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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杏帘忆上古 ...

  •   三千发丝,长空飘乱,广野白雪,难言于心。

      云萝飘雪,望天看去,无尽的天穹中飘飘忽忽而下的白雪,凭白增添了无尽的哀伤。

      央尘放下手中书卷,依旧白发白衣,赤脚闲云野鹤的慵懒,凭栏站起,落落一副水墨,寥寥几笔,怀情。白发牵连几缕散散坠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面颊,长长地白衫分辨不出款式,雪片飘落在手心,反反复复,心中似有灵通,施施然抬起眼看进杏帘的杏眼中,“你随我来。”

      自天上落下千百节半透明的台阶,“此为通天阶,今日,是他的审判。”

      杏帘心中一空,他?亦是心中一沉,随之登上那台阶,忽然觉得脚下一个白影闪过,仔细一看,竟是许许多多这白色的影儿在这半透明的阶梯中四处乱撞,杏帘一惊,拉住央尘的手,“这是……”

      “霜灵。专门挑起天梯的精灵。”

      杏帘不由得拉紧了央尘,怎么觉得这些霜灵不大情愿呢?

      仙界审判重级囚犯的地方在一处平台,无风无影像是一个死地,让人不由得屏息,两根纯黑的高柱耸立在一处,高柱后还有一个巨大的青石板,石板上有复杂的纹路。随着央尘落座在一处白玉石案后,白色的石案给予在这个让人恐慌的地方唯一的安慰,杏帘觉得不知何时这样依赖白色。

      众人若近若离的眼光打量着杏帘,忽然,众人起立,杏帘也被拉起来,一对衣冠华贵的男女走来,身后的中将士拉着一个人,并将他钉在两个高柱之间,背后低着冰凉的青石板。

      杏帘的心无限的下沉,央尘感到手中的温度渐渐降低,他看着杏帘眼中的情感,那情感离自己很远,遥不可及。

      带上来的那个人,一身华美的白衣,衣上用金丝绣着华美的图案,黑发遮脸,此刻显得尤为突兀。

      “桀骜妄要逆天,虽贵为天子,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赐囚天梭五丈!”

      杏帘垂眸,桀骜,桀骜不驯,究竟是怎样的父母竟会为孩子起这样的名字,离天……他又是怎样的恨,将负天刻入骨髓,印在自己身上,永世不忘,杏帘不由攥紧手,这样的后果,己之过。

      忽然一个老者道,“为何不见其他逆天同党。”

      “其贼子趁乱潜逃,桀骜不说其去向。”

      那老者立刻一鞠,“吾认为,其第一错在妄自逆天,第二错在错不知错,仅五丈太过轻薄。”

      杏帘听到下方有人议论,‘这易天君太狠了,三丈足以灵魂聚散。’唇间立刻惨白。这一切,不正因自己。

      忽闻央尘淡淡说道,“非也非也,正是因为还未说出旁人,更不应当如此,本尊认为,两丈即已。”

      那老者断一挥袖,“妇人之仁。”

      众仙哗然,即使易天君再正廉,洛雨央尘也是断断不可惹得。

      央尘不怒反笑,“莽夫之勇。”

      易天君一股气被半途哽住,面色难堪,身后的人连忙扶住。天帝摆摆手示意易天君坐下,缓缓道,“罢了罢了,何须争吵,就按着五丈。”三丈便是灵魂俱灭,好狠心的父亲。

      身旁的女子本就面色惨白,此时忽然跪下,“陛下留情,小儿三百年前已是受过了天锁之苦,勉强保住仙骨,五丈断是受不住的。”

      原是离天的母亲。

      天帝看着脚下丽人,眼中含着同样的不舍,“孤也曾饶恕过他,他躲在瑶池百年,你以为我不知道,只可惜这孽障不知珍惜。”说罢,挥挥手,“行刑。”不曾搀扶那妇人。

      固有华服美饰在身依旧掩不住眼中的凄哀。

      杏帘看的清明,这个天帝不过做戏。

      一个身穿黑甲的男子,拿着一柄黑长的利刃,忽然耳后一声号角声,杏帘再回头时,就看见那利刃毫不留情地钉入他的身他的腹,一声号角,两声号角,……直至五声。

      那男子不曾吭一声,安静的仿佛受刑的是他人。黑甲的男子似是对他多有同情,一手托住了他的胳膊,然后才缓缓抽出利刃。

      坐上妇人失声哭出来,“陛下,这哪里是他的错啊……是您……”

