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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萧萧马鸣,悠悠旆旌(上) ...

  •   元狩元年夏初,立刘据为太子,以石庆为太子太傅,庄青翟为太子少傅,大赦天下。

      一过禁猎的日子,刘彻率亲近臣子于上林苑狩猎。上林苑东南至蓝田、宜春、鼎湖、御宿、昆吾,旁南山而西,至长杨、五柞,北绕黄山,濒渭水而东。苑中养百兽,天子春秋射猎苑中,取兽无数。其中离宫七十所,容千骑万乘。期门等皆驻于此。

      “吁——”徐自为轻拉缰绳,停在昀初与罗昱面前,目光扫过二人马上的猎物,“你们打得如何?”
      昀初看到徐自为马上大大小小的猎物,笑道:“才打了几只兔子。”
      “陈彦可不要藏拙啊!这次难得随陛下出来打猎,可得好好表现一番。”
      昀初皱了皱眉。
      徐自为哈哈一笑:“你们可得抓紧啊!我先行一步。”
      罗昱望着徐自为拍马而走的背影,撇撇嘴道:“得意什么劲!”
      “罗昱,我怎么觉得这徐自为每次说话都阴阳怪气的?我好像没怎么惹过他吧?”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怪。”
      “算了,不管这些。”昀初甩了甩马鞭,“咱们需加把劲,否则他可就不只得意这会了。”

      因参加狩猎的人很多,附近已无多少猎物,二人朝北面较远的地方行去。至夕阳西下,二人收获颇丰,遂拔马而回。此时二人所处之地离营地已是极远,林子很密,枝叶交错,只投进斑斑点点的光,马蹄踏在地上,声音格外清晰。似有风自后背吹来,让人一阵发凉。
      昀初心里腾起一阵不安,暗暗握紧手中的弓箭,她看向一旁的罗昱,亦是一脸警惕。二人一边抽箭弯弓警惕四处动静,一边催马向前。
      突然,一声吼啸,直震得地动山摇,天地变色。一只花斑大虎自灌木丛中缓缓走出,双目精圆,一动不动地盯着二人,喉咙中发出若有若无的低鸣。。
      二人大吃一惊,回过神来,正待拉弓扣弦,□□的马却受了惊,狂乱上下跳动,竟不听使唤。长嘶一声,猛地抬起前蹄,马突然直起半个身子。昀初一个不稳,滚落下来。
      “陈彦——”罗昱大吼一声,挽弓一箭射去,跳下马,朝昀初奔来。
      “我没事!”昀初爬起来,冲罗昱大声道。
      这会功夫,两匹马撒开四蹄狂奔而去。昀初心知今日想安然而退已绝无可能,遂集中心神,开弓射箭。一支支羽箭飞射而出,那猛虎却极是灵敏,左突右躲,竟躲过了两人的射击。片刻,箭筒中的箭所剩不多。
      “该死的畜生!”罗昱低声咒骂道。
      “这样不行!罗昱,你去树上,瞄准了再射!”
      “不行!你一个人挡不住。”
      “听我的!否则咱俩都得死在这。”
      “好!”罗昱将弓往身上一背,手脚并用迅速爬上树,屏息蹲在树干上,拉弓,瞄准。
      昀初一箭射去,却不停手,继续引弓扣弦,一箭快过一箭,将老虎逼到开阔之处。老虎渐渐不耐烦,躲过一箭之后,猛地朝昀初扑来,正在此时,罗昱一箭放出,狠狠扎入它的后腿。
      一声怒吼,老虎竟比刚才凶狠万分,一转身朝罗昱所藏的大树冲去,连扑带撞。枝叶纷纷抖落,树干猛地一阵摇晃,罗昱脚一滑,栽了下去,重重落在地上。
      “小心!”
      罗昱听到昀初的声音,抬手用弓一挡,身子就势往旁边一滚。只听“啪”地一声,檀木弓裂为两段,罗昱被狠狠扫到一旁,倒在地上。昀初连唤几声,不见罗昱吱声,眼见老虎又要扑向罗昱,顾不得其他,她抽出佩剑,举剑刺去。
      一番缠斗,昀初呼吸急促,几缕发丝汗湿黏在额上,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老虎低低嘶鸣,略显疲态,身上亦满是刀箭之伤,但未伤及根本。这样下去终会体力不支丧于虎口,昀初嘴唇抿成一线,紧了紧手中的剑,只能这样了……
      皮肤撕裂的疼痛如灼烧般,霎时席卷而来。昀初咬紧牙关,说时迟那时快,猛抬起右手,狠命一剑刺去。只听低吼一声,猛虎负伤倒地,腹部鲜血淋漓。昀初惨白着脸,捂着鲜血直流的左臂,踉跄退步。未待她松一口气,地上的老虎发起狂来,不顾腹部的剑伤,嘶叫着横冲直撞过来。
      昀初大吃一惊,挥剑去挡。“碰”地一声,剑脱手飞了出去。看着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昀初脑中一空,心里漫起一阵绝望……
      突然,一阵破空之声,眼前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忽然停止动作,片刻,轰然倒地。昀初木然抬头,不远处,一人持弓坐于马上,红衣烈烈,玄甲熠熠。
      得救了!昀初神色一松,一屁股跌坐地上。
      霍去病收起弓,翻身下马,长靴踩过满地的狼藉。寒光一闪,长剑直直插入老虎脑后。他轻轻一提剑柄,立时血花四溅。
      手臂上的伤一阵痛过一阵,昀初抱着手臂,看着霍去病将染血的剑在虎皮上揩拭,开口道:“烦校尉看看我兄弟。”
      霍去病走到罗昱身旁,俯身探看,片刻道:“他还活着。”
      昀初松了一口气,眼前一阵晕眩。
      霍去病看向昀初,此刻的她面色惨白,额上冷汗涔涔,左臂更是血肉模糊。他快步走向马匹,片刻又走回到昀初面前,抬手便拉她的袖子。
      昀初虽有些晕眩,人却依旧警觉,忙拉住自己的袖子。
      霍去病不耐地拍开她的手,只听,“嘶”地一声,大半个左袖撕开了。昀初一急,伸手去挡。
      “如果你还想要这只手,就给我别动。”霍去病看着她,冷冷道。
      昀初看到霍去病手中的小药瓶,慢慢放开了手。霍去病别开她的手,动手撕中衣的袖子。昀初闷哼一声,冷汗流了下来。皮肉随着衣袖一同撕下来,原先结痂的地方又开始流血。没想到伤得竟如此之深,白色的中衣早被血浸染成红色。霍去病迅速拿起药洒在伤口上,飞快地包扎好。
      昀初将手臂往撕成片状的“袖子”里掩了掩,撇开脸,神色微不自然。
      霍去病将罗昱放到马上,自己也跃上马,朝昀初伸出手。昀初抓着他的手上了马,一手小心地拉着他的衣服。
      霍去病抓住昀初的手放到自己腰上,一挥马鞭,“坐稳了!”

