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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四)他用了一切她不知道的方式了解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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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你是不是裴珺小姐?”
裴珺一看来电就知道定是杜易哲的那班朋友,这种号码也只有那些败家子才用的了。
“是。”
“裴小姐估计忘记我了,我曾经去你家吃过一顿饭呢。”陈玉良和她套近乎,他现在可不敢再冒然喊她嫂子了,不过将裴珺的背景调查清楚后,他确实安心不少。
“杜少病了。”他说道。
打人的时候壮如公牛,她脸上的伤借口请了三天假,就是现在还没完全消肿呢!怎么就病了?他和江浩麟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江浩麟被打以后居然还十分好心情地送她回家,还说要赶下场,完全不像一个挨过打的人,裴珺也就不好意思再问什么了。
“什么病?”
怎么能说只是感冒?陈玉良夸张地说:“估计是肺炎,医生说要好生养着。”
裴珺一听就笑起来,好生养着做什么?宰了吃肉?嘴上仍是客套:“那让他好生养着,我不会去打扰他的。”
“不,不,裴小姐误会了,他现在可没人照顾。”
他会没人照顾?裴珺知道他在唬她。
“他的姆妈这几天放假了。”陈玉良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才将那老太太骗出门,“我们又都是男人,不会照顾人,还要麻烦裴小姐了。”
“你说笑了,我与他非亲非故,为何要去照顾他,若他真的病得很重,应当及早送医院,我祝他早日康复。”说完裴珺直接挂了电话。
陈玉良也是极少被女人挂电话的,愣了半天,直到陈玉琪开门进来才缓过神,第一句话就是:“杜易哲的女人挂我电话。”
“既然是他的女人,为什么不能挂你电话?”陈玉琪知道裴珺的来历后有些放心,但也不是完全放心。两手一撑坐到办公桌上,晃着两条嫩生生的腿,“你知道他们两人争斗的原因吗?”
“除了当事人没有任何人知道。”陈玉良摊开双手,“我绝对比你更想知道。”
陈玉琪闻言颓然地坐到沙发上:“你打电话给杜少的女人做什么?你敢和他抢?”
“抢她做什么?供着还差不多。不过这女人挺够味,听到杜少生病当没事儿似的,还让他好好养着。”他忘了这句话是他先说的。
“我才从他公司那边过来,那帮女人还在一如既往地在热烈讨论他,怎么就病了?”
“骗她的,不过倒真是重感冒了,昨天他没来皇后我打电话给他,那嗓子哑得……”
“很性感?”
“在你们女人眼里就是这种效果,要是不哑你们就变着法子说他好。”
“那些女人中可不包括我。你怎么敢假传圣旨?”陈玉琪调侃哥哥。
现在还不知道他心里想着谁,岂不是白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他不知道杜易哲因为什么事又来泡吧,但一定是为了那个女人,因为他的心情不好,杜少极少有心情不好表现在脸上的,自从遇见那人女人后,就变了,前晚的事又更加肯定了他的想法。
“你去他的公司做什么?”
“要你管!”陈玉琪起身走了出去。
“你不要再对江浩麟有什么……”话被关上的门板挡在了门内。
裴珺一出电台大楼就看到路边停着一辆大红的越野车。
“裴珺,上车来!”陈玉琪探头出来。
“有事吗?”裴珺刚刚接到她的电话,说她等在楼下,只得下来。
“没事就不能找你玩啦?上来!上来!这里不让停车的。”
裴珺只好坐了上去,心里无奈,八成是为了杜易哲来的。
“等了有一会儿了,你几点下班,以后好有个准点。”
“等我下班做什么?”裴珺疑惑。
“我发现你特爱问问题。”陈玉琪踩油门那叫一个生猛,裴珺坐在一旁心惊肉跳。
“哦,有吗?小心!要红灯了!”但车子还是“咻”地一声在黄灯时间冲过了路口。
到了杜易哲家门口,陈玉琪声音轻快:“到了!”
裴珺下车,黑着脸向前走,陈玉琪已经下车堵到她面前:“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
裴珺轻笑:“有意义吗?”无端地被带到这里她是有些生气的。
“当然有。”陈玉琪怎会看不出她脸上的不悦,伸手按了门铃。
裴珺瞬间紧张起来,其实下车后她就开始紧张了。他会不会在家?会不会出来开门?她不希望在这种时候见到他,可又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见面才是好的,每当心里矛盾时,她总是要捶捶自己这个木鱼脑袋。
没人应门,她自嘲,裴珺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陈玉琪竟然撑上栏杆翻进了花园,裴珺见眼前障碍扫除,抬脚便走。
“呀!”花园里传来陈玉琪吃惊的声音。
裴珺虽然猜想她看到了什么,但脚步不停。
“杜少昏倒在客厅里了!赶快叫救护车!”
