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辞情》玄瑾言

21、（4）命中注定

　　（4）命中注定
　　“不想见到我，所以骗我说你已离开，是么？”白羽晴沉声问着。
　　林墨辞没有回答，只是将手轻轻搭在胸口。
　　白羽晴将他的手移开，然后在他心脏的位置按了按，“这里痛，是么？”
　　林墨辞闭上眼睛。
　　白羽晴又去探他的脉搏，紧紧皱起了眉。
　　“最近发作的很厉害，是不是？这几日有按时吃药么？”
　　依旧没有答话。
　　白羽晴觉得自己很失败。
　　那样彻底的忘记了一个医生的职责。
　　“对不起，我不该离开，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不要把我当成一个病人，”林墨辞终于开口，他抓住那只一直扣在他腕上的手紧紧按在胸口，“我痛的不是心脏，是心。”
　　作为医者的白羽晴不知道这两者有何差别，但作为女人的白羽晴最清楚不过。
　　“你治的好心疾，医的好我的心病么？”
　　白羽晴摇头。
　　这两个，她都医不好。
　　“既如此，便不要以医者自居。”林墨辞冷冷的笑了一下。
　　那笑意深深的刺痛了白羽晴。
　　素来心思澄澈狡黠聪慧的女子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那个人面前，她总是无法保持一个女医者的矜持冷静的形象，而是更像个小女人。
　　“我累了，你出去。”
　　白羽晴想不清自己是那一句话又惹恼了那个人。
　　却也不想他再为自己伤神，听话的起身准备离开，这才发现手还被那个人握着紧紧压在胸口，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人不规则的心跳。
　　“你还好么？”
　　身为医者的她曾最不屑与这样的问话，如今却脱口而出。
　　林墨辞没有回答，只是手指越来越用力，似乎要将她的手按入自己的身体。
　　“不要这样……你会伤了自己。”白羽晴急道。
　　那人却已经听不进去，依旧越来越用力。
　　“疼……”白羽晴忍不住呼出声。
　　林墨辞闻言竟蓦然松了手，转而紧紧抓住了床单。
　　“墨辞……”白羽晴伸手抱住那个人，紧紧握住那冰冷的手，“难受的话说出来好么……不要忍着。”
　　身为医者，但她看着他痛却无能为力。
　　“羽晴……”林墨辞喃喃道，“弄疼你了，是么？”
　　这样的时候，他想的却是她。
　　一滴泪在眼角悄无声息的凝结，然后缓缓滴落。
　　白羽晴终于想起自己是个医生，她自怀中掏出药丸，送入他口中，然后伸手在他胸口按了一阵。
　　“对不起。”眼角撇道那女子手腕处的一片瘀青，林墨辞喃喃道。
　　“如果你能像心疼我一样心疼你自己，就不会这样了。”白羽晴拉起他的手，按着几处穴位。
　　“你是医者，难道不知道人的心很小，最在乎的只能是一个人。”林墨辞闭上眼睛，抽回被她拉着的手，按住胸口。
　　那里还是疼的很厉害，吃了药也不见好转。林墨辞觉得有些烦躁，手不自觉地又开始用力。
　　“你不要这样。”白羽晴提高了声音，“放松一点，调整呼吸，不要太急躁，你的心疾加重一多半是因为你最近心情不好……”
　　“我已不发病了，不需要大夫，你出去。”林墨辞皱眉，开始赶人。
　　他生病时的脾气真的不怎么好，早已熟悉这些的白羽晴也不生气，小心的扶着他坐正身子，“试着按我说的做，试试会不会好一点。”
　　说了几个方法帮他调整内息，看着那人的脸色渐渐平和了些，白羽晴松了口气，“躺一会儿吧，靠着很累是不是？”
　　林墨辞没有说话，任凭白羽晴扶着自己躺下来。
　　“忽然这么温柔，如果不是这次出去你遇到了什么意外，那就是我要死了。”林墨辞躺在那里看着白羽晴，忽然就说了这么一句。
　　“胡说！”白羽晴声音发颤，“我对病人一向温柔，尤其是对配合的病人。”
　　林墨辞笑笑。
　　“我去给你煎药，你好好歇一会儿。”确认他的脸色有所好转，而且能够平躺，白羽晴才放心出门。起身开门的动作都很轻，唯恐剧烈的响动会让那个人受不了。
