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包围城市》花深红

5、报恩

　　收拾好了行李，金大宝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蹑手蹑脚地钻进厨房里，鼓捣起那些让他眼热的各种炊具。
　　他读书不在行，脑子其实很灵，接受新鲜事物那叫一个快。更何况科技发展一直往人性化方面发展，越高端则越简化。金大宝在艰涩地操作厨房电器不长时间后，便迅速熟练起来。这大概也叫由俭入奢易吧！
　　一开始纯粹只想试试手感，没想到电器用起来方便干净，比村里头烧柴火省事多了，抽油烟机一开，哗啦啦的一阵狂吸，丁点火星味都没，天然气灶台上幽蓝的火光静静燃着，像冰花一样，令金大宝惊叹不已，最后手痒不过，索性用双拉门冰箱里头的存货炒了几盘菜。
　　不过，简单是简单了，做出来的饭菜尝在嘴里总觉得不够味，似乎不如铁锅柴火烧出来的香，特别是炒菜时放的油……金大宝翻遍了厨房里的柜子，只找到瓶用了一半的橄榄油，瓶子外形跟酒瓶似的，一看就不便宜，倒出来的颜色挺漂亮，可惜不太好闻，连带着炒出来的菜似乎也有些怪。
　　倒是电饭煲煮熟的米饭颗颗饱满，晶莹可爱，金大宝一口接一口地吞着，都没怎么咀嚼。他平时饭量不小，今天一整天奔波更是饿得慌，等反应过来多少得给五叔公留点儿的时候，不管是电饭煲还是菜盘子，全都干干净净，连点渣也没剩下。
　　虽说是严郝自己再三强调不要吵他，可金大宝总觉得有点心虚，收拾厨房卫生的时候把所有用过的锅具餐具洗得干干净净，擦了又擦，整得跟新的一样，就差没把整个抽油烟机拆下来，估计犯罪份子收拾现场都没他卖力。

　　满足好掩耳盗铃的心思后，金大宝出了一身的汗。他看了看主卧的方向，严郝一点动静也没，估计这时间洗澡应该不会有什么冲突，于是匆匆忙忙拎着一条棉布大裤衩冲进了卫生间。
　　这个卫生间其实很宽敞，用玻璃墙隔成里外三层，最外头供洗漱，最里层是淋浴间，中间夹着坐式马桶和立式小便器，更夸张的是，马桶的水箱上居然还放着一本书……三个隔间都分别装了排气装置，也就是说，就算有三个人同时使用，也不会造成窜味的尴尬。
　　不过严郝说必须错开，那就尽量别碰上。金大宝心里嘀咕了两句“城里人瞎讲究”也就揭过去了，毕竟寄人篱下，说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严郝显然不在这个淋浴间洗澡，嵌入式杂物架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崭新的皂托搁在上头，正好可以用来放金大宝从村里带进城的六神香皂。
　　其实洗手台下的储物柜里头存有各式各样的香皂和沐浴露，严郝先头说过金大宝有需要可以自取，不过金大宝洗不惯沐浴露那东西，太香，而且滑溜溜的打不起泡，总觉得不如香皂洗澡干净。至于严郝的香皂，金大宝也没敢乱动，外包装上全是鸟语，搞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拿起一块闻闻，味道稀奇古怪，金大宝习惯了六神香皂清爽的味道，实在受不了这些，最后只拿了条新毛巾。

　　洗浴用具的操作并不难，左热水右冷水，这一点没什么可新鲜的。
　　金家村老早就通自来水了，也有一部份人赶新鲜装上热水器摆阔。农村里向来没什么秘密，为人也相对朴实些，不管谁家里整点先进玩意儿，都得做好别人上门观摩的心理准备，否则背后非得被人戳脊梁骨。
　　金大宝跟着凑过热闹，体验了一把热水器洗澡的感觉，不过觉得不怎么样——喷头水量太小，洗着不给力，而且冷热总是调不准，还不如用大铁锅烧滚水，兑上冷水洗呢。
　　抱着这种心态，金大宝拧淋浴开关的时候颇不以为然，结果却被劈头盖脸倾倒下来的细密水柱吓了一跳，更了不得的是，以他的身材站在喷淋下，竟是全身都能笼罩在内，水温还很稳定。大喷头旁边挂着的小喷头，换档之后，简直相当于一个按摩器，喷出来的水柱强劲有力。洗个澡下来，浑身舒坦得像是马杀鸡了一回。
　　正因为太过舒服，金大宝心中越发觉得惶恐，拾掇完卫生间，立刻把换下的衣服也顺手洗了，顺便拖了拖客厅饭厅的地板。

　　到底是在别人家里，金大宝很有些束手束脚的感觉，做事忍不住赶速度，饶是如此，等歇下来时看看时间，居然已经八点多了。
　　金大宝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平时这个点，金家村基本都处于熄灯状态了，可是今天他不仅不困，精神还有点亢奋。
　　他现在最想做的是找个聊聊天，多了解一些这个城市的状况，最好还能给点找工作的建议。这个屋子里，也只有严郝了，可严郝已经摞下话说不准打扰，他也只能在屋子里逛了一圈又一圈，把所有能动的电器设备几乎都过手了一遍打发时间。
　　在所有家电中，金大宝最眼馋客厅里的那台液晶电视，可是没敢动——想到主卧里睡觉的五叔公，他几经挣扎后抵抗住了诱惑。
　　其实这年代彩电已经不稀奇了，金家村村长那台合资捐赠的彩电足足有42寸，还自带音箱，不过那家伙贼大贼大的，又沉又笨，质量也不怎么样，屏幕上经常冒麻点。不过村里没买电视的人们依然看得津津有味。相比之下，五叔公家里这台液晶电视连辞海的一半厚度都不到，怎么看怎么招人爱。
　　金大宝趁着严郝不在，很是猥琐地狠摸了几把，心里那个美啊~