这下裴珺装不了,急急跑回来:“真的吗?他家里没人吗?”
陈玉琪站在落地窗前,竟是一副神定气闲的样子:“应该没有吧。”
裴珺看了看栏杆,有些手足无措,陈玉琪看着她,嘴角微扬,她猜得果然不错。
“你让开,我将门踹开!”
“不要,会受伤……”话音未断电子木门已经被陈玉琪踢倒在地,警报器刺耳地响起!
裴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直地跑了进去。还没到落地窗前,银灰色的雕花大门就打开了。
杜易哲的脸色不太好,见到裴珺的那一刻表情有些愕然,更多的是失神,还有……不知所措,裴珺也是一样,两人谁也没有开口,默默对视了好一会儿。
“那个……是陈玉琪……”裴珺回头想指出肇事者,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那小妮子不知道何时闪人了,她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的愚笨,竟然一路傻傻地被人拐到此处,这或许是杜易哲的一个计谋也说不定,这个人向来奸诈狡猾。
“她带你来的?”他的声音沙哑,像坏了的CD机。
“是的。”好吧,是陈玉琪一个人的主意,与他无关。
两人又是沉默,对视了一会儿各自将视线游离到身旁的景物上。
“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既然不是真心想来,那强留下来没什么意思。
才几天不见,他看上去憔悴许多,听到他微微的咳嗽声,裴珺终于鼓起勇气在门关上的那一刻说:“听说你生病了。”
关门的手顿住,杜易哲心里隐隐有期盼。
“那……你好好养病。”裴珺被此刻的尴尬气氛弄得表情僵硬,完全不知道要和他说些什么,看到已经半掩的大门,心里更是颓然一片,她发现自己现在不想离开,好不容易才见到他,她希望能呆的久一点,可刚刚说的话又……她想捶脑袋!
杜易哲真是受够了自己的小心翼翼,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与这个不知是女生还是女人的裴珺纠缠不清,多少次头也曾不回地转身离开,下定决心不再见面,却一次又一次地重逢,任谁都无法解释这其中的玄妙,到最后她居然和江家有牵扯!
开门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几乎想要冲上去拥抱她,可她却对他说——是被陈玉琪带来的。就这么不想见到他?就这么不想和他有联系?杜易哲在心里嗤笑自己的多情,她从头至尾都没有将他当做一回事,她不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同样也是一个对他绝缘的女人,他对她来说,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罢了,对她再好,再坏,也都只会是这个结局,他根本不可能走进她心里,她的心里早已有人居住。
不远处警车轰鸣,眨眼就到了眼前,被陈玉琪踢坏的门上的警报器连着110。
杜易哲将警察请进屋,那个眨巴着大眼睛的无辜受害者也一并跟了进去,她搓着衣角,看来很紧张,是见到他紧张还是见到警察紧张?平时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难得看到她这副表情,杜易哲的心情没有那么阴郁了。
了解了情况后,警察就走了,临走前让杜易哲注意安全。裴珺心想亏他想的出来,居然说他养的牧羊犬撞坏了栏杆,这狗就是打了激素也没亢奋成这样的,那些警察居然还真信了,她觉得这件事可以上社会写真栏目,名字就叫——屋有疯狗,路人绕行。
警察一走,屋内只有他们两人,气氛一时又有些尴尬。杜易哲坐到沙发上看报,眉头微皱,并不与她说话,裴珺站在客厅中间,心里挣扎,究竟是走是留?
“你……吃过饭了吗?”
“没有。”
“那我给你煮点粥吧?”
裴珺见他沉默,以为是在下逐客令,讷讷地说:“那我回……”
“怎么不去?”
