸脯，努力装作大人的样子的若云，“姐姐你放心，有我在，她们不敢欺负咱们。幸好她们没有选你，看我前去，把她们揍成大花脸。嘿嘿。”这样的若云，才是真正的若云。

　　若水仿佛一下子清醒过来，眼前迷雾重重散去，那个似真似幻的若云，也消失无踪。她挣扎了起来，然而藤越缠越紧，若水一只手紧紧的抓着，不让着诡异的藤再一步行动，不松手，任藤上的尖刺磨出了手中的鲜血，另一只手摸索着。。

　　她终于摸到了身上隐藏的武器。银光乍现，仿佛无形的刀切过一样，原先还在暴动的藤蔓，突然停了下了，一瞬间，断裂成几节掉落在地。若水趴在地上，大口的喘气，按在地上的手还还微微颤抖，指间套着一根银色的细线。那是临行前，漠王托武师转交给她的，言及此物虽有些阴毒，然而危机时，或可派上用场。

　　若水缓了缓，慢慢从地上爬起。四周仍然如来时一样，出路莫辨。若水苦笑了一声，握紧手中的银丝，找了地方，盘腿坐下。既然出路莫测，敌方莫辨，不如敌不动我不动，以不变应万变。她定了定神，口中默念起心经。

　　四周的景色又开始变换起来，若水却紧守着心中的那片清明，不动如山。

　　云容“咦”了一声，看着依旧在发动的阵势，心中不由惊讶起来。还没有哪个人，在月魂杀阵中坚持这么久！这个姑娘，年纪轻轻，想不到意志如此坚定！

　　不过，她悄悄抬首，看了看前方静立不语的那个人，就算如此，也是惘然……他亲手设立的月魂阵，是没人可以逃得掉的！

　　若水努力支撑着越来越沉重的身子，唇角泛起苦笑。今天，要死在这里了吗？如果现在死去，那么一切是否可以结束呢？

　　不，不会，我不能死！她努力的，保持着最后一片清明。眼前却无可阻挡的渐渐模糊，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最后一眼，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清俊的白色人影，静静站立在她面前。“是幻觉吗？”她这样想着，陷入了一片黑暗。

　　万俟圣低头看着眼前昏迷过去的女子，俊美如神邸的脸上，若有所思。他静立片刻，突然俯下身，将若水抱起，放到一块干净的地方，有二人走到他身边，恭谨的行了一礼，随即按他的指示，带着若水向向古庙走去。

　　待那个人离开之后，一直跪在地上打起也不敢出的月奴，才敢爬起身来，想起宗主离去前似乎朝这边随意扫了一眼，不由心惊胆颤。她定了定神，向云容小心问道：“姐姐，宗主为何停掉阵法，还，居然抱了那个女人？”

　　云容没有回答，脸上的神色都没有改变，还是一贯的庄杰肃穆，只是嘴唇，却不可察的颤抖着，微微发白。

　　若水醒来时，天已大亮，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翻身而起。没有，那诡异的树林、漫天的虫群、还有致命的藤蔓迷雾等等，都不见踪影。若水疑惑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似乎还有一丝疼痛停留在上面，却已完好如初！

　　昨夜一切，梦耶？非耶？

　　若水走出古庙，但见庙外林海涛涛，偶有飞鸟划过，一片生机盎然，一时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