　　左右睡不着觉，金大宝就去后阳台上乘了会儿凉。
　　看着对面一幢楼跟演无声哑剧似的，时而有灯亮时而灯灭，偶尔还有人站在窗边不知道干些什么，很快又走开……金大宝突然觉得有点寂寞，挠心挠肺地想念起金家村的一草一木。说来真怪，金家村入夜后还不如这里安静，窗外鸟叫蝉鸣，偶尔夹杂着狗吠鸡叫，就跟催眠曲似的，让人安心入睡。
　　而温泉花园，设计建造遵循的主旨是闹中取静，虽处于市中心，却又离交通繁华的街道有一定距离，入夜后连车喇叭的声音都听不到一个。可说是安静吧，又有些死气沉沉的味道。那一扇扇窗户就跟鸽子笼似的，把人束缚在里头。楼下的人工绿化带在各色的照明灯下显得五彩缤纷，很美，却不怎么自然，金大宝甚至看不到有人在下头聚集闲聊。
　　大概是生活节奏太快，所以大家都没有时间吧？金大宝有些不确定地想道。他果然还是喜欢农村里的生活，节奏缓慢却充实。
　　胡思乱想了一通，金大宝终于觉得有些困了。他坐在床上颠了颠屁股，因为那弹性十足咧嘴傻笑了好一会儿，舒舒服服地睡下了。
　　他决定明天起个早，给五叔公熬锅香喷喷的菜粥，让五叔公见识一下他的手艺，然后出门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顺便买份报纸找找招聘广告，唔，有机会的话顺便拜访拜访邻居，认识一些新朋友……

　　金大宝做好了周详的计划，并且充满了斗志。可惜，计划还没实行就彻底被打乱了。
　　严郝病了，重感冒加发烧，整个人都迷糊了，半夜起来找水喝，手一抖摔了杯子。
　　金大宝睡得虽熟，但他耳力好，一下子就警醒了。他还当自己在金家村呢，从客房出来的时候，顺手操了张凳子，准备打半夜进村偷食的“野兽”，结果一开灯就看到严郝脸烧得通红，摇摇晃晃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他吓得当场直接把人扛进主卧室，哪里还顾得上严郝说什么未经允许不得入内。
　　严郝虽然神智不清，人却精乖得很，大约知道有人照顾，更是闹腾个没完，一会儿嚷着要喝水，一会儿吵着热，一会儿喊冷……
　　金大宝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光是给严郝倒杯水，就被骂了好几回。见严郝嫌弃纯净水太凉，金大宝只好又去烧开水，拿杯子装开水进来，严郝嫌太烫，喝着没味道，于是金大宝又拿了个杯子，把水倒腾凉了，再洒点盐进去。
　　好不容易伺侯着严郝喝了半杯水下肚，一发汗，严郝就猛掀被子，吓得金大宝压了左右又压右边，就怕严郝见风又着凉。
　　没过一阵子，严郝开始打颤，一个劲地往被子里钻，金大宝实在担心严郝会把自己闷死在里头，于是不得不把人捞出来，用被子塞紧了脖子，整个人隔着被子压在严郝身上，省得他再乱动。
　　陆陆续续喂了两三杯盐水下去，严郝总算老实了点，可眉头紧紧皱着不放，一点也没清醒时那气势十足的样子，反而可怜兮兮的，瘦削的身体陷在足够四五人平躺的大床上，本就不大的脸显得更小了，而且无比苍白。
　　金大宝脑子里莫名跳出柔弱两字，心突然像被蜇了一下，有点疼。

　　严郝安静了没一会儿，嘴里开始咕哝不休，金大宝仔细听了听，有点含糊，像是个女孩的名字，叫什么“紫萱”？
　　是五叔公的女朋友吧？金大宝有些失神地想。那个紫萱应该和其他城里姑娘一样，苗条、漂亮、长腿细腰，不知道她们在五叔公生病的时候，会不会懂得怎么照顾人……
　　金大宝发现自己想得有点远，赶紧把脱缰的思绪拉了回来。不过低头看到严郝那光洁细腻的脸，又忍不住想到：是不是城里人都像五叔公一样娇气？也不对啊，那个老林师傅就又黑又丑，一笑满脸褶子。
　　其实娇气也没什么不好。金大宝没有仇富心理，从手机里听见声音的那一刻起，他就对五叔公心生好感，见了面后，更是觉得五叔公斯文俊秀，就算是男的，也比他这样的大老粗金贵，合该生活在大城市里，不必风吹日晒地干苦力活。
　　他察觉得出来，严郝骨子里有点城里人的优越感，大方之中存着些施舍的心态，不过他本来就是来占便宜的，也怪不得人。再说了，五叔公的嘴厉害归厉害，但心眼是好的。
　　“五叔公，我一定会报恩的。”金大宝打了个呵欠，低声念叨了一句，头一歪，跟严郝枕着同一个枕头睡着了。

　　同一时间，远在城市另一头值夜班的老林师傅突然打了个喷嚏，完全不知道自己躺着也中枪，而且还是小米加步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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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要想皮肤好，早晚用大宝~
晕，时间设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