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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碧落残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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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碧落残剑
白羽晴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烈焰赶来,看着那女子的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二话不说就要冲上楼去,白羽晴拦住了他。
“他可以的。”
若在以往,也许他会质疑会骂她。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反而感激那女子的这份信任和直觉。
于是,他和她一起等在楼下,直到看着那人落在院中。
不能说是落,应该是摔。
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从二楼掉下来。林墨辞倒在那里,怀中紧紧抱着那个孩子。
看着她跑过来跪在自己身边,林墨辞张口,声色低哑的可怕,“我尽力了。”
“我知道。”白羽晴握住他的手,整个手臂都被烧伤,留下狰狞的伤痕,血肉模糊。
他怀里的孩子早就没了气息,不过不是死于大火,是被人一剑穿心,和他爷爷一模一样。
小小的手掌里还握着一颗蜜饯。
林墨辞昏迷了很久才醒来,看到身边女子红着双眼的样子神色中闪过一丝不忍,他张口想劝劝她,却发不出声音。
“你被烟呛伤了,暂时还不能说话,过几天就会好的。”白羽晴试了试他的脉搏,稍微放下心来,“要喝水么?”
林墨辞摇头,四处看了看。白羽晴明白他的意思,起身出去唤了烈焰进来。
他用唇语和烈焰说了什么,然后烈焰点了点头,离开。
“你要烈焰去查是谁放的火,是么?”隐约猜到一些,白羽晴走过去,“杀死段霖的和放火的应该是一个人,因为段崎身上的伤口和段霖的一模一样。”
林墨辞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
她抬头,看到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她想了想,拿过纸笔。
“别太难过。”
清俊飞扬的字体,因为力量不足而有些虚浮。
这还是白羽晴第一次好好看他的字。
“我知道。”
“我会尽力去查。”
看着这一句,白羽晴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你说辞了风影楼主,却还是不得不动用楼中的势力。”
林墨辞闻言顿了一下,继续。
“我所承受的,不也是风影楼带来的么?”
“想知道为什么么?”白羽晴看着他,神色悲悯,“因为在别人眼中,你和风影楼早已成为一体,无可分离。”
这话说的有些残忍,却是事实。当最不愿意听到的话从最爱的人口中说出,是该感激她点醒自己,还是该心痛她不在乎伤害自己?
他提笔想写点什么,却无从下笔,墨滴在纸上,晕了一片。
林墨辞看着那白纸上满满扩散的墨迹,忽然笑了。
那不正是他的一生么?
黑暗不断扩大,直到最后,再无光明。
“墨辞。”
他惨白的脸色他唇边的笑意他眼底的绝望都让白羽晴无比后悔她说过的话,“对不起。”
林墨辞摇头。
怎么能怪她呢?
这是事实啊。
“你进去的时候,小崎已经死了么?”
听到她这么问,林墨辞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他顿了顿,提笔,缓缓落下,似乎每一笔都有千金重。“没有。”
“那么,他说了什么?”
林墨辞抬眸看了看面前的女子,似乎读懂了她的神色语气,笑了笑,然后放下笔,闭上眼睛。
“累了?”白羽晴问。
见他点头,她收了纸笔扶他躺好,起身离开。
关了门站在屋外才想起,这一次那个人居然没有拉住自己。
风影楼的属下很快赶到被烧掉的客栈将他们接到了当地的沐风庄,在这里她第一次从来往的武林人士口中了解到江湖上发生了什么。
那所谓的大事居然是一把剑。
那是天下间最好的剑,那是天下间最好的女人的剑,那是一柄只活在传说中的剑,那是没有人见过却没有人不想得到的剑。
那把剑,叫做孤星。
“江湖传言,孤星剑和落月刀是百年前天武门主和影姑娘的贴身武器,谁拥有了它们谁就可以掌控江湖。”
一位来沐风庄拜访的江湖客这样向白羽晴解释,他半月之前曾在药王谷接受治疗,伤势刚好便又到了江湖中去。
“偌大武林的归属竟要取决于一对刀剑?”白羽晴觉得不可思议。
“药王谷脱离江湖已久,你又怎会知道?这个地方是以力量决定成败的,宝剑在手,自是无敌。”少年不屑的道。
白羽晴闻言许久无语,力量决定成败么?
那么,而今的林墨辞,是否要一败涂地?
“白谷主还不知道吧,这一次天武门将风影楼主的葬礼设在苍山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要将落月刀和孤星剑公诸于世,并用擂台比武的形式选出这对刀剑的主人以统领江湖。”少年眼中闪着期待。
这是对力量的期待。
白羽晴却皱眉,“既是到那时才比,为何这几个月来江湖就乱成这样?”
