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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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我，海潮，在这个小小的玉井路派出所已经呆了一个月了。白天，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听附近几个社区的大妈唠叨上，而晚上，也有不少寻衅滋事的小屁孩被送来，于是，每天24小时，你的生活如同一台嗡嗡作响的机器，它运转无休，你也是。
那是一个寻常的礼拜四，已经晚上六点多了，我和新人里面唯一的一个女孩子一起值班。他们都喜欢喊她阿花，我不知道为什么，也懒得多问。但是和阿花一起值班绝对不是什么值得兴奋的事，因为这意味着这个晚上，你的工作量悄然翻倍。况且，那种矫揉做作的女孩子也根本不是我的菜。我对着电脑屏幕，翻看最近的通缉令，一眼也不看她。
晚上七点，林凡音突然推门进来。
“林队！”
我和阿花一起站了起来，然后目送他消失在自己的办公室之后，我们略带诧异的对视了一眼：他怎么又回来了？当然他不是我们的领导，但是这样一个人物出现在你值班的晚上怎么说都不是一个让人愉悦的事。几分钟之后，林凡音的办公室里又传来熟悉的杂声，不知道明天又该找什么人来修理了。我不知是喜是忧，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通缉令上。
林凡音，是本市本行业里的传奇人物，据说省公安厅的一些关键人物也对他印象深刻。也许，我们这一行总要有一些传奇故事才能让后来者继续干下去吧。在警校里已经听说了无数他的故事，却根本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他，面对面的尴尬显然不可能让我去逐一核实那些故事的来源和真实性，何况，即使他的办公室就在我身后两米远的地方，我也几乎没有机会与他发生对话。
至于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听到的版本不下五种，最靠谱的恐怕是他抓到市里一位领导的公子涉嫌非法拘禁，不肯迁就，被流放至此，但谁都知道他将很快回到市刑警队属于他的那个传奇里。
“小子，去给我买杯奶茶。”
我正不知神游何处，林凡音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而且显然这次他是对我说的，我赶紧起身，却也只看见他办公室的门即将关闭。那一瞬间，我失去了向当事人求证的勇气，转向旁边的女警。
“他说要杯奶茶？”
“出门向左，200米，应该还没关门。”
第一觉得女人也可以如此简明扼要。我摸摸口袋里的钱包，赶紧跑了出去，脑子里却忍不住有些想笑：原来，他喜欢喝奶茶？这件事突然温柔的有点匪夷所思。但是200米的距离显然让我来不及想得太多。拎着奶茶往回走，却听见派出所大厅里传来一阵吵闹声。我赶过去一看，原来是对面小区里的一个瘾君子不知道怎么跑到派出所里面来了，可怜的阿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我冲进去，把奶茶往桌上一放，用力把那混小子拉开。显然，那个平时胆小如鼠的家伙彻底HIGH了，挥起左手就给了我一拳，正打在右边太阳穴上。我脸上一痛，立刻向后退了一步，紧接着，便赶紧到一阵风扑向我和他之间，然后我就只看见林凡音已经把那家伙按在墙上。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林凡音把他拷了起来，他的手一送，那家伙就瘫坐在地上直翻白眼。林凡音转过脸来，一脸怒气，紧接着他就走向他的奶茶，走回到他的办公室，只给我留下了两个字：
“废物！”
阿花已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显然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我只得上前查看了一下那人的情况，把他塞进空置的拘留室了事。直到我锁上拘留室的门，我的脑海中仍旧回想着林凡音的声音。
你没那么脆弱！我对自己说，天人交战之际，连大门被推开了都没什么反应，直到阿花站起来，迎了过去。
“请问，有什么事？”
“我找林凡音。”
一个如此好听的男声，成功的把我拉回到残酷的现实世界。我抬起头，看见一张清瘦的面孔，皮肤白净，一双狭长的眼睛，薄薄的嘴唇，有一点点凌厉。继而，我意识到他的轮椅，悄无声息的滑过地板，几秒钟之后，他推开了林凡音办公室的门。
“谁啊？”
阿花低声问我。
“不知道。”
我摇摇头，在我的印象中，这个男人从未出现过。好奇心还在脑子里作祟，就看见男子从办公室里出来，和我们打了招呼便向门口而去。我赶紧起身帮他开门，他便抬头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轻声说：
“谢谢！”
“不客气！慢走！”
目送他的背影，忍不住回味他好听的声音，这时我才注意到那辆停在路边的SMART，我看着男子拉开车门，却停顿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便准备回去，却在转身之后听见一声闷响，还夹杂着清浅的□□。我赶紧对阿花喊：
“林队的朋友摔倒了。”
阿花赶紧跑去敲林凡音办公室的门，而我则朝男子摔倒的地方跑去。
“你怎么样？”
他难看的挤在翻倒的轮椅和SUV的车轮之间，尽力用双手保持着平衡，双腿交叠在一起，别扭的拖在尘土飞扬的地上。
“我想，没关系。”
