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泱泱》彦卿

2、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下）

　　新年一过，元朔二年大汉对匈奴的第一场大战拉开了帷幕。汉武帝刘彻决定避实击虚，派卫青率大军进攻久为匈奴盘踞的河南地（黄河河套地区）。卫青所部纵横千里，大败匈奴，捕首虏数千，畜百余万，白羊王和楼烦王败逃，河套地区重为大汉所控制。凭此战，卫青被封为长平侯，食邑三千八百户。

　　庭院一片春意盎然，鸟鸣声声，亭中二人举杯对酌，皆锦袍弁冠，一身英武之气。
　　“……友此杯，一则贺你封侯之喜，二则为大败匈奴，夺回河南地，扬我汉家之威！”
　　苏建饮尽杯中之酒，大笑道：“痛快！建能以七尺之躯效命疆场，击杀匈奴，为多年来惨死匈奴人刀下的汉人报仇雪耻，实是痛快！只可惜义嘉你未能同我并肩作战，看匈奴人狼狈逃窜。”苏建以校尉从车骑将军卫青，封平陵侯。
　　恭友慨然一笑：“如今汉军其势如虹，此等场景日后必有机会一睹。”
　　“此言甚是！陛下欲在河南地设朔方郡……”
　　恭友执杓挹酒的手一顿，眼中精光一闪：“如此既可解除长安北面的危胁，又为进一步反击匈奴建立前方基地。”
　　苏建微微一笑：“然也。”
　　“陛下之志大矣。”恭友似感慨似欣喜。
　　苏建颔首，片刻，道：“匈奴必不会善罢甘休，恐不久之后边境将再起战火，你此去代郡需及早做好防范，万事小心。”
　　苏建所忧不无道理，元朔元年一战后匈奴便进行了猛烈的报复，杀辽西太守，攻入渔阳郡，大败韩安国将军，掳掠两千多人。
　　“陛下任我为代郡太守，即刻上任，亦是为此。”恭友手指轻叩黑底彩绘漆案，道：“元光元年匈奴数次扰边，代郡损失惨重，到如今尚未恢复，这边防确是急待之事。”匈奴骑兵作战往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兵攻破边关，烧杀抢掠后便闪电般地离开，绝不与汉军正面纠缠。面对匈奴骑兵的不时扰掠，虽有连绵万里的长城却是防不胜防。
　　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恭友望向亭外，眼中笑意点点。

　　女孩儿坐在秋千上，粉色的裙摆翻飞，如四月枝上明艳的桃花，双脚高高扬起，露出着丝履的双足，玲珑可爱。秋千下的白衣少年抬头注视着她，双眸清澄，隐含笑意。
　　小丫头突然从秋千上跳下，两颊因嬉耍变越发红润，仰着头，黑碌碌的眼睛在少年身上逡巡。
　　少年低头看看自己，未觉有什么不妥：“怎么了，阿初？”
　　“苏武哥哥，你怎么没带我送你的香囊？你不喜欢吗？”
　　苏武一愣，想起那只桃形月白色锦缎香囊，脸上有些赧（nán）意。昀初目光清澈，实是稚子无邪，苏武轻咳一声，笑道：“怎么会？那可是阿初送我的东西，我怕把它弄脏了就没有戴在身上。”
　　“可是……你当时看起来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上次安世哥哥收到盈华姐的香囊咧嘴笑得可高兴了……”昀初连忙捂住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苏武哥哥，你可别告诉盈华姐我偷看……不对，是不小心撞见她和世安哥哥说话！”
　　“我什么也没听到。”苏武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莞尔一笑。“对了……我想，这个东西你习射的时候用得着……”苏武指间拿着一个圆筒形的指环，上端斜口，下端齐平。
　　“骨韘！”此韘（shè）为黄褐色，正面饰兽纹，兽鼻两侧各有一圆孔，可系绳缚于手腕，背面刻一凹槽，以纳弓弦。昀初将骨韘戴在右手大拇指上，喜道：“太好了，大小正合适！我现在用的韘都有些大，射箭时很不方便……苏武哥哥，我很喜欢！”
　　苏武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喜欢就好。”这个骨韘从选材到雕刻花了他许久时间，此刻觉得极为值得。
　　“代郡不比长安，地理气候、风俗习惯多有不同，且为故赵之地，多慷慨勇猛之士……你到了那里需好好照顾自己。”
　　昀初点点，想到不久后的分别，神情有些沮丧：“苏武哥哥，我会想你和盈华姐的。”
　　苏武蹲下身，看着昀初，眼神温和，笑道：“傻阿初，咱们又不是不见面了，可能过几年恭将军就调回来，实在不行，到时我们可以去代郡看你，你也可以长安来找我们。”
　　“好！我们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