“啊?哦。”裴珺机械地朝厨房走去。
煮粥时裴珺心想,他的姆妈怎么不在家呢?尤其还是在他生病的时候。等她端粥出来后,没有觉察到杜易哲手上的报纸还是停留在那一页。
将粥放在他手边,道:“你好好养病,我先走……”
“我有点头疼。”杜易哲开始撒谎,好吧,他打算用些卑鄙的手段,能让她留久一些也是好的。
“没有吃感冒药吗?”裴珺坐到他身旁,伸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并没有发烧。
“没有。”杜易哲靠在沙发上,样子很虚弱。
裴珺见他这个模样连最后一丝警惕都消失了。
“药在哪里?我给你拿。”
“没有药。”他现在似乎得了一种病,无药可医。
“我再给你煮一碗姜茶吧,你先睡一会儿。”裴珺在他身下塞了一个靠垫,转身离开时,杜易哲拉住她的手。
“既然不愿意来,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他的声音低低哑哑,眼神中全无往日的犀利,也没有了冷漠和傲气,只有黯然。既然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他,为什么还要来?是为了江浩麟吗?她愿意为他做她能做的任何事吧。
裴珺轻轻将手抽出,抿抿唇,干巴巴地说:“你好好休息,不要乱想了。”不待他再说话,走进了厨房。
放水时她盯着刚刚被杜易哲握着的左手看了又看,闻了闻,有股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她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到水龙头下一阵猛冲。
客厅中的杜易哲还保持着她抽离手掌后的姿势,手臂微微地抬着,触及到她手腕的那一刻他感到无比安心,心头温暖,身心都轻松地舒了一口气,那种感觉他从未有过。她的手温温的,软软的,柔若无骨,叫他不敢用力,而她抽离的那一刻,他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他的手,曾用力地挥到她脸上,她那半边脸仍是有些肿。
第一次对女人动手,竟是她,不知为什么,每每想起那一刻,他都如火燎般疼痛且不知所措,而她,始终没有一句怨言,他宁愿她大声地呵斥他,指责他,或者打还回来,也不要用关心的方式来鞭挞他的内心。打了她以后,在阳台上坐了一晚,眼前总是闪出她的模样来,想第一次见到她,想她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他,想她的眼睛,想她的酒窝,想她的长发,想她的T恤仔裤,想她的厨艺,想她周身被梦想笼罩的光辉,想她使坏前的笑,想她的固执,想她对他大声地说不,没有一刻不想……想她的所有。
那段不见她的日子,他用了一切她不知道的方式了解她,在电视台门口等过,在公车后跟过,在她出外景的餐厅包厢吃过,在一切可以看到她的场景出现过,只是,她一次都没见到他。她依然吃饭工作睡觉,和同事愉快相处,向厨师请教,没心没肺地生活,他的到来,他的离开,对她来说,都是一件正常到普通的小事。多少个夜晚,他都在想,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怎么就着了道,怎么就欲罢不能了。
裴珺再次出来时,杜易哲闭眼靠在沙发上,他能感觉到她走到身边,周围的空气里弥漫了一股姜茶清凉辛辣的气味。裴珺轻唤他一声,他没有动,她又唤一声,他还是闭着眼睛,他不确定到底什么时候睁开眼睛。
之后屋内倒是安静下来,即使在姜茶浓烈的气味里,他还是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柠檬味道,这总让他感到安心,温暖。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倏忽睁开了眼,一张近在咫尺的脸蛋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裴珺被吓一跳,慌乱地往后退,杜易哲下意识地拉了她一把,她重心不稳,一下跌进了他怀里。
裴珺连连挣脱,杜易哲只是环住她,既不用力也不松手,她渐渐也就安静下来,那股柠檬味道萦绕在鼻息间,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怀里的人贼贼的声音。
“听说人一生病就特别脆弱,你现在怎么和小孩子一样,根本不像别人口中的那个冷酷无情的杜总。”
杜易哲跳动的厉害的心鸣鼓收兵,手臂松了一松,裴珺一下就挣脱开来,跳得老远,怒目横瞪着他,他这才惊觉自己上当,她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才那样说,心下顿生懊悔,但神色如常地瞥了一眼桌上的碗,淡淡地说:“我不想喝姜茶。”
裴珺本来想要指责他一番,不然也需要捍卫主权双手叉腰一顿质问,现在倒好,被他一句话噎得不知该说什么,脸涨红得和番茄似的。在杜易哲眼里,却显得尤为可爱,裴珺见他如此坦然地看着她,跺一跺脚,转身便跑,杜易哲起身一手揽住她的肩,一手搂住她的腰,从身后稳稳地抱住了她!
这下裴珺一动都不敢动,直直地站在那里,眼睛都不敢眨,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她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
“裴珺,不要跑……”
不知是什么,“嘭”地一声,在裴珺心里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