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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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梅无方很忙。忙着新官上任三把火，忙着应付各种理由的拉关系套近乎。这一切，均拜赫亶所赐。
前些时候，赫亶突然心血来潮召梅无方进宫用膳。君臣兄弟坐在御花园里，看看景，听听乐，话话闲。
梅无方说着各色江湖趣事，赫亶也听得乐和，饭用到一半，气氛正好，赫亶冷不丁的问道：“无方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姑娘了没？”
梅无方有些愕然地望着赫亶。
赫亶笑道：“如果没有，年初便是选秀的日子，到时候二哥做主，给你在名媛淑女里挑选个好的。”
“不敢劳烦皇上，臣弟、臣弟还无此打算。”梅无方赶紧拒绝道。
赫亶虎下脸，瞪他：“无此打算？那你准备何时打算？快而立之年的人了，成天在外胡混像什么样子！”
见梅无方苦着脸，赫亶语气又放柔些：“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是我□□的王爷，这终身大事不能糊涂。前些日子，齐妃还在跟朕讲，说王壁守大将军的独女碧淑生的是玲珑剔透，配王爷正好。你觉得如何？”
梅无方心里“咯噔”一下，抬眼仔细查看赫亶神色。
碧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老子。王壁守被称振国将军，也是先朝留下的重臣之一，一直以来手握重兵。虽然他老人家已到休退年纪，近些年也确实在朝中养老，但死忠的部下还在。谁娶了他的小女儿，谁就娶了老将军的旧部军团。这意味着什么？！
赫亶这是在试探他么？梅无方深吸一口气，心下闪念，“扑通”一声跪下来：“皇上，臣弟万万不敢从命！”
赫亶扫了他一眼，不轻不重地道：“怎么，王将军的女儿，配不上王爷么？”
梅无方咬牙不出声，只是磕头，额角很快就破了一块，可他却似无知无觉一般。
赫亶脸色一变，喝道：“行了，成什么样子？！”又冷笑道：“既然王爷瞧不上大将军的女儿，朕又不是不通情理的昏君，焉能强求？”
梅无方这才低声道：“臣弟万死，皇上赎罪。可臣弟不能……不能耽误了人家的女儿！”
赫亶挑眉看他一眼，顿了顿，问道：“怎么个意思？”
梅无方沉默半晌，才缓缓地道：“回皇上，臣弟多年不娶，是因为、因为臣弟对女子无意。”
赫亶面色一僵，提高了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梅无方跪在地上不起来，低着头道：“臣弟不敢隐瞒。臣弟欢爱男子，故不能娶亲。”
“啪！”赫亶一个茶杯摔碎在梅无方身侧，指着梅无方的手指直颤，“你”了半天，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梅无方口中迭声道：“皇上息怒，只是……臣弟天生畸儿，恐不可变，皇上……”
“混账！”赫亶怒骂着打断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梅无方静默片刻，方道：“臣弟知道。但臣弟……有一言斗胆……”
“说！”
“二哥还记不记得，皇太后在世的时候。”
赫亶一愣，不想他会提到从前，神色敛了下去：“自是记得。”
梅无方低声道：“母后当时专宠与父皇，但后宫争斗不断，母后活的并不快活。有时候母后太累，难免也会唠叨几句。无方当时年幼，却也记得。”
“她说，‘都言这皇宫深似海，可我怎瞧着不像，分明是一口大井，而我们都是这井底的蛙’。母后此生遗憾莫过于活的满身规矩太累。无方如今承蒙圣恩，锦衣加身。却自知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梅无方说到这顿了顿，道：“无方没有什么大志向，忠君爱国不敢讲，子孙后代不敢想。不过盼这一生，能活的肆意些。”
赫亶默然不语，神色悲戚。良久，赫亶起身。“是朕不好……”，他双手撑着石桌，竟有些站立不稳，王公公见状忙去搀扶。
“罢……”