尽管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气喘，但是他还是拒绝了我抱他的企图，用力推开我的手，一手撑着我扶起来的轮椅，试图提起自己的身体。显然，他的双腿一点作用也没有，完全无力的歪在一边，凌乱的裤脚下露出了纤细的脚踝，包裹在一双色彩鲜艳的袜子里，和他全身黑白灰的造型很是不搭，一下就吸引了我的目光。
“Chris！”
林凡音的声音总是比他的人先到，我马上被一只手猛的推开一边，林凡音几乎是直接扑到男子面前，二话没说就把男子从地上给抱了起，极小心的放在轮椅上，轻轻的调整他双腿的姿势和位置，又一下下拍打着他裤腿上的灰尘。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拍个片子？”
林凡音的声音低低的，显得特别温柔体贴，我和阿花默默对视了一眼，隐约看见阿花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兴奋，而我也一下明白了两人的关系。
“我没事的，不用那么夸张。”
“你这样就被开车了。”
“我这车你开？”
“搁这儿！开所里的车送你回去。”
“别折腾了……”
Chris的反对和固执没有任何效果，抬头看看大门敞开的SMART，林凡音终于把目光转向了我。
“小子，把车开过来。”
“是！”
Chris不再争辩，静静的坐在轮椅上，只是脸色似乎越来越不好起来。我赶紧回到办公室拿了车钥匙，把车开到他们身边，正要下车，却被林凡音拦住了：
“你开车，把我们送到了再开车回来。免得晚上如果有情况，你们急用车。”
“是！”
我坐在驾驶座上，看着林凡音护着Chris坐进车里，又收好他的轮椅放进后备箱，自己才坐到Chris身边，把他半抱在怀里，才命令我开车。
“林队，去哪儿？”
“滨江花园。”
“是。”
我嘴上应着，心里却忍不住吐了一下舌头。那个小区虽然是城中心的高层住宅，价格却是直逼一些郊区的别墅。想必这位Chris来头不小，只是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我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只看见林凡音关切的目光一直定定的落在Chris的脸上，那么坦白热烈，毫不遮掩。
“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那么没用。”
Chris低声嘟囔了一句，在我听来，甚有些撒娇的味道。
“我怕你受伤，自己又不方便。等下得好好检查检查。”
Chris没再说话，林凡音也默默坐着，一时间车里的气氛似乎因为我的存在而有些尴尬起来。我尽量专心开车，但是却总是忍不住竖起耳朵去捕捉Chris好听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谁知道？！”
“最近有个案子，可能是个机会。”
“那也得那头肥猪的气消了。”
“……我跟陈局已经提过了，应该不会太久。”
Chris可以压低了声音，但林凡音的脾气倒是一点都不减，几乎是吼了起来：
“我知道，但是老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先听我说。那个案子是省里面督办的重大刑事案件，时间拖得太久，市里面也顶不住。何况，他儿子那叫证据确凿，他有什么好抱怨的？”
看来那个传说是真的，林凡音就是因为得罪了市里面的领导被发配到我们这个小小的派出所。我暗暗想着，听着Chris一直不温不火的声音，不由得为他感到惋惜不已，以他的身体状况，应该也不可能有多急躁吧。
“可是，我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他们全部停职检查。”
“我再想想办法。不过，你可以因陋就简嘛。”
Chris说完这句话，后面就没了声音，我警惕的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却发现他们两个人竟然一齐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尴尬的笑笑，随后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是林凡音的手，相当有力道，和他的声音一样。
“海潮。”
我近乎谄媚的笑着，希望听见他进一步的肯定，诸如，你是我的人了！你明天就跟着我破大案子了云云。结果，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略微点点头，便把目光又转向Chris。我也陡然从春梦中醒来，意识到他现在也不过是一个被流放至此的前刑警队长。
把他们送到目的地，我又独自开车回到所里。阿花看见我回来，立刻来了八卦的精神，无数围绕Chris和林凡音的问题向我袭来。我疲于招架，很快就趴在桌上打起了瞌睡。
现在再回头看看这个平凡的夜晚，我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好像是浮在空中的一个魂灵，看着茫然昏睡的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终生的命运都因为Chris一句话而改变了。
不过，靠！他居然说的是“因陋就简”！
当然，也就是从这个夜晚开始Chris和林凡音慢慢融入了我的生活。多年之后，我看着镜子里那张平凡的脸，仍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楔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