      旁人立刻搀扶着她下去,杏帘听着觉得这其中另有渊源,杏帘看向座下,任谁不能听出呢?和所谓三界之首,不过一帮懦夫。忽然听到耳边一声轻叹,杏帘抬头看去,那人微垂着眸子,似是凝思着什么,眼下羽扇轻启,如黑夜璀璨的眸看着自己,杏帘从这眸中,看到失望。

      利刃抽出,这所谓的囚天梭已经直直将他贯穿,血,若小河,顺着青石板的纹路留下,点亮了一片纹路。此时看在杏帘眼中,是诡异的,扭曲的,他失去了支撑,也再没了力气,砰然倒在地上,黑发瞬间褪成金丝,金,是仙界特有的颜色。杏帘却想到,在碧落城时,他曾说,黑色,是他的保护罩。

      退离了黑色的他,金发下,瞳孔中依旧带着褪不去的红褐色。杏帘再忍不住,跑上去跪在一旁却不知所措,血义恐怖的趋势蔓延看来,牵起他的手,像是潭底的寒冰一般,杏帘心底恐慌,这,都是自己害的,杏帘想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看着袖口空荡,无奈……害人终害己。

      “离天……”

      好久违的名字

      泪水敲打在他如霜的面颊上。

      好熟悉的味道。

      他睁开眼,杏帘拉着他的手放在脸颊上,这是她仅有的方法,离他更近些,更近些。

      离天的指尖触到温暖的泪,眼落在杏帘空旷的袖口,低语恍若呢喃,“终是,我害了你。”

      不,不!杏帘摇头,若不是自己,你又何尝会是这般场景。

      金发悠然,显出他身上避讳不得的贵气,入鬓的鹰眼凤眸,悄然飘之若仙,离天伸指触及杏帘眼角不及滑落的泪,只轻微一碰,便由指尖化作悠烟,杏帘倾听,“离天,定不会让杏帘受半点伤害。”

      语轻似呢喃,恍如远处传来的笛声,最后的韵律,消散消散,不服存在,杏帘伸手去抓,却眼睁睁挥散了他的身,红褐色的眼眸在那一刹那褪去,黑色的眼中,溢满情深,望着杏帘,直至消散若烟,挥卷在半空中忽然汇入杏帘左臂,在众人惊呼中,形成一只手臂。

      杏帘空抱着一袭金衣,虽贵为天子,若不是此处人所逼,离天怎会做出负天的决心,这里的人,不过是些假好人,面具后的谁知是何摸样,杏帘盯着那高高在上的天帝,盯着那劳什子易天老儿,恨不得,恨不得……

      长指修长,肤白若玉,落在杏帘的长发上,只听头顶传来声音,“座下弟子不适,吾等现行告退。”

      言罢,便伸手将杏帘揽在怀中,长裙及地,渐晕的裙尾嫣红与一袭金丝滚流的祥云长衫落入众神眼中。杏帘缩在央尘怀中,满眼的白,安然熟悉的气味,将自己从怨恨中抽离,那是离天的恨,杏帘不舍,却不能坠落。

      央尘看着杏帘身上依旧披着不放的锦衣及那伤情的模样,心中不觉有些恼怒,忽闻外面异声,便看到风无,蔚蓝的眼中闪动着暗含的怒火,落座榻上,他伸手将杏帘环在胸前,抬头轻声问道,“是那个天子害的?”

