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醒悟（已修改，请重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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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郝心心念念的薰鹅腿泡汤了，并且显然短期内无法一偿所愿，这打击不可谓不大。为了能早一日吃上薰鹅腿，他总算发了狠，硬是按捺住吃肉的念头，老老实实地喝起咸粥来。不过比较杯具的是，严郝连吃菜也有些困难，毕竟整个舌头几乎都脱了层皮，最后只能无语凝噎地就着金大宝拌的酱油豆腐下饭。
林助理前两天都是在前往食堂的路上被半路截下的，第三天就索性等着严郝通知下楼取盒饭，不想等来等去没影子。结果悄悄往经理办公室里探头一看，原来严经理已经自己吃上了……这下只能瘪瘪嘴上食堂了。
说真的，金大宝做的菜并不至于人见人爱，可饭菜本来就是别人家的香，再加上家里做的菜，和大锅饭还有快餐一比，怎么着都有种特别的味儿，让人喜欢。
林助理虽然不知道前两天吃的盒饭是金大宝做的，而且没有荤腥，但跟食堂比起来，他还是挺愿意短期内吃素的，只可惜时间也太短了些。
撇开这些不谈，林助理更加笃定严郝是瞧上了金大宝，要不怎么能爱屋及乌吃起了快餐呢？
这咸粥一喝就是一个星期。
严郝原本丰润的腮帮子跟缩了水似的，身上的怨念已经接近于实质化了，每每一揭饭盒盖子就满脸苦大仇深。
在此期间，金大宝跟着余哥好不容易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巷深处找到家老字号中药店，按土方子配了红黑两种药粉，红色敷舌头，黑色倒嗓子眼里，撇开上药那会儿又疼又辣的痛苦不提，效果竟是出奇的好，一周下来，喉咙肿痛已经基本好了，舌头上的皮长全了大半，只剩下边缘部位还看着红嫩娇弱。不过小心一些，总算可以慢慢咀嚼了。
金大宝觉着，按这情况还得过个三五天才能好彻底。
话说等待得最焦心的时刻往往是胜利在望的时刻，虽然知道不现实，可严郝已经开始垂涎薰鹅腿，但他死要面子，嘴上不明说，天天吃饭却不自觉地直着脖子看厨房，见金大房端出来的菜里头只有容易吞咽的菜和鱼，就无精打采地在面前的粥碗里拨来拨去。
严郝只差没在脸上赤|裸裸写“薰鹅腿”这三个大字了，如此明显的表情，金大宝想装看不到都难，好几次都想着不如满足严郝算了，可看着严郝皱眉咀嚼的样子，他到底硬起了心肠——严郝这人太孩子气了，孩子最怕宠过头，该管教的时候还是得管。
又过了两天，金大宝上超市正好赶上打折，鹅腿买三送一。他立刻想到严郝不自觉微微撅嘴的丧气样，不觉失笑，算算时间也该好得差不多了，索性一口气挑了四只小棒槌似鹅腿，准备给严郝一个惊喜。
薰制品主要就是吃个薰味儿，喜欢的人会觉得特别香。
农村里做薰肉一般是吊在灶台上方的梁上，借着煮饭烧水的烟气慢慢儿地薰，这样不费柴火，能风干得比较彻底，且容易保存，嚼着香吃得又省。
因为整个过程耗时比较长，现在人生活水平总体比以前高了，于是又有了另一个速成的法子：在大铁锅里头堆些松柴或锯末，上头架一个木架或竹子制成的蒸板，把事先红烧或卤好的食材搁在上头，下头点火干烧铁锅，烧到见盖子缝冒白烟立刻把火弄熄，铁锅还会持续热上一段时间，前后大约薰个三五分钟就足够了。如果发现从盖子边缘冒出来的白烟变成黄色，说明太干，那得赶紧把里头的东西掏出来，省得薰过头。
过程并不复杂，不过想薰得恰到好处还是有些难度，早了味不透，迟了怕烟气里头毒素大，吃了对身体不好。
最后还有一点麻烦，薰过的铁锅里外都黑乎乎的，能刨下一层灰……
当然，金大宝是不可能考虑到这些后续问题的，因为这些问题在金家村没啥大不了，铁锅黑了，用锄头刮嘛！
金大宝忘了一点，他现在可不是在金家村。等他做好了晚饭，炒好了菜，准备动手薰鹅腿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上哪儿找松柴。冥思苦想后他依稀记起可以用茶叶代替，于是跑下楼去便利店买了盒最便宜的茶叶回来，倒在锅里，又往上头撒了面粉、白糖，想想又丢进几个干辣椒提味。
