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局棋》雪焰狐

2、第 2 章

　　翻过那堵高墙，不意外地看见正独自下棋的李千骏。
　　“当今圣上竟跃我帅府墙头而入，真是有失远迎。”
　　回应他的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居然到今天才问我为什么。哼！我只是不想让杀父仇人之子过得开心而已。”
　　“李国舅不是还活着？”
　　“我爹只是个一文不名的书生罢了。”
　　“难道是先皇他……”
　　千骏笑了：“我的陛下，您以为我是想让您痛苦吗？先皇也不过是个为女色所迷惑的普通男人。当年的皇后，如今的太后，那个整个国家地位最崇高的女人才是我的亲生母亲。而她为了富贵荣华竟杀害了她的结发丈夫——我的父亲！”
　　“你恨的，是清悦。”
　　“如果没有他的出现，那个女人仍会安心做个贤妻良母，但怀有龙子的女人就不一样了。我的父亲成了她最大的绊脚石，而我，只能庆幸她没有连我一起除掉。……苏清悦，还没有出生就害死了我爹。……私生子？谁才是私生子？国舅之子？我只想做我爹的儿子！……其实李国舅并没怎样亏待我，相反，他更希望利用我来巩固宁太子的地位。可是，我又怎么能够对仇人之子下跪？一人之下的位置的确很诱人，但前提是坐尊位的人绝不能是苏清悦！”
　　“所以你就找到了我？当年在小镇上你是刻意接近我并在我面前展露才华的?这一切都只是你安排好的棋局而已?！”清乐似乎一切都了然了，“在你心里难道我连做你的对手都不配？我难道就只是你手上的一枚棋子？”
　　李千骏没有说话，只是挑挑嘴角，放下一枚白子，吃掉大片黑子。
　　苏清乐呆呆地看着棋盘，喃喃地说：“那我又算得上是哪颗棋子？”他像是自言自语，本不希望有人回答，但还是有个声音无情地将他打落深渊。
　　“当这片黑子都被吃光后，陛下，您认为这颗白子与别的又有什么区别？”
　　“哐啷！”棋盘连石桌一并被劈成两半，棋子散落一地。“那你又为什么要来惹我？！”
　　李千骏面不改色，及时后退的同时掸了掸身上的土：“我不需要夺走他的性命，我只要让他痛得生不如死就足以了。当我夺走他的天下，才发现那于他而言竟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他所在意的，竟只有你。我很嫉妒你呢，同样是他的兄长，他却只对你一人笑，而要他伤心就只有让你伤心。是他的错，不要怪我，谁让他那么喜欢你呢！”
　　“所以，作为皇子的我，是你报复的工具；作为皇帝的我，是你夺得天下的傀儡；而现今的我，也只能是这摔落满地的棋子的其中一枚。李千骏，你好狠！如今，你已成功让我兄弟反目，你下一步又想怎样？作渔翁之利吗？”清乐眼中盈光闪闪，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有东西跌落下来。他手掌缘鲜血淋淋，一滴滴掉落在青砖上，棋子上，黑白分明的棋子被染得格外刺眼。
　　是啊，他只是伯乐，只会赏马，却不是千里马本身，不能日行千里。他既没有他手下谋士们的惊人心机，更没有护卫们的绝世武功。他有的，只有血肉之躯，和一颗想要守候一切美好事物的心。千骏刻意忽略掉刺目的猩红：“我不是你，不是伯乐，没有你那种物尽其用的思想。我的目的已经达到，我已不再有所图谋。你放心，你们兄弟的混水我没兴趣去搅和。”他再次看了一眼散落一地的棋子，接触到血迹又再次飘开眼神，“这盘棋虽没下完，但已不需要我来推波助澜，胜负也与我无关。从今以后，不会再有李千骏这个人，我会离开京城，隐姓埋名，过我自己喜欢的那种生活。……不过，我倒真的很想看看你们兄弟自相残杀会是怎么个情景。……可惜啊！大爷我没心情陪你们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