      央尘眼中依旧冷淡,“桀骜已死,化身为臂。”

      风无低头看杏帘,眼下的羽扇轻合,已是睡去,可是眉头紧锁,手中的锦衣如何也拿不出。轻轻放下手中的人儿,拉来被子为杏帘盖上,对央尘道,“以后我便就要留下来了。”

      央尘倒是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无妨,你倒是可以教座下弟子。”

      阳光滑入殿堂,刺了风无的眼,他看过去看到一块乳白的手镯,不可思议的看向央尘,“你封印了她。”

      “自然,她身上拥有的血脉,一旦爆发岂是你我能制止的。”

      “若是她遇到危险岂不是无法自保。”

      央尘皱眉,“本尊会一直在她身旁,改日也会教她一些防身的法术,她无需那些法力。”

      “你能保证一直吗?”

      央尘不答挥手,白玉门立刻大敞,“你既入了云萝,便要尊云萝的规矩,无事莫要来这悬殿。”

      楚峡从门旁走来,施礼恭候在门外。风无看向央尘,蔚蓝的眸子里,清澈若海,“你最好记住今日的话。”

      悬殿里从不带窗帘,杏帘被阳光照着很不舒服,仿佛有离天的锦衣金发映着自己,撑起身子,左臂的存在让杏帘即熟悉又不适应,只见手腕内侧有一胎记似的图案,恍若一朵杏花外围着一只黑蛟。杏帘舒心一笑,离天一直在,从未消失。

      悬殿上下安静的没有丝毫声音,处处是洁白的石柱,与白玉的石板,这座殿堂偌大,却只有两人居住,杏帘将那袭锦衣叠放好,安放在柜子里。不闻央尘,只看到楚峡在门外,他一鞠,“师父外出办理要事。”

      杏帘眼看着那小狐狸在楚峡窄窄的肩上呆着不舒服,一会儿换上一边却怎么也不肯离开,爱惜的很。楚峡看着微微一笑,伸手将它按踏实些,小狐也想用的很,“师父叫我教你些入门的法术。”

      “系别分为五项,金木水火土,我认为你适合……”

      “水。”杏帘亟不可待的接话,她知道央尘最拿手的便是水系。

      ……木。楚峡很不容易的把下半句话咽下去,“水系并不容易。”

      “无妨。”

      楚峡看着她自信的脸庞,姑且相信了。

      “呼啦!”小狐狸不禁举起爪子遮住眼睛。

      楚峡脖颈向后移,一个人将一缸水移到另一缸,这个入门的动作自己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做的如火纯情,着实不忍看到一个弱女子被反复浇了三四十回,“我们换一个炼吧。”

      楚峡一抬头,看到斜斜看在石柱上的人儿,刚要施礼,那人一抬手制止住,“你且下去吧。”

      楚峡立刻捞过还在遮着眼睛的狐狸退下。

      杏帘集中意志,虽然总觉得体内的力量平稳的诡异,像一只石狮一样如何也唤不醒,所以才造成她在移水的过程中半途脱力。

      一缸水已经完全从水缸中脱离,悬浮在空中,杏帘觉得手中的力气在流失见底,可是只差了一点点就可以到另一边,她硬是靠着意志将水托起,手腕上的手环上升了炽热的温度,在手腕上颤抖,杏帘不服输硬是一遍一遍的施力,已尽极限,身后忽然多出一只手来,只轻轻一拖,水顺从的从杏帘头顶移到另一个水缸中。

      本来已经做好了再被浇一次的准备,这突然的‘成功’,到让她有些愣。

      央尘看着她身上湿湿嗒嗒的,手指轻轻一处,杏帘便感到一股暖意环在身子周围,衣服立刻干了。

      央尘要比楚峡有方法的多,只从制造水花开始,变幻不同形状的水花,从树木到动物到人,百变不厌,直到样杏帘这样的菜鸟都有些不得不承认的厌烦后才开始换水,从茶杯大小一直逐渐扩大,直到水缸大小,以至于杏帘每起床的时候,都下意识的把茶杯里的水换到另一个杯子里。

