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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断情 ...

  •   季琨木然地站在漱芳斋的院子里,朱湄擦身而过,瞪了她一眼,扬长而去。季琨迟疑着,不知该何去何从?元珍跟了出来,提醒道:“季琨,快跟娘回去吧。” 招呼宫女送她回家。

      从宫廷回到王府的路上,朱湄满脸怒色,素兰看着心里慌张。

      回到王府,朱湄一言不发地进了东屋,季琨垂头丧气远远跟着,来到屋前,却不敢进去。她站在门首,看朱湄径直进了卧室,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想回到自己房里去,又不敢,只怕她更加生气。再想绿珠也不在屋里,屋冷心寒,就回去也只有伤心。进退两难,只得低着头在庭院里徘徊。

      天色渐暗,朱湄还在屋里生气,晚膳没进,又原样端了出来。季琨低头在外面站了有一个时辰,心里慌张。这回娘是真生气了。抬眼看见皇甫瑾过来请安,季琨心中羞愧。哑声叫了声“嫂子” ,皇甫瑾嗔怪道:“你这个孩子呀。。。” ,摇头进屋里去了。季琨目送她进去,心里指望着她能解劝一下。收回目光,往左边一看,心房骤然一紧。绿珠和钟莛手拉着手过来了。

      “小主,你回来了?” 绿珠高兴地甩开钟莛,走上前来,牵着季琨的手。他和她新婚之禧,绿珠容光焕发,珠圆玉润。

      “绿珠,钟莛,恭喜你们。。。”季琨艰涩地吐出了这几个字,神思恍惚,别无多言。钟莛看她那样,微笑问道:“小姑,怎么不进去呢?” 季琨长叹一声,拉着绿珠的手低声说:“娘生我气呢。。。” 。摇着绿珠的手求道:“你去帮我说说嘛。”绿珠笑着点点头,这孩子还和小时候一样,样样依赖自己。轻叹一声:“你呀。。。” 使了个眼色,“你放心” ,和钟莛一起进去了。

      隔了半个时辰模样,皇甫瑾带着绿珠、钟莛出来,走过季琨的身旁,皇甫瑾皱着眉摇了摇头劝道:“你先回房去吧,明早我再来劝劝她老人家。” 叹口气走了。钟莛、绿珠没办法,只得跟着,又忍不住频频回头,关切地看着她,渐行渐远而去。

      一霎时,院子里又只剩下季琨一个人了。

      樵楼上初更打罢,季琨六神无主,手足无措。“娘” ,心里轻唤,“你不要季琨了吗?”夜越来越黑,她的心中更加冰冷。“我早知不配做你的女儿。”抬头望着空中的月亮,“爹、娘,你们在天上看着季琨吗?”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滑落。

      月暗星稀二更后,王府中各房的灯渐渐熄了。透过窗格,只见朱湄凝眉坐在厅前,满脸忧色。季琨不禁自责“我真不该这样让她伤心。” 想要进去,和她告罪,却一步也迈不动,“她再也不会原谅我了。”想到这里,心中悲痛:“娘,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爱你,可为什么我总是会伤害你?”寂寥的院子里回响着季琨的抽泣声。

      三更夜愁,红烛渐泣欲断魂。季琨哭了一会,在院中的石桌前坐下,想起过往种种,都是为了那段心事。遥想往日,绿珠每夜陪着自己,这样的快乐今后再不能有了,心中块垒,难以化解,惟有沉沉叹息。复想到今日绿珠和钟莛恩爱的样子,她很幸福。这本就是自己的心愿,何必还是这样执念妄生?绿珠,钟莛,原谅我没有在你们最幸福的时刻陪着你们。

      玉兔东上,四更将阑。想起朱湄曾和她说起过的蜉蝣的故事,向生而死,还是向死而生,扪心自问“难道真要放纵一生吗?” 几年来,难以摆脱这个痴念,从没有把其他放在心上。难道要一生固步于此吗?放下吧,终于对自己说,放下她,也放了自己。