“呵呵,你还真相信天武门的鬼话。”少年冷笑,“孤星剑根本就不在天武门!百年之前影姑娘死后孤星一直下落不明,这几月才重现江湖。”
“原来如此。”白羽晴摇头,这几月的忙碌竟是因为一把剑。“真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剑有如此魔力。”
“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描述出那是怎样的一柄剑,只说,它美的无与伦比,锋利的无与伦比,冰凉的无与伦比,就像它最著名的那个女子。”
“影姑娘?”白羽晴挑眉。
“是。”少年眼底神色倾慕,“曾有人形容那女子,透骨冰凉。”
白羽晴眨眨眼睛。透骨冰凉?
这是,怎样的女子?
还想再说些什么,少年却听到了同伴的呼唤,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看呆呆站着的白羽晴,“谷主,我叫凌锐,师从昆仑派,日后有事可找我帮忙,别的本事没有,保护一个姑娘还是可以的。”
看着那个少年张扬跋扈的背影,白羽晴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好好的一个人,好好的一条生命,为何要为那冰冷的剑拼个你死我活?
想的出神的时候,林墨辞已经到了她身边。
他依旧说不出话,但白羽晴已经学会了读唇语。
“在聊什么?”他动了动唇。很慢,惟恐她不懂。
“问问那把叫做孤星的剑。”白羽晴拉着他在一旁的亭子里坐下,“刚刚那个少年说,江湖中人没有一个不想要那把剑的,你想要么?”
“练剑的人,都想。”
他回答的很老实。
“你想要么?”
她却像没有听到一般重复。
“想。”
白羽晴扯扯嘴角,“那么,如果我和那柄剑必须舍弃一个,你会选择我,还是剑?”
“你。”林墨辞毫不迟疑,握住她的手。
白羽晴笑了笑。
其实这个问题是有歧义的。
他的答案,是舍弃的那一方,还是选择的那一方?
“那柄剑是什么样的?”没有再追问,白羽晴转移了话题。
林墨辞垂头想了想,“我画给你看。”
白羽晴从来不知道那人有这么好的画工。只消片刻,一柄精致小巧的剑就跃然纸上。
通体碧青,剑身长不过几寸,没有任何繁复的花纹,干净而简单。
林墨辞的手在剑柄处停住,迟疑了很久,终于还是没有继续画下去。
“就是这样么?”白羽晴见他停住以为画完了,便拿起来细细看,“好漂亮……”
林墨辞愣了一阵,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剑身通体青碧如玉,夜色中如荧光宝石,又如千年寒冰,令人不胜奇寒。”
“你见过它?”
林墨辞摇头,“只在天武门的古籍中见过图。”
白羽晴点点头,看着这柄剑若有所思。
“你呢,可曾见过?”他似乎想了很久,才迟疑着开口。
“我又不是江湖人,哪里见过。”白羽晴笑,随手将图叠起来放进怀里,“画倒是挺好看,我收着作纪念了。”
林墨辞扯扯嘴角,笑意艰难。
“不舒服么?笑得这么难看?”白羽晴皱眉。
林墨辞摇头,忽然声色喑哑的开口,
“羽晴,你可信我?”
因为嗓子受伤,又太久没有说话,他的声音本就低沉沙哑的可怕,过于凝重的言辞更让这一句显得异常压抑。
“能说话了?”白羽晴有些惊讶,“我以为还要很久呢。”
知道她是在逃避,林墨辞叹了口气没再继续,只点点头。
“其实,一直可以,只是难听。”
“嗓子刚好,还是不要说得太多。”白羽晴倒杯水给他,“我去配副药给你。”
林墨辞点头,提笔在纸上写下,“别太苦。”
“良药苦口。”白羽晴瞥了他一眼退出房间。
她并没有去药房,而是回了自己的屋子,翻出那柄藏在包袱里的小剑和图纸上的细细对比。
很像,除了剑柄处的那血红色的星型凹陷。
“还好不是。”白羽晴松了口气。
既然林墨辞见过图,他一定不会落下这么明显的标记。所以她手中的这一把一定不是所谓的孤星剑。
不知为何,白羽晴不想和林墨辞提起关于段家爷孙的事,也不愿意说自己身上藏着的这柄剑。
从段霖的突然出现,到他交托自己将这柄剑带到天武门,再到那场大火。
这一切的发生似乎有种必然的联系藏在其中。
对于白羽晴来说,复杂的难以想象。
忽然听到屋外一阵响动,白羽晴连忙握着剑冲出屋子。
在她刚探出身子的时候,一个黑影便迎面而来,纵然她丝毫不谙武功却也感到了浓重的杀气,白羽晴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将她拉进怀里,以身体去接来者那一掌。
不需要看清他的样子白羽晴也知道来者是谁。这一掌若是落在他身上,怕是风影楼主的葬礼就要成为真的了。
几乎来不及思考,白羽晴抽出袖中那柄小剑,猛地向那黑衣人刺去。
毫无章法的一剑竟轻易刺穿那人的身体。
黑衣人看了白羽晴一眼,神色复杂的落荒而逃。
林墨辞松开手,看着自己面前那个吓得脸色惨白的女子,许久之后轻轻笑了笑,转身离开。
“没事了,回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