      赵破奴远远见一骑朝大营疾驰而来,待细看之后,面色一变,忙驱马上前。
      “校尉,你这是怎么了……陈彦?!”
      昀初此时失血过多,虚弱地扯了扯嘴角。
      霍去病勒住缰绳,命人上前将昀初与罗昱小心地扶下马,安置在帐中。
      赵破奴快步上前探看,见昀初与罗昱无生命之忧,松了一口气。
      “赵司马,速传医官前来。”霍去病翻身下马,“还有,派人去期门军告知一声。”
      “诺。”
      片刻,张医官被人从药房拖拉出来,提着药箱跌跌撞撞进了帐,头发微乱,气喘吁吁,可怜他一把老骨头哪经得起这种折腾!
      张医官在昀初身旁坐下,伸手把了把脉,然后动作麻利地解开绑带,察看伤口。
      “可是很严重?”见他眉头微蹙,昀初心里一紧。
      “这伤口虽看着可怖,所幸并未伤到筋骨,且处理及时,只要好好将养便可恢复。”张医官宽慰道,又重新替她清理好伤口,上药包扎。
      “麻烦您看看他的伤势。”一旁的罗昱昏迷不醒,额上带着血迹。
      张医官查看了一下罗昱的伤势,抬头道:“只是头磕到石头晕了过去,都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
      霍去病走进帐中,白色春衫,甲胄已除,显然是刚刚换洗过。张医官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下去煎药。昀初撑着身子站起来,俯身道:“多谢霍校尉。”
      “我只是可惜你的一手箭术。”霍去病瞥了昀初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道:“你们先休息一会,待会让人送你们回去。”
      帐外忽然有人道:“校尉,大伙将老虎抬下来了。”
      霍去病嘴角一勾,大步走到外面。昀初跟在他后面也走了出去。
      只见帐外空地上躺着一只黄斑吊睛白额虎,尖牙利爪,虎眼圆睁,已毫无生气。黄白相间的皮毛杂乱狼籍,血迹斑斑,尤其是脑后,一支羽箭直穿而入,凌厉森然。
      “呦,好大一只老虎啊!这么大的虎可有好几年未见了。”
      “校尉这箭法可真是厉害!”
      “可惜了这块虎皮……”
      霍去病转头看着昀初,目光深远清亮,“知道为何你差点丢了性命吗?”
      昀初一怔,看着没入虎头的长箭,眉头一点点收紧。
      霍去病收回目光,“你的箭法确实精准,但你的臂力还远远不够。这还只是一虎,若是善弓马的匈奴人,你当如何?”
      昀初脸色一白,霍去病的话可谓当头棒喝,身为女子本身体力远不如男子,军中多用二石之弓,擅弓箭者能开三石之弓,而她勉强可拉开二石之弓,虽可百发百中,然射程与力度却并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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