赫亶盯着梅无方好一阵，神情是陷入回忆的空茫而后慢慢清醒变得复杂，改口道：“亏你记得母后，梅家就留你一个儿子，你怎对得起母后教诲！给朕跪在这，好好反省！直到明日早朝不得起身！！”赫亶语罢挥袖而去。
“是，臣弟遵旨。” 梅无方磕头谢恩。他抬首望向赫亶，见他从自己身边走过，下阶梯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王公公忙扶住他。赫亶人本来就瘦，此时脊背竟是有些微弓着，这一弓，背影便显得有些形销骨立。梅无方瞧着一怔，忍不住别过头去。
梅无方一脸苦大仇深的目送赫亶离开，脸上这才显出份轻松来。
原本，梅无方被皇帝召回，他心中就有了计较。赫亶如今将他留在皇都，不过是见忌院势力渐大，已超出了皇帝的掌控范围。要知道，江湖向来是块难啃但绝对好味的骨头，绿林里蓄藏的力量不可小觑而武林人士向来不买朝廷的账。赫亶年轻时候野心勃勃，也为将初长成的弟弟调离开自己尚薄弱的权力圈子，这才让梅无方建立了忌院。但无奈政要之事占据了赫亶太多的精力，等到他察觉到危机的时候，梅无方手中已然掌握了江湖这种与朝廷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强劲势力。梅无方成为了真正的忌院之主。
皇家无父子，更谈不上兄弟。随着年纪的增长，赫亶的疑心越来越重。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梅无方终于成为了皇帝心中的一块病。于是赫亶行动了，他将人放在眼皮底下，时刻监视着。
但这只是开始。
梅无方不想被赫亶大刀阔斧地除去，只好自己亲手将这个隐患拔出。
其实皇帝心里巴不得他赶紧断子绝孙呢。梅无方想，我便顺了他的意，他也好放心…
不过今日一席话，虽然是为达目的，却也出自真心。
第二日，梅无方肩上披着赫亶赐下的貂皮裘衣，拖着冻得僵硬的双腿，任由小太监扶着自己上了朝。昨夜硬生生的在寒风冬雪中挺了一宿，现在还能走路，连梅无方自己都佩服自己了。
其实赫亶并不是真心要罚了他，否则也不会让小太监早早的捧着御赐裘衣在旁候着。他不过是想借此时机绝了梅无方在政权上的威胁。
想到这，梅无方忍不住轻叹一记。恐怕他南陵王断袖的名声，已经在这一天半日里传了个沸沸扬扬天下皆知。要知这皇宫之地，总是个有无尽秘密又没有秘密的怪处。南陵王因贪恋男色而拒婚，皇帝一气降其罚。够天下子民嚼一阵子舌根了。
哎！
满朝文武，见了这□□第一断袖王爷一瘸一拐的模样，先前嘀嘀咕咕的全都停了下来。直到赫亶上位，偌大的殿堂愣是半点声音也无。
梅无方倒是不尴尬，撑着小太监兀自站着。应蒙倒是在其左右晃悠，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梅无方只当没看到。
很快，赫亶来了。
赫亶并没有瞟过梅无方一眼，仿佛见不到他那狼狈的样子。梅无方松了口气，看来今日也没他什么事了，正想老老实实呆到下朝。怎知赫亶突然下令，任命梅无方为监察御史，分察六部百司。
旨意一下达，全朝官员一片哗然。梅无方更是晴天霹雳。
监察御史，品级为从七品，掌管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等事务。虽品秩不高但因内外官吏均受其监察，权限甚广，颇为百官忌惮。而梅无方身为王爷，官级对他而言几近于无。赫亶这招，摆明是把梅无方当明枪使。梅无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当今皇上看似春秋正盛，不过多年的辛劳早掏空了身子，这江山尚不知谁来做主，到时候几位皇子有得好斗，梅无方最是怕自己搅合进这摊烂泥里。可皇帝上下嘴唇一碰，梅无方便陷入了这万丈深渊中不可脱身。
其实梅无方心头明白。赫亶首先是个皇帝，然后才是位兄长。既然已经消除了梅无方在政权上的威胁，那么梅无方还是个好弟弟，可以为君分忧的。
物尽其用。却苦了南陵王。
下朝后，梅无方也不要小太监的搀扶了，他虽步行缓慢，背脊却挺的笔直，自己走出了皇宫。昨日让人给王府捎信，果然，一出大门，便看见君有无和良三。
梅无方用尽力气几步疾走，一头栽进了君有无怀里。
君有无将人紧紧抱住，就像抱着一块穿着厚厚的裘衣的冰块。梅无方紧闭双目，身体兀自打着摆子。梅无方自小最是畏寒，君有无又怎会不知。于是一个提劲将人打横抱起，也不理身后着急的良三和特意赶来的马车，一个跃步翻身上马，朝着王府飞奔而去。
