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之王》雅多

5、离心

　　西域的天空渐渐阴沉，乌云蔽空，四周狂风骤起，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到来。
　　外面狂风暴雨，室内的晚饭却吃的特别寂静，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想其他的事，无心再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食物上。
　　茗御风边吃边用余光悄悄看向他人，发现妹妹一个人低着头静静的机械般的扒饭，心思完全就不在吃饭上面。
　　阿塔则是目不斜视的盯着碗中的饭菜，偶尔像是想起自己是在吃饭，便提起筷子吃几口。
　　那个楚不回的眸子幽深，根本看不清他在想什么，虽然他不停的进食，但明显的感觉到也是那种心不在焉的状况。
　　“嗯哼”茗御风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月儿，最近都没怎么见你往外面跑，哥哥改天带你去骑马，你觉得怎么样？”茗御风说完静静的在一边等她的回答，谁知半天都没有动静，他眉头一皱，适当的将音量提高了：“月儿，月儿……”
　　“啊！”茗月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惊得筷子差点落地，幸亏哥哥半路截住。
　　茗御风无奈地叹道：“我说你的小脑瓜在想什么呀，这么入神。”
　　“呵呵”茗月儿不好意思的笑道，不做回答。
　　正在此时，沉默许久的茗步青总算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恕老夫冒昧，请问楚公子有无妻妾？”
　　此话一出，饭桌上又陷入了人先前的寂静中，很显然这句话是冲着疏影去的，可眼下疏影倒像个局外人波澜不惊的抬起头看向茗步青，倒是茗家兄妹俩，个个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向疏影那边。确实，和他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根本就不了解对方，连对方有没有成亲都不知道，兴许他已经是三宫六院了，自己难道还当他的七十二嫔妃中的一个吗？
　　茗月儿心中百感交集，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沉默了一下，疏影淡淡的答道：“楚某至今还是孤身一人，未曾娶妻。”
　　一句话打消了几个人心中的顾虑，仿佛听见了石头落地的声响，茗月儿首先扬唇一笑，先前无精打采的情绪一下子抛开老远，她捞起筷子积极的在饭里打滚。
　　茗步青将女儿的这表现都看在眼里，他悠然的抚了抚自己的山羊胡爽朗的笑道：“既然如此，老夫就有件喜事要与楚公子商议了，中原有句话说的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正巧我们家的月儿待字闺中，老夫有意将她许配给你，不知楚公子意下如何？”
　　闻言，茗月儿刚扒进去的饭全数又喷出来了。此举一爆发，成功的阻断了阿塔的话。
　　茗步青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女儿：“你一个姑娘家，这样成何体统。”
　　茗御风也忍不住调侃道：“月儿你这是高兴的呀？”
　　茗步青不再理会，继续问向疏影那边。
　　“不知……”
　　“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
　　有两个声音一同响起，众人都看向发言者，任谁也没想到，发言的人中竟然还有茗月儿，一旁的茗御风惊得瞪大了双眼，心中暗想，这个小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这个欲擒故纵是要用可不是这样用的。
　　疏影也是一脸诧异的看向眼前的女子，本以为这个提亲一事是她鼓动的，可如今看来却不像是这样，眼下的局势可是越来越复杂了，让人猜不透。
　　“月儿，你这是干什么？”茗御风被这个女儿一句话噎住，脸色也渐渐难看，疏影有可能拒绝他早已料到，但这些天女儿的种种迹象都证明着她是中意于他的，本来有把握的事却被她一句话破坏掉，这不是在众人面前丢他的老脸吗,他恼怒的问道：“难道你对楚公子有何不满吗？”
　　茗月儿毫不避讳的看向疏影“我承认我是喜欢他，但并不想像中原那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个人连面都没见就稀里糊涂成亲了，我既不想被勉强，也不想勉强任何人，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好的，阿塔你就给我这点自由吧！”
　　“好！”茗步青的眼眸中燃起熊熊烈火，她指着茗月儿说道：“我不过问，你爱嫁谁嫁谁，不过记住一点，以后要是后悔了就不要到我面前哭鼻子。”说完拂袖而去，留下这个残局在那里。
　　从小到大，茗月儿也没有见阿塔说过这么决绝的话，即使自己在外面闯了祸，他也只会不痛不痒的骂几句，这一回是真的动怒了，自己的想法难道有错吗？她只是不想被人左右感情，更不想疏影是迫于无奈而答应娶她。这样的感情，她宁可不要。
　　愤怒，无奈，众多的情感一下子都涌入心头，脑袋像是要炸掉一般疼，茗月儿痛苦的大喊了一声，转身朝外面跑去。
　　始料未及的状况令茗御风一下子慌了神，他拔腿就要跑出去追，疏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拦住他。
　　茗御风失去理智冲疏影大吼道：“你给我滚开，真不知月儿怎么会看上你这种没有担当的人。”
　　疏影对他的怒骂充耳不闻，冷静的说道：“解铃还是系铃人，还是让我去解决吧！”他将愤怒的茗御风推给站在身边侍候的老管家，自己跑出去追茗月儿。

