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 恋》没有鱼的水煮鱼

52、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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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日的上午，广场上人不多，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在上班或者上学，祖扬坐在长椅上想，他们都各有各的生活，虽然平凡了点，不过这才是普通的日常，像自己这样乱七八糟的，也幸亏是少数。
　　他有点想抽烟，又忍住了，算了，最后在这里呆一会就不要再破坏环境，下一次在这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他不想坐牢，也不想死，他甚至不想逃走，不想卖命他人，不想无法回头，不想继续堕落，不想坠入深渊，不想过没有希望的生活，不想在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里越陷越深，离她越来越远。
　　祖扬觉得自己应该不要再想她了，本来早就绝望了，但每次他在失望透顶的时候她都会再给他一些希望，那希望让他的心如冬天炉子里灰烬中的火星，每次以为要熄灭了风一吹又欣欣然地燃烧起来。
　　他掏出手机，阿纪说过随时联系他，那么随时他都可能会被迫离开，他不知道刚才自己发的那条短信她有没有看到，看到了会不会来，他们有没有机会见最后一面——他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即使回来了也不再是现在的他……他有些恍惚地想，那个时候会染成怎样的恶，就算他回来，和她又还能有什么交集，又还剩下什么……
　　突然他感到有危险临近。
　　他抬起头，广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个人。
　　他们看上去和平常的市民没什么区别，穿着普通的衣服，或站或走，手插在口袋里，神情严肃，时不时朝他这里看一眼。
　　祖扬警觉起来，他试探性地站起身，那几个人同时朝他这边跑过来。
　　其中从后面窜出的一个人他见过，那人已经掏出口袋里的枪：“不许动！”
　　枪口笔直地指向他。

　　渔火轻轻地推开江季枫：“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现在不能收。”
　　“为什么？”江季枫握着她的手：“你不是一直说想和我在一起吗？”
　　“从前我是这么想的，你是我从小到大理想中的人，可是……”她抽出手：“我想我们还太年轻了，结婚这些事都为时过早，我没想过。”
　　江季枫温柔地捧起她的脸：“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别的喜欢的人？”
　　渔火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相处的时间还不长，了解地还不够，我还没有二十岁……”
　　她辩解着，心底一片空白。
　　她所渴望的幸福、生活都在眼前了，这个男人还不够优秀吗？连她的家人都对他赞不绝口，连她自己都挑不出他的毛病。他比祖扬，实在好太多了吧。
　　她还在躲避什么，祖扬那边不是早就明白不可能的吗？
　　就算她喜欢他，也没有喜欢到不顾一切吧……
　　江季枫嗯一声：“我好像在强迫你，你慢慢想，我会等你的答案。”
　　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这样温文尔雅，温柔体贴。渔火感激地点头，她顺手拿起一旁的手机，刚才的短信她还没有看。
　　江季枫摁住她的手：“等会去看阿姨吗？”
　　“去呀。”渔火笑着放下手机，站起身：“其实我刚才正准备收拾一下就去我妈那里呢，今天正好没课，她前几天还念到你。”
　　她走到镜子前梳头，江季枫跟在她身后，从背后环绕着她：“说我什么？”
　　“也没什么……”

　　冯然笔直地觉着枪，他一步步走近祖扬：“不许动，否则枪口不长眼睛。”
　　“冯警官这是干什么？”祖扬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昨晚不是才让我走吗？”
　　“少废话。”冯然从腰后拿出手铐，走到他面前。
　　祖扬看着手铐，又看向穿着便衣的冯然：“这是什么意思，游律师几个小时带我离开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拦着？我想你们没有证据不能随便抓人吧。”
　　“你和□□有关联，怕你跑了夜长梦多。”冯然不客气地说着，将手铐戴上祖扬的手腕。
　　但他迟了一瞬，祖扬突然抓住冯然的手腕用力拉向一旁，同时一把夺下手枪，反转枪口。
　　局势瞬间逆转。
　　“不许动！”周围的便衣警察迅速围过来。
　　祖扬将枪口对准冯然的头，他将反应不及的警察拉到自己的身前用他挡着前方的枪口，他面无表情地说：“不许动的是你们。”

　　“也没什么，”渔火望着镜子里男人英俊的脸：“赞美的话，你从小到大也听得太多了吧？”
　　“其实是挺多，”江季枫样子坦白地说：“不过，谁会嫌赞美少呢，尤其是自己在意的人……”
　　他正说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不好意思等我一下。”江季枫走到一旁接起来：“什么事？”
　　渔火看着他的侧面，她看到他的脸色突然变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也紧张起来。
　　“行，我马上过来。”江季枫挂上电话。
　　渔火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江季枫走向门口：“我得马上赶去。”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渔火望着他，她第一次见他这样严肃的表情。
　　他接着说：“出事的是祖扬。”

