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暮影》林紫鸢

9、惊心之离

　　他们在一起又无忧无虑地过了几日，天地都几乎快融化在那明媚的柔情里。
　　这一日的清晨，郝连惊尘与葛卿离照样如胶似漆地一起在翠竹林里采集泡茶的晨露。
　　看着那桀骜的女子脸上那抹罕见的温柔笑容，郝连惊尘感觉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温馨——那时的他还不明白，那其实就是寻常夫妻在一起时的甜蜜与幸福。
　　“是谁？出来！”葛卿离突然抬眸高喝一声。
　　“是我们，离儿。”两个人从隐蔽之处走了出来。起中一个四十上下，身材魁梧。方脸深鼻，一双大眼深邃中又透着天地浩然的正气，正是葛卿离的父亲葛纵横，方才出声之人也就是他。而另一个也是个中年男子，身材瘦高，浓眉大眼。乃是葛纵横的二弟葛凌云。他们俱是手持兵器，面无表情。
　　似乎察觉出气氛不对，葛卿离有些错愕地望着他们：“爹，二叔，你们这是……”
　　“自然是为民除害。”葛纵横淡淡道。
　　“郝连惊尘，你们毒巫一向在苗疆无恶不作，我们中原武林跟你们势不两立！今日我们便是要替天行道！”葛凌云正气凛然地说 。
　　不等郝连惊尘说话，葛卿离已经大怒：“枉我还以为你们终于开窍，发善心成全我们了，没想到你们还是那么固执！你以为你们合手就可以打败惊尘么？爹，我劝你不要再逼我们，否则，你将永远失去我这个女儿！”
　　说完，她拉起郝连惊尘的手，柔声对他道：“惊尘，天涯海角我都随着你，带我走吧。”
　　她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也是十分地笃定。任性了十几年，什么武林盟主，什么江湖地位，在她眼中不过粪土云烟，又何曾使她拿正眼瞧过。从前它们敌不过她的自由，而如今它们敌不过她的惊尘。
　　郝连惊尘微笑着，如春风般温柔醉人，他抬起另一只手拂去了葛卿离握住他的手，力道不大，但是很利落，不带一丝地犹豫。
　　“惊尘？”她惊讶地望着他。他何曾像现在这样拂去她的手过？
　　“青蓠，或许你爹他们是对的，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在一起。”郝连惊尘柔柔地笑着。丰姿卓绝犹如葛卿离初逢他时。“我们生活在不同的地域，有着完全不同的生存方式。当初之所以在一起根本就是两个人的任性冲动。现在我们虽然还是如胶似漆，可是当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呢？当我们对彼此的新鲜感褪去，矛盾便会被激化，因为我们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可是我跟你在一起真的不是一时冲动啊！惊尘，我承认我们之间存在很多的差异，可是我们完全可以互相包容的啊！”她不相信郝连惊尘会放弃他们的感情，她真的不相信！
　　“包容么？”郝连惊尘依然不咸不淡地笑着，“哪次不是我在包容你呢？你又何时包容过我啊？葛卿离，我是真的厌倦了，也不想再一味地因为你而改变自己的生存方式。”
　　“是这样么……”葛卿离有些茫然地望着郝连惊尘。原来，他一直在忍耐着她！而她还天真地将一切都视作了理所当然。
　　“而且在与你相处的这段日子里，我脑子里对水音的音容笑貌却记忆愈深。我才发现原来我真的很想念她，她才让我有跟其相守一生的想法。”说到最后，郝连惊尘闭上了眼，似乎在遥想那远方的女子。
　　“原来是这样！”葛卿离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子。
　　她有的地方在隐隐作痛，痛得想掉眼泪。
　　“我的傻孩子，你现在知道这个毒巫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葛纵横有些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抱歉青蓠，我得走了。”郝连惊尘温柔如故，只是吐出的话却让葛卿离心寒。
　　“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葛凌云不知何时已提剑跨前一步，沉声道。
　　“那就要看二位有没有本事留住我了。”郝连惊尘轻笑一声，突然施展轻功。如一片飞羽似的飘然远去。
　　“贼子哪里跑！”葛纵横兄弟俩不约而同地追了上去。
　　翠竹林中，只剩下葛卿离一人，神色凄迷，目光呆滞地不知投向何方。

　　青蓠，对不起，我再也没有能力保护你了。已经走远的男子在心里默默地说。他必须走远，远到她再也看不见的地方，他不想她看见那触目惊心的一幕，他更不想她为了他声嘶力竭。
　　青蓠，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