　　“茗月儿。”疏影追上前去一把拉住雨中纤弱的人。
　　她被疏影拉过来，一股冲劲还未缓过来，险些摔倒，幸亏疏影及时扶住她。
　　茗月儿抬眸看向这个自己喜欢的男子，眼中积蓄了千万种情绪，千言万语最后汇成了三个问句：“你直到现在还忘不了她吗？就算我愿意等到你忘记她的那一天也不行吗，你就这么想要把我推开吗？”
　　一连串的发问使得疏影一下子愣在那里。
　　她怎么会知道银琴的存在？既然早已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执着。
　　没等他发问，茗月儿就自顾自的答道：“其实我早就见过你一次，是在封后大典上，我随着阿塔以天青族的名义参加了那次的大典，那天的情形我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到这么完美的男子，我就想，如果下次再见到他，绝对不会让对方连茗月儿这个人都不知道，我会勇敢的向他表达我内心的想法，我会努力让他爱上我。”
　　她的眼圈渐渐发红，泪水顺着话语一同落了下来，一颗颗滴在了疏影的手上，像是沸水一般灼热。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不知怎么的，心里像被人揪住很不好受。
　　疏影的声音有些沙哑：“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楚不回，而是连自己世伯都想除之而后快的疏影，是一个连明天是否还活着都不知道的人，和我在一起，你不仅不能享受到一丝快乐，而且每时每刻都有可能遭遇危险，甚至会丧命。这些，你都知道吗！”
　　“我不怕！”茗月儿倔强的看向疏影，哽咽的说道：“我不在乎有没有一辈子，只在乎现在。”
　　“可是我怕，我怕一旦有了牵挂就不再是我了。”疏影淡漠的声音飘在夜空中，被风吹的很远很远。
　　滂沱大雨忽然落下，一滴两滴的雨点落下来，洒在这片略微干燥的土地上，整片大地的颜色又深了几分，洒在人的脸上身上却带来淡淡寒意，同时也遮住了眼前的视线，让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不知是人在哭还是天在哭泣。
　　茗月儿定定的看向疏影，忽然对他粲然一笑：“我懂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虽然看上去是在笑，但那眼中的落寞和悲戚纵是演技再好也无法假装隐去，这些都落入疏影的眼中。
　　茗月儿忍住流泪的冲动尽量平静的说道，“把凌月还给我吧！”既然要断就要断的彻底，不要留有一丝余念。
　　疏影缓缓衣襟中拿出凌月，一把银色的玲珑宝剑在夜色中熠熠发光，茗月儿没有留恋，接过凌月从他的身边走过。
　　就在擦身而过的一刻，疏影忽然抓住她的手臂，两人都没有再动，就这样僵硬的维持着这个动作站在雨中，最先打破这份宁静的人还是茗月儿，她苦涩的一笑：“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你。”
　　“月儿……。”茗月儿的心漏跳了半拍，这是疏影第一次这么叫她。
　　“对不起”低沉的声音响起，将最后的一丝希冀打破，茗月儿抬头看向乌黑的天空，同时让大雨将自己浇醒。
　　她挣脱疏影的手，没有再犹豫，越走越远。
　　疏影一直望着那个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他长叹了一声喃喃说道：“月儿，我不能爱你，至少现在不能。”这句话渐渐被淹没在大雨中，或许只有老天听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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