薰的过程还算顺利，就是烟多味儿大，辣椒干烤之后呛得直流眼泪，金大宝连忙开了抽油烟机才好受些，起锅后，又接着干抽了十来分钟，厨房里的烟味总算淡了。
严郝厨房里所有的锅具都是清一色的“双立人”不锈钢，银白色，相当打眼。没起锅前，金大宝还觉得这锅不如铁锅好用，因为锅壁太厚实，哪像铁锅导热快，薰吃的又快又好。等起锅后，他傻眼了，这一薰下来，锅外头还好，依旧是白亮亮的，可锅里黑乎乎一片，漂亮高档的不锈钢锅瞬间沦落成街边大排档用的次等货。
金大宝下意识一阵紧张，因为严郝的东西总是伴随着一个字：贵！不过想到村子里的铁锅每隔一段就得刮刮……他很快淡定了，这个好解决，呆会儿找个家伙也给刮刮就完了！
这么一想，他开始在厨房里到处翻找称手的工具，正一团忙乱的时候，客厅的电话铃响了，金大宝只能丢下手里的事情去接电话。
电话是严郝打来的，他临时有个重要的会要开，晚上不能回家吃饭。一开始他的语气不怎么好，匆匆说了两句就要挂电话，听金大宝做了薰鹅腿，肚子里的馋虫立刻做乱，他迅速改口，从“你自己吃”变成“六点半前送来”，声音是挺淡定的，可惜语速有点快。
只要是人，都有股虚荣心。金大宝此刻就挺得意的，他也想让严郝第一时间吃上薰鹅腿，于是顾不上先处理烧黑的炒锅，屁颠屁颠地给严郝送饭去了。
世人喜欢用猜到了开始，却没预料到结局来形容事情的转折性。就如同金大宝送饭之前美滋滋地幻想严郝喜笑颜开的样子，现实却是他连严郝的面都见不上。
只能说事情有点巧。
一楼大厅的接待员小姐一改平时的温和笑意，机械化地重复同一句话：“不好意思，今天我们公司有重要领导来视察，闲人免进。我建议你马上离开，以免给我们的工作造成困扰。”
金大宝脸上的笑都有些挂不住了，他每天中午过来送饭，和接待员小姐怎么都混个脸熟了，没想到今天这么不讲情面。“要不，我把饭盒寄在你这行不？”
“不行不行，我这里是总台，不是寄存点。”公司明文规定总台不能存放私物，但一般睁只眼闭只眼。偏偏今天总公司的调查团突然袭击，现在所有中层以上管理人员都被困在会议室里审核业绩，据说一会儿还要在各楼层巡视，凡有不合格的地方现场扣绩效，她想不开才跟自己的奖金过不去。
“大姐，真的是严郝让我过来的，中午我们还见过……要不你帮我打个电话问一声？”金大宝有点后悔没带手机了。领导视察确实很重要，可人是铁饭是钢，饭总要吃吧？更何况是严郝让他过来的，他还能骗人不成？
“少乱认亲戚，谁是你大姐！算了，你等着。”大姐个头啊！接待员小姐瞪了金大宝一眼，她有这么老吗？不爽归不爽，她到底有些怕严郝，只好一脸不情愿地拿起电话。
她其实认得金大宝，毕竟以他的块头，实在让人无法忽视存在，再加上除了头两天是林助理来取饭盒之外，已经连接着好几天都是严经理自取……多稀奇呀！不过她这两天亲戚来了，脾气有些躁，偏偏赶上今天不得不加班，这会儿怎么看金大宝怎么不顺眼，只能说他们俩都倒霉。
“喂，是设计部吗？请转接严经理……你好，严经理，楼下有个送餐员说来给你送餐……是是是，好的，明白了。”接待员小姐特意捂着听筒，几句话说得又快，金大宝听力再好也听不到什么。
“严经理说了，他现在走不开，让你找个地方等会儿。”接待员小姐再回过头来，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儿。“现在确实不能让你留在大厅，要不你到在公司对面街的咖啡店坐坐吧？”
“……”金大宝每回来这里都要经过那家咖啡店，他不懂城里人讲究的情调，但也看得出来那家咖啡店装修得十分高档，绝对很贵！而且，他看了看因为赶路而汗湿的T恤，虽然咖啡店门口没挂什么冠不整不得入内的牌子，他这个样子也不太适合进去。“大姐，你这里有没有休息室让我呆一会儿，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真受不了，讲话听不懂啊？素质怎么这么差？”接待员小姐有些不耐烦了，一个送餐员而已，就算是给严经理送快餐，也用不着太客气。
“大姐，你说话客气点。”金大宝也火了，他觉得这就是件屁大点的事，接待员小姐简直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他很想立马甩头就走，可一见到手上拎的饭盒，又忍了下来：“大姐，你看我都送来了……”
“我怎么不客气了？好好说话你不听！你以为你是谁啊？不就一个送餐的……”接待员小姐终于觉得自己有点过份，声音慢慢小了下去，但眼神中的轻篾却是毫不掩饰。
