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霊君

4、第 4 章

　　许多年过去了，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女孩了，唯一没变的是，还是形影不离的跟在师父的身后。师父叫烛龙，他说每一个江湖人都要有一个假名字，烛龙这个名字，听起来很霸气。而我，他说：“你就叫‘我的乖徒弟’！不需要其他的名字了。”所以，我没有名字。
　　师父很疼我，几乎带我逛遍了浩气盟所有的奇景，十二岁那年在浩气盟的石碑前，师父说，浩气长存，就是浩然天地，正气长存。我仰望着那块印满沧桑的石碑，也许这就是他一直坚持的吧。我看到他的眼中流露出的依恋，也看到依恋中的一丝彷徨，师父的侧脸总是让人感觉很萧瑟，很孤单的。
　　我不是很理解，在我眼中，无所谓对错，人，就要随心而行，随性而活。
　　然而我的想法师父也不理解。但他还是坚持在我十五岁那年让我加入了浩气盟，我不喜欢正气厅上谢渊盟主的眼神，还有两侧各大门派的精英们，他们也不喜欢我，因为我当众数说了浩气盟的几大丑事，并且将师父千万叮嘱的“不可说”再次大声说了出来。
　　“我只听命于师父，你们，无权让我为你们卖命！”我当年是这么说的。
　　盟主觉得我是个祸患，也许他认为像我这样一个不忠于浩气盟，甚至有那么一点反感的孩子，对于他铲平恶人谷一统江湖的大计不利，所以几次派人要将我秘密处死，师父总是能保护的我很好，但是这些事，我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没有说，就像浩气盟正气厅的房顶是九州大地上最高的所在而我经常施展起扶摇之术坐在上面看星星一样，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除了我的师父，他总是和我一起看的。
　　“哈哈，一会我师父要来看我，你也来见见吧，也让他教你两招，我师父的枪术和剑术可都是举世无双的哦！”着浅浪色短襟的少年意气风发，朗月般的眉目间写满了自豪。
　　“师父！这就是我和您常说起的朋友，平时我们都在一起修炼的！”
　　“是么，”男子礼节性的望了我一眼，便再无下文。他就那样轻拍着阿灵的头，像一个慈爱的父亲。
　　落日下，男子刀刻般的脸上写满了幸福和安详，一柄长枪直指苍穹，与日同辉。
　　也不过是小孩子的年纪吧。我这样想着。却是如此，他的年纪，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
　　只此一面，落日熔金，熔尽了记忆中模糊的画面。
　　“呵呵，什么嘛，浩气盟的大事记怎么都是些女孩子家的心事~不过，倒是有趣的很~”一柄孤灯下，灯芯正噼噼啪啪的吞吐着红云，窗外是婆娑的竹林，沙沙的摇落满地的月光。桌旁一个水红的女子正侧身坐着，手中一本薄薄的册子。
　　月色如墨。
　　斑驳的月影洒落在台阶上，透过橘黄色的烛光，依稀可辨屋中的陈设，壁上一幅农家闲乐图，鱼跃泉，鹤乘轩。
　　台阶上坐着一人，背光的脸被阴影所覆盖了。
　　男子的手上拿着一个奶白色的布制纸鸢，上面古朴的写着“平安”两个大字。墨色不是很新，气息却依然。
　　“为了你的木瓜，我也来送你一个桃李~”
　　“什么木瓜桃李的。”
　　“投之以木瓜，报之以桃李啊！大概是这么说的吧。”
　　“哎，这个纸鸢实在是太……丑了……”
　　“呦~我们的龙大侠又在伤春悲秋了，哈哈哈哈……”远处走来一个男子，手中一瓶古酒，步伐混乱。
　　“段天涯，我可没请你来。”男子沉声道。
　　“别拘谨嘛，”段天涯捡一处明亮地方坐下，“哈哈，陈年花雕，来一口？~嗝~”
　　烛龙将手中的纸鸢放在膝上，开始擦拭那柄长枪。枪尖很锋利，兵刃饮血越多则光芒愈盛，这柄兽角点钢枪，月色中似有九霄巨龙于枪身汩汩流动，尾部的蓝缨更是凛冽异常。
　　“嗨，这破纸鸢有什么好的，女人家的东西，晦气！……哎~不会是哪家姑娘送的吧，”段天涯仰头一口豪饮，用袖子拭了拭口角，伸手欲将纸鸢抓在手里。
　　“哈哈，你小子，什么龙大侠，还不是出任务的时候逛窑子！连定情信物都送了，啧啧，不简单呐，龙，大，侠？嗝~”
　　“拿开你的脏手——！”烛龙右腕一转，电光火石间，枪尖已抵在了段天涯喉口处。他深邃的眸子于金枪后忽隐忽现，凉薄的嘴唇紧紧抿着，眼中似乎是蒙上了浅浅的一层薄雾。
　　——！段天涯惊得立时清醒了许多，凉风袭来，更是平添了背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龙，龙大侠息怒……息怒……”他小心的将枪尖用颤抖的手指拨开，随后身形一闪，站在了庭院的中央。
　　“哼，此人真是阴晴不定，难以相处，不过，盟主钦点的统领，各路武林豪杰又十分听命于他，撕破了面皮总是不好……姑且忍一忍吧。“段天涯心中暗自忖度，“那么，龙大侠，改日叨扰。”
　　指诀暗捏，立时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别太嚣张了，你徒弟的事，难保我不会说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