      “啪啪啪。”楚峡对杏帘在‘短短’几日的‘卓越’成绩,感到十分满意,奖励的拍手。

      杏帘满意的回过身子,将水舀收拾好。楚峡身上的小狐狸瞧着,忽然伸出爪子,在水缸上一指,就见着,水缸升到半空中将水一股脑倒进另一个水缸。

      “呼啦!”一声声音好不响亮,楚峡连忙揽住小狐狸,轻轻一挥手便恢复原状,杏帘听到响声回头,丝毫未变,“咦?”了一声,又继而收拾去了。

      小狐狸眼上雪白的毛在抖动,看着楚峡,仿佛在说,‘不过这么简单……’楚峡冷汗淋了一身,抱着它就跑。

      杏帘这一方面比常人要慢上许多,好在有央尘帮助,学的虽慢却扎实的很。

      央尘时常忽然不见踪影,杏帘也适应,只要是在书房不见人影,便是知道出去了,三界,师尊的净灵道,他有许多地方要去,杏帘熟悉了不食不寝的日子,时常想着如何溜下殿找初妆闲聊。这里的日子娴静的恐怖,偌大的玄殿上,唯有千丈悬崖不见底和牵连个殿的锁链作伴。

      杏帘瞧见过,央尘从一处水潭走,那潭水是清澈极了的,仿佛潭底尽在眼前,却是伸手去够,怎么也摸不到底。杏帘的手指在触及的那一时刻,听到美妙的歌声,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悠扬,缓慢,由女子的唇瓣中吐出,一字一顿,一扬一顿。她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我,抛来一挑丝带,杏帘看着飘忽在自己胸前的丝带,那洁净的白刺痛了眼。

      “呼啦……”抽回手,一切便又恢复原状。还在指尖的水滴答滴答敲打着水面,久久凝视,杏帘退回去继而练习,而脑海里却依旧回响着那歌。

      杏帘顿时放下手来,舞动半空中的水顿时落下来……

      指尖一一划过,顿然,立刻抽出一本来,记录的皆是上古时代的史实。

      上古时代,分南国与北国,天界之间各分一半,北国帝王有五个儿子,唯有一个女儿是与南国女帝生下,只是后来未能存活,不然集合两城之血脉定然能继承体恤,成就大业。上古时代,长老颇多,其雄厚的资历为上古最基本的支撑——仙流。神兽为,凤凰,麒麟,青鸟……杏帘眼中一顿,獬豸?

      獬豸是上古的神兽?

      杏帘不敢多想,这上面记录的清清楚楚,圣灵,其间也曾出现了风无与初妆的名字。杏帘愈加觉得不对,自己身边愈加的都是上古时代残存的人。皆是曾时显贵之人,只是如今天帝忌讳上古余悸,其中特别记载,风无是南国女帝随身圣灵,初妆乃当时长老之首景云长老首席弟子。

      微微留意央尘,却发觉并无大量记载,只知道,他是独仙尊真传弟子,跟随佛祖修炼,碧落玉掌管着,出身显贵,因于佛教颇有渊源,能力高强,天帝不追究其属上古。

      杏帘偏头,细眼大量着这仅仅一行的文字,上古一夜之间陨灭,所有长老寂世,所留的生灵不是臣服天帝脚下,就是被封印法力,北国女帝一生唯有一女却是逝去,继承之人不属嫡亲。因此上古彻底消失。其师,已闭关净灵道千年。若说是如今上古的人真正留在仙界的,唯有洛雨央尘,这着实叫人奇怪。杏帘皱眉,若说这上古消失,也有情有理,一夜间所有长老殒灭,无人支撑仙流,两国无人继承。只是若说漏洞也很多,例如,那保留上古时代,最淳朴血液的两国帝王生下的女子,为何而死,因何而死。还有北国帝王的五个儿子为何没有继承,最后也没有交代如今是死是活。杏帘若有所思合上厚厚的书小心的放回原地。

      脑海里乱成一锅粥,风无说自己是上古遗存,央尘也毫无理由的特别照料,上古被封印的生灵神兽有意无意与自己结识,这是天意还是特意。杏帘想,我本是瑶池边上的一颗刚刚成精的杏树,若是上古时代遗存岂不是几乎与央尘平齐,那这书上为何从未提过杏帘一人。杏帘记得,前三百年里,自己曾于离天斗法,那时自己法力让如今自己都不敢相信,可现在却连初级的法术都修炼不好。

      混乱了,杏帘望着这悬殿偌大,此处,是避风港,还是悬崖卧。自己是忘记了什么,还是从始至终不过是一颗渺小却幸运存活下来的杏树精,洛雨央尘,此人,于上古,是敌是友,于己,是敌是友。

      “怎么在此处发呆?”