      五更夜黑风寒,季琨趴在石台上睡着了。情丝已断,了无牵绊。娘,季琨以后再不惹你生气了,我要好好学医。

      朱湄没有合眼,坐在屋里生了一夜闷气。

      又到寅时,素兰看她和缓些了,取过毛巾,伺候她洗漱完毕,送上一盏桂圆茶,朝着庭院方向示意着,轻声说“外面露重。。。” 朱湄这才微微点头。

      素兰忙出来,到庭院中轻轻唤醒季琨。季琨起身时,一件衣服从身上滑落,不知是谁怕她着凉,替她披上的。

      素兰捡起衣服,低声说:“小主,叫你进去呢。” 看季琨有些畏惧,素兰笑着安慰道:“她呀,嘴硬心软。你看,这衣裳是她亲手给你披上的。”又嘱咐一句:“母女俩个,没什么不好说的。”季琨一听倒放心了些,忙点头答应着。

      含羞带愧来到朱湄面前,行完家礼,季琨双膝跪倒,刚要开口认错,只听朱湄泠泠地向两旁吩咐:“你们都退下吧。素兰,去取戒尺来。”

      季琨闻言浑身一颤,自己在门外等了一夜,娘的气还没消吗?她,她从来不会打人的呀。

      丫鬟们都退下了,素兰刚要开口解劝,朱湄挥手让她也退出去。只听一声断喝,“孽障,把手伸出来。”

      “啪”的一声,季琨手心里火烧火燎一阵钻心疼痛。可是怎抵得上心中的痛楚?戒尺一下一下狠重地砸了下来,季琨泪流满面,不敢躲避也不敢讨饶,只有一声不吭默默忍受。

      打了二十几下,见她十指俱已青赤,朱湄高高举起的戒尺,晃了几下,终于不忍落下,狠狠扔在地上。

      她气喘吁吁、浑身发颤。抖抖瑟瑟指向季琨,“你自己说,该不该打。”

      季琨点头呜咽道:“该打的。只是请娘保重玉体,莫要气伤了身子。”

      朱湄冷笑道:“你在宫里乐不思蜀,还记挂着我的身子吗?我问你,你一定要这样放纵自己吗?”

      “乐不思蜀?”季琨心底惨笑,我快乐吗?

      何以为悲,何以为喜?旁人总以为我纵情声歌,其实他们何尝知道我只是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眼泪,在别人的欢笑里掩盖自己的伤心。

      季琨叹了口气,擦干泪水,伏首请罪:“请娘息怒,孩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看朱湄还是怒色沉重,她又磕了个头,说:“季琨知道错了,孩儿昨晚想了一夜,已然想清楚了,以后再不碰那些东西了。”

      “你真的想明白了?”对这个孩子,朱湄灰心至极。

      “孩儿想明白了。从此一定用心研习家学,绝不辜负娘的教诲。”季琨此刻平静坚决。

      朱湄半晌才叹口气,“我且再信你一次。下次再犯,你就不要来见我了。” 恨声说:“还不起来!”

      季琨称“是” ,起身谢过朱湄,一时又觉得和她生分许多,见她余怒未息,心里就有些怕她。低头站在那里,不敢乱动。

      只听朱湄在那里叹息:“我也累了,你要是还不改,我再不管你了。。。”

      忽然间觉得一股暖流,拥向喉间,季琨鼻中酸楚,再也忍不住,伏在朱湄膝前,把脸埋在她的膝上,含泪说道:“娘打我管我,都是爱我。宫里的人捧我惯我,却是害我,季琨何尝不知?孩儿以后不再自弃,求娘千万不要不管季琨?孩儿好怕娘不要季琨了。。。”

      朱湄摩挲着她的脸庞,终于柔肠百转,把她搂在怀中,又揉搓着她的手掌“你这个不争气的孩子,打在你身,痛在娘心,你哪天才能长大啊。。。”

      娘的怀抱真香甜啊,娘的怀抱真温暖啊,季琨已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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