　　“你疯了吗！”冯然努力地往后望。
　　但祖扬紧紧地勒住他的脖子：“我说不许动，我没玩过枪，搞不好会走火！”
　　冯然大声叫道：“你知道挟持警察是什么罪吗！你还嫌自己犯的罪轻吗！”
　　“就是因为太重了才无所谓多一条。”祖扬勒住冯然的脖子往后退，他的枪口一直抵着冯然的太阳穴。
　　一个警察看向他：“你逃不掉的，我们这里五个人，那边警车还有几个人，十几个人对你一个，你已经被包围了。”
　　“是吗，”祖扬反而笑了一下：“你们不想他死的话，就放下枪。”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都缓缓地放下枪。
　　远处警车上的警察放下望远镜，看向身边的人：“通知上级。”

　　江季枫车开得很快，明显接近超速，渔火仍然不断地催促：“你快一点，快一点！”
　　“没有必要违章，”江季枫看着前方：“他只是你的一个邻居。”
　　“他是邻居，总是一条人命吧！”渔火焦急地说：“他到底在搞什么啊，怎么总是出事……”
　　“这次虽然出事的是他，但生命危险的是我的同事。”江季枫并不看她：“他挟持了一个警察，你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吗。”
　　渔火愣住了，她立刻摇头：“我不相信，他……他为什么要挟持警察？”
　　“因为我的同事准备抓捕他，说出来可能会吓到你，”江季枫边开车边说：“还记得调查过你的章韶吗，被他杀害了。”
　　渔火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失声叫道：“不可能！祖扬不会杀人！”
　　“你和他只是邻居，并不了解他其实是个怎样的人吧，”江季枫微微摇头：“我之前很介意你和他见面的事，并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他实在是个恶人，除了杀人之外，你的学长宋之远也是被他打的，对了，宋之远的车祸也和他脱不了干系，不过这些和你无关，我知道你都不知道这些，对不对？”
　　渔火无法回答，她满脑子都是祖扬现在怎么了。
　　“还有，他和□□关系密切，有证据表明他参与过那些非法活动，这种人是社会的毒瘤……”
　　“他不是。”渔火打断他的话：“他一定有苦衷，你是警察，你去查查真相好不好，他不会做那些……”
　　“我相信证据，”江季枫口气依然平静：“这次他挟持我同事，我本来不该带你去，但我也希望他能没事，所以希望你能到现场劝劝他，回头是岸，一味抵抗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渔火没有说话，她只是紧紧地握住手心，那里全是层层的冷汗。

