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包围城市》花深红

31、继续一厢情愿

　　上天似乎总偏爱一些人，比方说四个人围成一圈打麻将，好牌却总在菜鸟手里，打出一张金牌，回头却一样能抢金。
　　换句话说，这叫傻人有傻福。
　　不过，一般能从嘴里吐出这句话的人，心里大约都装满了羡慕嫉妒恨。
　　现在，林蕊也有了同样的感触——就在她酝酿了一肚子话，准备发作的时候，自家外公一通电话把她气势瞬间削得七零八落。
　　“小蕊啊，”黄霸天在别人面前挺横一人，面对自己的外孙女却怎么也强悍不起来，而且声音里怎么听都透着股心虚劲：“外公今天约了朋友吃饭，忘了告诉你一声……你别管外公了，外公现在人在千X岛呢，你自己约几个朋友出去玩好了……哦，记得女孩子不能太晚回家啊！”
　　“……”林蕊无语了好几秒，不是忘了告诉一声，而是故意等走了才说吧？这个老小孩！“医生说了你现在少碰海鲜，你怎么就是不听话？而且现在下班时间都不到，你也太不像话了，就那么急？”
　　后半句话完全是说给金大宝听的，林蕊也斜着眼瞟金大宝，脸上挂着冷笑。
　　“呃，小蕊啊，现在都快六点半了……”电话那头的黄霸天忍不住缩缩头，替自己辩解了起来。他的外孙女是个工作狂，个性强硬，看着跟外表没一点像的，偏偏他还就吃这套了。哎，好想念那善解人意却早登极乐的女儿啊~
　　“你说什么？”林蕊的脸“刷”地一沉。
　　“啊！乖孙女，我想起来了，中午那会儿我看错时间了，把钟调了一下，后来忘了拨回来。”黄霸天声音越来越小。
　　好假！明明就是怕她拦着不让去千X岛，故意把钟拨慢忽悠她继续忙工作的吧？！林蕊连生气的劲都提不起来了，不由得抚额深深吸气：“知道了。”

　　林蕊挂了电话，扭头见金大宝面无表情地频频看手机，这才觉得有些尴尬，可要她承认错怪也是不可能的。
　　“喂，你叫什么？”林蕊开口想唤人，却发现自己只知道他姓金，居然没记住全名。
　　“金大宝。”金大宝不情不愿地报了名字，他耳力好，早把林蕊与电话里头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说起话来更理直气壮：“林秘书，我没有早退，不过如果你需要领物资，我可以帮你办下手续。”
　　“……”林蕊刚准备息事宁人，一听金大宝的话火气又噌噌往上冒。什么叫如果你需要……这整家公司都是她的好不好？呃，暂时还不是她的……
　　“十支签字笔、五本会议记录本、五包A4复印纸。”林蕊堵气地把自己需要的东西翻了个倍：“我搬不动，你帮我送到办公室去。”
　　金大宝总算明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是什么意思了，仓管只负责在自己的地盘里扛扛货，每个部门所需的物料由经办人自行领取，就算偶尔需要量大，也自有打杂的工人帮忙运送，哪儿有让仓管丢下仓库去送的道理。
　　说来说去都怪他自己瞎好心，怕人家真有急用。更何况这会儿也过下班时间了，上哪里找人帮忙？总不能真让一个大姑娘自己扛吧。

　　金大宝心里都有气，对林蕊实在友好不起来，但也不想对着一个姑娘发火，于是闷不吭声地帮林蕊把东西给送了过去。
　　林蕊虽然蛮横了点，可看着金大宝默默地把一堆物料抱在胸前，心里的恼意却是慢慢消除了，注意力反而转移到金大宝强健有力的胳膊上。
　　进电梯的时候，林蕊莫名地有些紧张，总觉得金大宝在看自己，可悄悄回瞥，只见到金大宝微微低头，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金大宝的五官很立体，尤其是侧面线条相当有起伏感，不像大多数亚州人那般平板。此时此刻，他穿着公司制服，沉默着，那种仿佛与生俱来一般的乡土气息找不到分毫，甚至有点像电视剧里头虎落平阳的大人物。
　　好像长得不赖嘛？林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但随即摇摇头抛开这个想法。再不错，也是个乡下人啊！到了现在，也就是个小小的仓管……再说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林秘书，我先走了。”金大宝惦记着严郝，一把东西送到，立马跟火烧屁股一样，匆匆招呼了一声就走。
　　林蕊表情复杂地看着金大宝脚步生风，走得飞快，心里有一眯眯自己都说不清的失落。
　　不是她爱往脸上贴金，公司里头知道她和外公有亲戚关系的男职员不多，对她有好感的却不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一定非得喜欢啊爱的，有机会的话，谁不愿意跟美女多相处一会儿呢？也只有金大宝，连多看她一眼的功夫也没有吧？
　　人就是这么奇怪，拼命巴上来的，只会让人讨厌，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却偏能勾起好奇心。
　　在林蕊自己都没发现的状况下，她已经不知不觉对金大宝上心了起来。
　　然而，林蕊却不知道，金大宝这会儿却是对她一点好感也没有。
　　金大宝原本就因为不能早退惹严郝不痛快而坐立不安，现在无缘无故又拖延了将近半个小时，光是想想回到家里可能看到严郝不快的表情，就觉得心快被揪起来了，虽说不至于埋怨林蕊，但真心觉得这个林秘书爱折腾人，还是敬而远之好一些。

