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泪》吴越散人

6、佳偶

　　少爷十六岁那年，他用大红花轿迎娶了他的新娘。
　　新娘是当年迎立代王的功臣、而今的丞相张苍之女——张怡君，她知书达理、蕙质兰心，而且生得花容月貌、顾盼生姿，连我也不禁多看了两眼。
　　婚礼那天，满朝文武都来道贺，就连皇上也命人送来赏赐。萧府上下张灯结彩，灯火三日不灭。
　　这几天，我也跟着少爷忙碌了起来。我看得出，少爷很开心，他和怡君姑娘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对于这样出生仕宦的少爷小姐们来讲，可以不结一桩政治婚姻，而娶一个门当户对而自己又真心喜欢的人，并不容易。
　　现在，所有的人都聚在前院里，祝福着这一对佳偶，没有人发现，我已经悄悄地走开了。我推门进了书房，从书架上找出了那卷《诗经》，放在桌案上轻轻展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我低声吟着，今天，少爷终于找到了他生命中的那个“伊人”。我本是应该为他开心的，但我的眼中却为什么流下了两行清泪，滴在竹简上，晕开了那一片墨迹。

　　婚后的第二天，少夫人便将东苑所有的婢女仆从都叫到面前，赏赐红包给我们做见面礼，并嘱咐我们今后要协助她尽心伺候好少年。几番训话结束后，少夫人单独将我留了下来。她说，我是少爷的贴身婢女，更应该尽心尽力，并让我把少爷平时的喜好一一向她说明。她见我一直低头说话，不肯正视她，便让我抬起头来，却被我的胎记生生吓了一跳，一时花容失色。不过毕竟是大家闺秀，少夫人很快便回过神来。她命人送给我一对玉镯子，之后又说了一些客套话，便让我走了。当我走出门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她眼里一丝欣慰的眼神。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不同的是，少爷现在每天除了读书、习武，还多了一件事，便是和少夫人探讨音律、欣赏古画。每到这个时候，我们便会识趣地走开。
　　我想，我一直会看着少爷与少夫人做一对恩爱眷侣，然后我会渐渐老去，或许我这一生就会这样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