　　广场上的人群已经疏散，五六辆警车开着警笛横在广场周围，一辆救护车开进广场中，随时待命。
　　李修远按下扩音器的开关：“你已经没有退路了，请你立刻释放人质，束手就擒。”
　　广场一角有一处高层广告牌，巨大的广告条幅刷成绚丽的颜色，衬得广告牌前的两个人微小，祖扬将冯然放在身前，仍勒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举着枪抵着冯然的后脑，冯然的身体有些颤抖，但他并没有太多害怕的神情：“祖扬，你现在挣扎也没有用，你犯下的罪必须受到法律的惩罚，就算……就算我作为警察今天殉职在这里。”
　　祖扬没有露出烦躁或愤怒的表情，他看向远处的李修远大声喊道：“我放了他，有条件。”
　　李修远点头：“你说。”
　　“一，我要一辆车，二，你们所有人撤离并且不能跟踪，等我觉得安全了自然会放了他，”祖扬平淡地说道：“我不想杀任何人。”
　　“怎么办，李哥。”一个警察低声问道。
　　李修远按下扩音器的关按钮，低声说：“狙击手准备好了没有。”
　　那个警察立刻跑开去接对讲机，李修远重新打开扩音器：“我不能做主，我需要向我的上级申请，请你稍等。”
　　“我的耐心有限。”祖扬重复道：“我不想杀任何人，不要逼我。”
　　“马上，我保证马上。”李修远举起手安抚道：“我现在立刻联系我的上级。”
　　他关掉扩音器，刚才那个警察跑了回来：“不行，狙击手说冯然的头就在犯罪嫌疑人正前方，距离太近太危险了！”
　　“靠，谈判专家什么时候才能来！”李修远用力拍在身边警车的车门上。
　　“李哥，要不要照他说的做？”
　　“当然不能放他走！最坏的结果是击毙，其他时候尽量保证把他带回局里调查，他还有更大的用处。”李修远摇摇头：“而且法律不是儿戏，我还想他接受法律的审判而不是草草死在这里。”
　　正说着突然广场外开来一辆警车，警车还没停稳一个年轻的女人就从车上冲下来，她疯了般地跑向广场中央，立刻有警察伸手拦住她：“你不能进去！”
　　“让我进去！”渔火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大的力气，以至于她一个女孩子拨开了两个警察的手，不顾一切地冲向祖扬。
　　两个警察马上要追过去，但有人拦住了他们。
　　江季枫笑着说：“她是扭转局势的人。”
　　渔火拼命地跑过去，李修远也看到了她，他并没有见过她，马上低头吩咐道：“那个是什么人，快疏散！”
　　有几个警察冲过去要拦她，她拼命地朝祖扬伸出手：“祖扬！祖扬！”
　　她没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破音了，听起来如同声带撕裂，她的声音尖锐地像一把利刃，她拼命地对他说：“不要乱来！”
　　广场并不大，她和他没有隔太远的距离。
　　祖扬抬起头，他听见她的声音，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宁可不见她，也绝不想她见到他现在的样子。
　　“祖扬！”她披头散发，满脸泪水，对他绝望地喊叫着：“求你不要！我相信你！”
　　江季枫从背后扶着渔火：“别这样……”
　　渔火用力地甩开他，她只想靠近祖扬。
　　她不能见他一个人孤零零。
　　她的思维没有考虑什么幸福的将来什么想要的人生，也根本不想和他的真正关系暴露中日光之下会有怎样的后果承担怎样的结局，那一刻她恨不得落到这个境地的是她自己。
　　她身前的警察抓住她的胳膊，用蛮力将她往后推去。
　　“别碰她！”祖扬突然叫道，他的声音也是同样的嘶哑：“谁敢碰她，我就开枪！”
　　冯然略微回头：“她好像很喜欢你……”
　　“闭嘴！”
　　“你别冲动，你们把一切事实讲清楚，法律会有公正的……”
　　祖扬像被提醒似的抬起头，他的手有些颤抖。
　　冯然一阵激灵，他有强烈的不好预感，他立刻努力挽留，“一切还能重新开始……”
　　祖扬以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低声打断道：“她不需要。”
　　他没什么能给她的。但至少该把错误全部带走。
　　他的人生已经没有希望了，但她还有。
　　远处的李修远皱起眉：“叫狙击手等……”
　　祖扬的头偏离了一点冯然的头，他想最后看她一眼。
　　离他不远处，女孩跪在地上，从她十二岁开始到现在的样貌瞬间重叠，她在哭泣。
　　是为了自己吗？怎么能让她这样哭泣……祖扬又往侧偏了一点，他还有话想最后对她说。
　　渔火分明看到祖扬的嘴唇动了几下，但她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
　　狙击枪的声音盖过了世界上所有的声音。
　　李修远回过头，狙击手对他做出目标击中的手势。
　　冬日暖阳照在颜色绚烂的广告牌上，绰绰人影向红色的血花涌去，渔火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只看见世界一片漆黑。

　　“她昏过去了。”江季枫抱起渔火，他走向救护车：“我先带她走。”
　　警察们让开路，这里的现场混乱，有太多后续要处理。
　　江季枫将渔火抱上救护车，马上有医生围上来，他不肯放开她，仍然拉着她的手。
　　她亲眼所见，会死心了吧。他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心里想着，她会好起来的，因为他还在她身边。
　　有人敲了敲救护车的车窗，江季枫望过去：“原来是你，李哥。”
　　李修远脸色阴沉：“她就是向渔火？”
　　“是的。”
　　“她是能改变局势的人，她应该能劝祖扬自首，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她来了？”
　　江季枫看着他：“时间紧迫，来不及。”
　　李修远望着救护担架上昏迷的女孩：“她是你女朋友吧？”
　　江季枫点头。
　　“我本来想把祖扬带回去调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想他在这里死掉，不过……行啊，江季枫，”李修远突然笑了：“你很聪明。”
　　江季枫露出一个谦虚的表情：“还要向局里的各位前辈学习。”
　　李修远指了指江季枫胸前的警徽，想开口，又停顿了。
　　江季枫低头看了一眼，抬头道，“可是我没有影响到什么啊，也没有妨碍什么，数宗重罪的犯罪嫌疑人拘捕并袭警，最后就地伏法，正义得到了伸张，警方阻止了冲突，这不对吗。”
　　李修远停顿了顿，“真相呢？”
　　“是他没有给他自己机会。”江季枫自然地说：”况且他这样的□□分子，只是社会的渣滓，不值得同情。“
　　“恕我直言，你太傲慢了。”李修远摇头，“他值得一个辩解的机会，他是否真的做过这几桩案件，有没有可能是意外，是不是有隐情，现在都无从知晓了。”他说着，叹口气，走开了。
　　“谁在乎，”江季枫低声自语道，“他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