君有无一手紧紧箍住梅无方的腰，一手握缰绳，梅无方则以面对面的姿势抱住君有无，整个人都窝进了男人温暖厚实的胸膛。舒服的直叹气，然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梅无方再次醒来，君有无正半环着他，大手刚好扯下他一只亵衣袖子，露出光滑的肩骨来。
梅无方被这景象吓傻了，只觉脑袋嗡的一声，身体条件反射的弹起，舌头打结：“师、师哥？！！”
男人眼明手快地扶住某个差些滑倒的人，见对方腾地一下红透的脸蛋，板着张寒冰脸解释道：“沐浴！”
梅无方瞪大了眼睛，这才魂兮归来。扫眼望去，正是自己王府中的房间，他和君有无是半靠在床沿上的，几步远的屏风后，半掩着兀自冒着热气的浴桶。
梅无方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反应那么大干嘛？！太可笑了！！
大概察觉到了梅无方的窘意，君有无的语气放柔了些：“你累极昏睡过去，我唤不醒你。但你受了寒，得泡个热澡再睡。”说罢，又要继续手中的动作。
梅无方惊得又要朝旁跳去，可双腿大概是冻伤了，根本禁不住如此折腾，于是再次撞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耳边响起君有无含着怒气的声音：“你给我消停点，站好啰！”
梅无方讪讪的撑着他站好，将自己的衣袖从男人手中拽出：“我自己来。”
君有无眉梢轻挑，学着梅无方平日里无赖的调调：“你怕什么？”
梅无方一口气噎住，刚降温的脸又烧起来。君有无不再逗他，善解人意的后退半步，兀自走到屋中央为自己斟了杯茶水：“你洗吧，我看着。”见梅无方僵在原处没有动，又补充道：“小心些。”
梅无方缓了半天，一口气终于顺畅了，抱怨道：“你看着作甚？！我又、又不是小孩子！”
君有无才不理他，自顾自的喝着茶，不动如山。
梅无方瞪他一眼，将衣服拉好，一瘸一拐的躲到屏风后。方才没感觉，几步走下来，小腿疼痛难忍。在君有无看不见的地方，梅无方一阵龇牙咧嘴。
快速褪下衣裤，梅无方一跃跳进木桶中。热水瞬间漫过皮肤，不自主的打个颤儿，舒服的直想哼哼。梅无方天生体寒又畏寒，在这热水中一泡，冷冻多时的身体终于回过暖来。
“以后多注意点，你太瘦了。”屏风后传来君有无清冷的声音。想起自己抱他时的触觉，君有无不满地皱皱眉。
梅无方呵呵轻笑两声，懒懒地回道：“师哥这就不懂了。师弟我这身材，楼里的美人们可是欢喜得很~”
君有无嘴角抽了抽，只觉跟这人说话实在是自己的错，便不再理会他。
一盏茶的功夫，君有无终于觉出些不对：屏风一点水声也无。
“无方。”
“梅无方？”
无人回应，君有无放下茶杯，快步走过去，却被眼前的一幕弄得哭笑不得。
一天一夜不睡，梅无方是真的累极。热水泡得他舒服，竟就在热气缭绕中昏睡了过去。只怕君有无再晚来半步，水就要漫进那半张的嘴巴里。
叹气着将人拉起，水中之人轻哼一声却不见醒。君有无认命的抄起搭在一侧的棉巾开始为某人搓澡。
擦拭前胸的时候，君有无再次感慨这人真是瘦了不少。君有无知道这其中有他不少功劳，婉儿死后的近六年里，梅无方至始至终陪在自己身边，操尽了心思。
低下头，正好对上梅无方微扬的脸。被熏得殷红脸蛋，半张的唇瓣水光潋滟，三千青丝蜿蜒的贴在发红的皮肤上钻进水里。君有无手中一顿，眼色黯下，好一会儿，才捧起梅无方的脸，将他埋在自己的颈侧，继续手中的工作。
君有无将梅无方抱起的时候，梅无方醒了。不过脑子并不清楚，半搭着眼帘，迷迷糊糊的任由君有无为他擦水穿衣。君有无将人抱到床上，摸出一盒药膏来为他仔细涂抹。梅无方身上有多处冻伤，特别是耳根和小腿，大片的水肿红斑，因泡了澡而显得尤为红肿。
君有无面色冷寒，手轻抚上伤处：“是皇上？”
梅无方伸出手指推开君有无皱上的眉头，懒洋洋地笑了笑：“无妨，我心里高兴。”
待君有无整理妥当，梅无方还撑着千斤重的眼皮不肯睡去。
“师哥陪我睡会儿？”
君有无嘴角扬起弧度：“不害羞了？”
“我皮厚着了。”梅无方朝里挪了挪，给君有无空出位子。
君有无也不废话，翻身上床，任由梅无方抱着自己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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