　　待到她的脚步声音远去，林墨辞苦笑一声，用手撑住床微微探身，忍不住呕出一口鲜血。
　　那个女子真的以为他好了么？
　　她经常骗人，自己却也那么好骗啊。
　　上次为惩罚自己强撑着不肯吃药，早已将心疾压抑成了内伤。这几日她不在，其它的医者他通通看不顺眼，更别提喝他们开的药。刚刚在她面前也不过是伪装而已，此刻内伤心疾都压制不住，心痛如绞。
　　接连吐了几口鲜血，林墨辞喘息了一阵，拿过一旁的药瓶，将里面剩余不多的药丸悉数倒出，然后吞下。
　　接着勉强提起真气走到门口拉开房门，迎面却看到站在门外的白羽晴。
　　“我猜的没错，一有机会你便要离开，是么？”白羽晴声音冰凉，“那么不想看到我么？”
　　林墨辞看着她，没有说话，用手撑住门框让自己站稳。
　　“说话啊。”白羽晴狠下心肠逼他，“说你不想见到我，我保证以后都不在你面前出现。”
　　觉得自己心跳越来越快，渐渐的几乎无法呼吸，林墨辞皱紧了眉，根本没心思说话。
　　强迫自己转过头不看他苍白的样子，白羽晴这一次打定主意要逼他向自己妥协。不然这样一次次的逃他怎么受得了？然而无意中却看到床边的鲜血和空了的药瓶，白羽晴只觉得呼吸一窒,“你，把那些药都吃了？”
　　林墨辞沉默。
　　“你，你知不知道那些药不能多吃，会导致心悸……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白羽晴声音颤抖接近撕吼。
　　“死？”林墨辞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我若死了，你会伤心么？”
　　白羽晴惊得说不出话，睁大双眼盯住面前的人，眼泪就那样流出来，悄无声息。
　　林墨辞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他愣了愣，迟疑着伸手把那个女子拉进怀里，声音低弱的安慰，“你不要哭……我没那么容易死……不就是心悸么……我……忍得住……”
　　药力发作，心悸已经开始，林墨辞一席话说得断断续续语不成章。
　　白羽晴紧紧抱住他，几乎撑起他全部的重量让他不至倒下。
　　“墨辞……”失声唤着他的名字，白羽晴抹去眼角的泪，“我不哭……我不哭……”
　　话虽这样说，泪却像擦不完一样不住落下来，白羽晴索性不再管它，扶着那个站不住的人在最近的椅子上坐下。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为我流泪……”林墨辞靠在白羽晴怀里，伸手擦她脸上的泪，“我好想……拿个瓶子把这些泪……收集起来……多珍贵啊……”
　　白羽晴抓住那只冰冷的手，用力抱住他。
　　“我怎么会不想见你，是你说不喜欢我这个样子……也是你说，为我煎药很麻烦……是你嫌弃我……不想见我……”林墨辞窝在那个女子怀里，声音低沉。
　　“我哪有。”难过得说不出话来，白羽晴只挤出这三个字，便咬住嘴唇不敢多言。
　　“真的……没有？”
　　听出他说话越来越艰难，白羽晴忽然有种深深的恐惧，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也许就都说不出口。
　　“没有，真的没有。”她用力的摇头，“我说过，不知怎么就说了那些伤人的话……我是太心疼你，不想看到你难受……风影楼主，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对不对？”
　　“可是过去七年，风影楼主，都是这样的。”
　　“但是你遇到了我，药王谷有天下最好的药和医术，难道不该更好一点么……”白羽晴声音低落如若梦呓。
　　“原来你是在气自己治不好我。”林墨辞笑了笑，轻声劝慰她，“ 也许天意让我遇见你，并不是要你医好我。一切皆是命中注定，无需在意。”
　　白羽晴咬住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又是那四个字，命中注定。