金大宝猛地想起坐公车时，周围那些嘲笑他的城里人也都是这样的表情，心里好一阵不舒服。
“……我不是送餐的，我是严郝的远房亲戚。”他也不懂自己怎么了，竟然较起劲来。
“嗤——”接待员小姐翻了个白眼：“我还是他女朋友呢！”
金大宝本就不擅长打嘴仗，一时间竟然没法回嘴。
“行了，你也别浪费我时间，少拿话唬我。你要真是亲戚，严经理怎么从来没让你上过楼？我们公司有家属接待室好不好？赶紧走！”接待员小姐真的怒了：“我警告你，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金大宝哑口无言，向来挺得笔直的后背突然驼了一点，从小区里出来的浑身干劲瞬间全没了。
他拎着饭盒慢慢往外走，心里乱七八糟的。到这份上，再怎么欺骗自己也说不过去了。就像那个接待员小姐说的，严郝如果真把他当亲戚，他送了这么多次饭，为什么从来不领他去家属接待室？
其实从一开始，严郝并不欢迎他，刚见面时就趾高气扬的约法三章，哪怕后来态度稍微有些改变，平时言行举止中依然找不出亲近，而是显得高高在上。他给严郝找借口，觉得他只是孩子气，脾气坏但心眼不坏，说到底只不过是自我安慰。
他觉得自己认真地替严郝做家务主要是因为亲戚情份，赚钱为顺便，可在严郝心里，他估计只是个挂着亲戚名份的保姆，不过用起来更放心一些。
有多少真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为了钱夺个你死我活，电视里头又没少见，凭什么他这个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亲戚值得严郝放在心里？
他懂的，只是不想承认。
那些在公车上嘲笑他的人，刚才那个态度恶劣的接待员顶多只能让他气上一时，并不会让他觉得伤心。在进城的时候，他就明确了，不管遭遇白眼还是刁难，都不用理会，只要好好干一年就回金家村，那些与他不相干的人再怎么瞧不起他，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是严郝不一样，从第一眼见到开始，他就觉得严郝符合城里人好的样子，干净、矜贵、聪明，虽然有些小毛病，他还是发自内心的愿意亲近、讨好，想拉近彼此的距离。外人怎么瞧不上他乡下人的身份都没关系，但严郝若轻视他一两分，他立马难受得很。
他以为对别人好，别人自然也对他好，他没有过多的奢望，只想好好地跟严郝处上一年，光是想到一年后要离开，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然而，这一切在严郝眼里什么也不算吧。
金大宝虽然不开心，却依然做不出掉头就走的事来，他记着严郝还没有吃饭，可又不愿意去咖啡店里头找白眼，一时间再想到严郝只把他当送餐员，整个人木木的，居然有些忧郁起来。
“啊——小偷！抓小偷！”打破金大宝忧郁的是一串尖叫声，伴随着尖叫声，一道身影嗖地朝金大宝的方向窜来，差点和金大宝撞个满怀。
金大宝下意识侧身一让，手上的饭盒被碰掉在地上，里头盛的仨鹅腿还有饭菜全滚了出来，骨碌碌散开，其中一支被不知从哪窜出的流浪狗飞扑住，叼着一溜烟不知道窜进哪个旮旯里，让人想追都追不上。
金大宝突然觉得被那狗叼跑的不是鹅腿，而是他的肉……虽然买三送一，一支鹅腿还是比鸡腿鸭腿贵很多啊！
一个至少蹬着十厘米高鞋跟的女孩喘着粗气从目光呆滞的金大宝身边摇摇晃晃奔过，一边奔一边扭头用力瞪着金大宝，嘴里喊着：“是不是男人……啊？抓小偷！”
“……”金大宝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一个急转身朝着小偷的方向甩开手臂紧追上去，没几下便超越了女孩，又在横穿一条人行横道后果断效仿流浪狗扑鹅腿的姿势，猛地把小偷扑倒在地上，并且扭打成一团。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醒悟（已修改，请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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