      杏帘扎起,手脚不知摆向何处,又立时安静下来,看着央尘身后书架,“我闲来无事,来瞧瞧有什么好看的。”

      央尘微微一笑,唇尾微挑,眼中一望平淡,“去过诫泉了?”

      杏帘一怔,“什么?”

      “碰过诫泉的人身上有檀木香。”

      杏帘的脸微微一红,支支吾吾的,“本是好奇,倒是……倒是……”垂头一叹,“总之,如今没什么好奇的了,我……去练习了。”莽莽撞撞的便要往外走。

      央尘让路,看着她惶惶的跑了,又在不远处小心的回头,撞上他的视线又惶惶回头跑的更快,直到那纤细弱小的背影消失在眼中,眼底溢不住得泛出冷意,杏帘不是个会说假话的人,他只在书架上一扫,抬手便夹出一本书,这书久久不被人翻看,落了厚厚的灰,不必细看,书上明明显显几个小爪子印,叫人不用想都知道是哪个马虎鬼。

      他顺着灰灰的指印翻看着,合上书,厚厚一本的书,是如今仙界记录的最后一本,上古是如今仙界的忌讳之谈,央尘落手,立刻燃烧成灰烬,记录上古的书,再也没有了……

      忽而,他从长长地白袖中拿出一链水滴坠子,央尘瞧着,若是她想起一切,这怕是上古所有被封印的圣灵乐得先到的,只是这孩子,怕再也没有如今的悠闲日子,而这天下……央尘长长一叹,赎他私自做的这个决定吧,这孩子不适合作为战争的牺牲品,这天下,如此就好了。长指一敛,小小的水滴坠子被包裹在手中,杏帘只要在身边平安的度过这岁岁月月,就已足矣。

      火舌舔着尾页泛黄的纸张,轻轻落在他的脚边,曜石般的双眸中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叫人看不清,那神情。

      缘分如是,一个回眸,一个不经意的弯眉,耀眼如他人,美好如彼此,杏帘还是央尘,两人在这尘世间必然相隔的很远很远,挥开看不清的云雾,不管远在云海,还是坠落的星辰,一根细细的红绳,穿梭万物,牢牢地,系在彼此的小指上,月老长须如雪,白眉轻飘,挽着手中红绳,滴酒沾在须上,嘴中喃喃着,‘呵为连,何为断,老夫探讨千年,不过也只是事外人。’

      清早,杏帘穿戴好,将长袖挽在小臂上,露出一段雪白如藕的手臂,长发悠悠飘在身后,微微勾勒着月牙弯的发尖,一个匆匆的转身,不料撞开了衣柜的门,杏帘止步,一袭锦衣入眼,再抬不动步,云烟之中,一个男子,身穿着乌云一般的黑袍,金色的长发落地,遮着脸,唯有赤红如血的唇勾着淡淡笑意。逝者如斯,却叫人怎样割舍,他曾环着手将自己抱在怀内,他曾为自己坐拥一国,如今,他已远去。杏帘合上衣柜,锦衣在眼中消失,总有一段事,不曾消失不曾存在,它只在一个不经意越过万千回忆跃然脑中,一段伤情,便过去了。杏帘转身跑出去,长发在空中打了一个卷儿。脆生生的声音中带着期待和依赖,“央尘!”手中的镯子映着光落在屋子里的一角,只听到,轻轻一声叹。