　　“那么，命中注定你我相遇，却不要我医好你，难道，是让我爱上你？”白羽晴笑着问。
　　“可能么？”林墨辞挑眉反问，“你忘得掉那个人么？”
　　白羽晴敛起笑容，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人，忽然倾身吻住他冰凉的唇。
　　唇边还戴着些许的血迹，一吻之后，他的血沾在她的唇上。
　　“你说呢？”

　　药炉里烟雾弥漫，灼热的蒸汽熏得她眼睛发红，站在那里煎药，盯着炉子上攒动的火苗，白羽晴不知怎的就哭了出来。
　　刚刚在林墨辞的房里，她一个吻之后，问他你说呢。
　　那人淡淡的笑了一下，声音几近肯定，“不可能。”
　　白羽晴不知为何因为那句话而气恼甚至难过。特别是在从烈焰口中知道那人在她离开的几日里不吃东西不喝药之后。
　　也许是火候到了，药汁溢出来，白羽晴忙倒了一碗要端去给那人喝。滚烫的药汁洒出来，她下意识的松手，瓷碗跌落在地，清脆的一声响。
　　白羽晴定定的看着地上褐色的药汁和惨白的瓷片，然后慢慢蹲下去将头埋在双臂间。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白羽晴抬起头，看到苏离站在自己身后，“你怎么了？”
　　白羽晴愣了愣，然后起身抱住面前那个在这世上唯一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在她耳边委屈的出声，“我想尽办法救他，他却自己折腾自己，不吃饭不喝药，我该怎么办？他总以为我不在乎他，可是……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在乎他……很在乎……”
　　“你说，他不吃饭，不喝药？他怎么能这样……”苏离推开怀里的女子，怔怔的问。
　　“他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自己的。”
　　看着苏离慌张的跑出药炉，白羽晴在原地愣了半响，才知道她把自己口中的他想成了林辰砂。
　　的确，在不久之前，她只会为那一个人伤心难过。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悄然改变，连她都没有留意到。
　　目送那个女子的背影远去，白羽晴微笑，如果这个误会能让他们和好，那她也算是大功一件了吧。
　　白羽晴不知道这一次又是什么阻挡在苏离和林辰砂之间，只是清楚的记得上次苏离见过林辰砂之后一声不响的离开，然后林辰砂倒在那里不住呕血。猛然间想起了什么，白羽晴跑出药炉。

　　“苏离去找林辰砂了，我们快走。”屋子里寻到了正闭目养神的林墨辞，白羽晴不容分说便拉住他向外跑。
　　“等等，他们见面，与你我何干？”
　　“上次苏离见了林辰砂之后，他的病情急转直下，好像受了内伤似的。苏离现在是皇帝的侍卫，我怕她一生气再给林辰砂一剑，你武功那么好，万一他们两个打起来，你也好拦着点阿。”
　　白羽晴絮絮叨叨，林墨辞哭笑不得。
　　苏离怎么舍得伤林辰砂？上次误伤的那一剑怕是已经让她后悔不迭。
　　刚想出言劝她不必着急，心里却像堵着什么东西一般难受的无以复加，索性沉默的跟在她身后。
　　两个人急急忙忙的走进前院，看到的却是苏离和林辰砂紧紧相拥的样子。
　　白羽晴如释重负的笑了笑。林墨辞看着她，如有所思。
　　“想什么呢？”白羽晴问。
　　“我在想，是什么样的爱这么伟大，看着心爱的人抱着别的女人，居然还能笑得这么释然。”
　　白羽晴一怔，而后轻轻笑着，刚想出言反驳却又听见那人声音冷定。
　　“认输吧，白羽晴，他永远是你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无可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