　　XX国际贸易公司在□□路边上，离温泉花园只有半小时的路程，而且还有直达公交，要是运气好，十分钟就能到家。
　　不过今天显然是老天都跟金大宝过不去，他刚到公交站就见到能直达温泉花园的那路公交扬长而去。
　　金大宝对打车有心理障碍，自然也不准备打车，他想了想，索性一路跑步回去，就当锻炼了。
　　路上经过一家大型超市，金大宝突然想起自己这两天都在公司食堂吃饭，冰箱里头似乎没什么菜了，也不知道严郝等到现在，是不是饿着肚子，心一沉，连忙掏出手机拨家里的电话。
　　十三声铃音过后，严郝没接，金大宝有些急，但又想着说不定是出去外头吃饭了，但也可能是在堵气，索性一边拨着电话，一边跟鬼子进村似的，冲进超市随便抓了点东西去结帐。
　　然而金大宝选择的时间点不太好，超市结帐台的队伍排得老长，又硬生生拖了金大宝十几分钟，等他终于赶回温泉花园，已经过了七点。
　　在这期间，金大宝不管打的是家里电话还是严郝手机，都无人接听。

　　“余哥。”金大宝经过小区大门的时候一边往里奔，一边对着站在不远处引导一辆车子停进车位的小余打了声招呼。
　　小余跟没听到似的，把头扭开，继续指点车主倒车或是前进。
　　金大宝愣了一下，只当他没听到。

　　掏钥匙的时候，金大宝心跳得很快，一会儿想着严郝大概正坐在沙发上，满脸凶神恶煞等着收拾自己，一会儿又想着严郝可能根本就不在家，等真开了门，只见黑漆漆一片，金大宝突然觉得没劲极了，手一松，环保袋里的菜全掉在地上。
　　默默地开了灯，金大宝蹲下身子去拣地上的菜，还没拣几样，就听一声门响，严郝那独具特色的微拖的脚步声慢慢近了。
　　心脏在短短时间里头体验了一把云霄飞车的感觉，从顶端坠落谷底，这会儿就算是想重新恢复活力，也得停滞个几秒钟。
　　金大宝仍然保持下蹲的姿势，慢慢仰起头，果然看到严郝穿着家居服，两手抱在胸前，正冷冷地瞪着他看。

　　瘦了……金大宝的第一反应就是肯定出差时吃苦受累了。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眼光急切又贪婪，仿佛是要把严郝深入挖掘检查一遍似的，从头到脚不停打量。
　　“严、严郝……你吃了没？”金大宝说完简直想咬自己一口，瞧他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送上门讨骂吗？
　　“你还挺关心我的。”严郝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只不过冷得碜人，说话不阴不阳。
　　“呃，严郝，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金大宝的心却突然定了下来，还肯开口就说明没气得太厉害……
　　“金大宝，你行啊，我才出差多久，你这就找到工作了？”严郝又说了句不知道是嘲讽还是称赞的话。
　　金大宝嘿嘿傻笑着摸摸脑袋：“就是上回那个世界六百强，感觉挺正规的，还给我发工作服和工作证了，只复印了身份证，没扣原件，肯定不会骗人！”

　　严郝快被金大宝气死了。他看着金大宝仰起的脸，眯着眼想从上头找出金大宝装傻的痕迹，结果却一无所谓，那双眼睛倒是亮晶晶的。
　　事实上，从挂了电话到现在，严郝脑子里头模拟了无数场折磨金大宝的场景，可真见着了这个傻大个……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已经烧到极旺的心火居然噗嗤一声，灭了！
　　更无语的是，才几天不见，借着居高临下的姿势，严郝把金大宝的整张脸看在眼里，竟觉得这家伙好像又帅了点！

　　金大宝被严郝的目不转睛看得有些害羞起来，连忙加快动作，把菜全兜进环保袋里，一个挺身站了起来，不过没走开的意思，仍是冲着严郝傻乐。
　　“我饿了。”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严郝只能安慰自己不跟傻子计较。
　　人是铁饭是钢，等吃饱喝足了再秋后算帐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