      化凌,是水系中一招最简答的一式,杏帘见过央尘最爱用这一式,但是楚峡曾说过,央尘最盛怒的时候真正的武器才会出现,无人见过,只听师尊说过。

      央尘的冰凌,能砍伤任何,且难以复原。杏帘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左臂,脑海中闪过自己挥断凌砍向自己的那一刻。不由一个激灵,就看到央尘赤脚从碎石上走来,他在悬殿既不爱受束缚,打着赤脚。白发披在身后,衣带松散着,脖颈,锁骨露在外,肌肤如雪。一块雪白的玉坠在腰间,杏帘隐约想起,三百年前,自己融的那一块就像这块一般。从远远地走来,白色的飘带在脚边划过,带着一股慵懒。杏帘想,他不喜旁人上着悬殿,怕是也怕旁人看了他这副闲散摸样,血溅白柱(鼻血)。

      他指指那水缸,“意凝与水,先将这一缸水凝结。”

      杏帘对着那缸水瞪啊瞪,没一点反应,杏帘有些恼,一皱眉,就听‘嘭!’一声,一注水从缸里弹在半空,一会儿变龙一会儿变兔子。杏帘的眉毛一抖一抖,这是神马?

      央尘看了那滑稽的水柱一眼,它便立即冻成冰,悬在半空中,又‘扑通’落回水里。

      “心平,切不可心急。”

      一天下来,杏帘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迟钝,央尘每天有要事处理,布置了课程,便让楚峡上殿来监督,杏帘将将把一缸水冻成冰,楚峡对此已经习惯,“不错不错的。”谁料,那小狐轻轻在冰面上一落,“咔嚓”一声,冰面上唯有一个窟窿。楚峡立时僵在那里。

      等那小狐上岸时,见到杏帘便炸毛。云萝阁只有两季,天气素来寒冷,小狐悟性虽好,却无人指导,楚峡将它抱在怀里,小小脸贴在热热的胸膛上,小狐狸眼一睁,大大的眼睛落在楚峡眼中,杏帘不好意思,从自己的殿上拿了一个软垫子,怎料小狐怎么也不肯上去。

      楚峡和杏帘并排坐在旁边白石沿上,杏帘看着那可怜兮兮的小狐狸,再也不好意思伸手占人家便宜,抱着腿,枕在膝盖上,“我怎么就这么笨呢”

      小狐抬眼鄙夷的看了杏帘一眼又伸了伸下巴舒服的躺在楚峡的怀抱里,杏帘掩面,狐狸都鄙视自己了。楚峡一笑,“慢慢来,师父手下无弱兵。”

      杏帘抬起头学着狐狸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是央尘首席大弟子,你这是安慰呢,还是自夸呢。

      “上古在你眼中是个怎样的时代?”

      楚峡想了想,“不清楚,应该是神秘,高贵,美好的。“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是,毕竟没见识过,只是看着师父经常看这些。“

      “央尘看些什么?“

      楚峡过眼,不着痕迹的看了杏帘一眼,脑中思量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便道,“师父南向的书房里,两方对应挂着的画便是上古的南北两国帝王,书房的白璧传说是当年南国大殿上的壁板,白璧上所刻的就是当时上古最鼎盛的时期,我只看过一两眼,那壁邪乎的很,看不懂,看后还莫名的头疼,所以虽没有明令禁止,但是师父不喜旁人进去。“楚峡也千转百转的暗示杏帘,莫要因为这些小事惹怒了央尘。

      杏帘自然听得懂,微微点点头,“我也只是好奇,这悬殿这么多屋子,我也就去过几间,了解的多了也不怕惹了央尘的忌讳,可是如今天界也忌讳上古,央尘这样明目张胆的留有这些东西,不怕天帝责罚?“

      楚峡揉揉杏帘的发,忽然想起师父也爱做这样的动作,连忙收回手,“这云萝阁是独仙尊留给师父的,上古众多门派中仅存的一个,也不属天界掌管。加上师父生性冷淡,天帝有意不理,此事便无人敢提,你打听这么多上古的事做什么?“

      杏帘清澈的大眼看着楚峡,“我不是说了怕惹忌讳。“

      “你只安心的在这悬殿,便没有任何忌讳。“

      杏帘撩撩手,“我还能去哪呢。“转眸,便是无尽的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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