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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五章 说好的鲜花和掌声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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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那年,我偷了我娘压了箱底的红樱枪,伙同了苏绍言去学堂后山的树林中,戳马蜂窝。结果作案时不幸被我娘看见,于是她一路尾随我到后山,一直到马蜂窝掉下来之后和我们一起抱头鼠窜。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我娘说我戳马蜂窝时戳的很有章法,是练武的奇才,于是便瞒着我爹逼着我,学起了红樱枪。
这第一堂课,她便教我说 ,红樱枪头为铜或铁,视为刚,枪身为木或棍,视为柔,刚柔并济才是真正的红樱枪法,如世事万物讲究阴阳调和一般,都是大境界。我点了点头,由于姿势不对,身子一歪,就把自己点醒了,我抬起朦胧的睡眼,不晓得她刚才说了什么,只觉得她脸色不大好看,然后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她梨花带雨地指着自己挠痒痒挠出的红印子给我爹看,说是我斗蛐蛐输给她后恼羞成怒之下给她抓的,于是我便顺理成章地被我爹胖揍了一顿,让我打小便深刻的意识到,宁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女人,因为她们会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放过。
但也就是在以我爹为外挂的我娘的淫威之下,我虽自幼便嫌弃红樱枪娘气不大爱学,而未习得我娘的全部枪法,但胜在练的是童子功,基本姿势最为牢靠。所以掉下去了一个西楚寨的山贼,面对着青河寨的鲁案,我想打得更有技术含量一点。想到这儿,不觉有些振奋,枪身在腰间一缠,身子一转,借着回旋与枪身中蓄着的弹力,枪头便朝着鲁案重重地甩打了过去。
谁料想这鲁案竟一把抓住了枪头,我随即左手掌心猛击了一把枪尾,右手使力朝前一送,只见红樱枪在鲁案手中向前滑动以枪头支地,我借力以右手为圆心,垂直一个一百八十度的翻身,右腿便朝着鲁案砸踢过去,也便是此时,他的右手间寒光一闪,竟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直朝着我的咽喉处划来,躲闪不急间,我只得化踢为踩,以他的肩膀为借力点向他身后翻去,然后左手一个手刀敲在了他的后颈处,可惜姿势不稳,未能将他敲昏过去,好在这红樱枪他再抓不稳,只得松了手。
站定了身子,我看了眼他手中寒光凛凛的匕首,只想着不知他身上还藏了多少件兵器,险些着了他的道,这匕首因除了与赤手空拳的人对打之外,面对任何长兵器皆很难有优势,所以习匕首习得便是如何招招攻人要害,于是就这么又交手了几个来回,却只让我觉得这两人气势上看着吓人,实则还不如悭臾那莽夫一下子砍过来,看着平华无实,实则蓄着各种变化的板斧厉害。原来除了沉不住气的多半不是高手之外,这沉得住气的,也未必是高手。
我虽想也赢得有技术含量一些,只可惜实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我此刻站的恰是他扔的暗镖着落处,便将它们一脚踢去了鲁案面门,他此刻站的恰是擂台边缘,身子无处躲,便只能用短刀将暗镖一一隔开,待他回过神来,我一招锁喉枪,已经将枪头指向了他的咽喉。虽说锁喉枪鬼神难挡,回马枪神仙难防,但却实在是借着擂台的便宜,可我私心里认为,因地制宜也是实力的一种,我这一擂,不仅速战速决,还赢得漂亮。
于是我回过头期望得到一个赞许的眼神,只花凄凄不屑一顾地看着我,苏绍言面无表情地对我说,“赢了就站边儿去,别挡着下去的道儿。”品肴静默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将大砍刀一把架在我脖子上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我对她这莫名其妙的反应是一头雾水,于是认真地想了想,说了句,“刀上一股葱花味。”于是品肴愤怒地将砍刀又迫近了两分,真真地挨着了我的脖子边儿,才开口道,“初见时,我为了留在山寨咱们比过一场,是你输了,可今日看来,是你看不起我不成!”我被品肴的气势惊得缩了缩脖子,我觉着这个问题我必须要好好作答,要真诚中透着理智,理智中透着感性,感性中透着果决,最好还要含着大义凛然和一丝小伤感,于是我认真地回答道,“女侠饶命,咱们还是救人要紧!”
品肴把刀拿开的时候,我在内心深处默默地流泪,这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啊。说好的鲜花和掌声呢?
刘蓝和的伤口处理完的时候,已经到了日暮时分,这期间,品肴未踏进这间房半步,包括我在寨子中遇见她,也未见她提及此事半字。那个被品肴揍得青了眼豁了牙的大夫叫白术,他说,刘蓝和后背处有根骨头是歪的,如非天生,便是幼年从高处掉落摔的,这道又深又长的口子,虽看着吓人却性命无虞,只万幸没有砍到这根骨头,若是令它要再朝内偏离一分,怕才是真正的性命堪忧。
我问他,“那这骨头就不能正回来?”
他将纱布在刘蓝和肩膀处打了个蝴蝶结,应了句,“倒也不是不能,不过矫正骨头这一门我还未学到,你得找我的师兄白微,只是他这两年行踪飘忽不定,我都没见过他,你们要找,只能靠缘分。”
我看着那蝴蝶结有些碍眼,便多看了两眼,然后纯粹好奇地问了句,“你叫白术,你师兄叫白微,莫不是你师傅他老人家姓白?”
那人停了手中的活抬头看我,护住胸口一脸的痛彻心扉,边摇头边叹气,“白术和白微都是药材的名字,你说我怎么会输给你这么个无知的人,我是不是真的不应该从品肴姑娘身边安静地走开?”
我强忍着想把他的骨头卸了扔去湖里喂乌龟的冲动,只顺着他的话问了句,“那白术主治的是什么?”
这句话问完,屋内一时静极,然后过了一会儿,才从身后传来苏绍言的声音,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安胎。”
我静默了一阵,抬头去看这大夫,摆出一副护住胸口痛彻心扉的形容,也学着他的样子边摇头边叹气道,“赢了一剂安胎药,我也并不会感到开心的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