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如故》孤城雪

4、满眼春风百事非

　　夜。

　　醺然冷幽的淡香自白玉瓷炉中散逸而出，冷清的月光下，伊人素衣如雪，阖目抚琴，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绰约多逸态，盈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姑射神人，九霄天女，不过如此。

　　琴音乍然而止。

　　“陆小凤，深夜至此，恐非君子所为。”女子黛眉轻扬，声音清冷无波，不生涟漪。

　　陆小凤哈哈大笑，翻身从墙头落下，身姿如凤舞龙飞，果真是“凤舞九天”。他仍是一身青色的袍子，披着一件暗青色的披风，倒也有了那么几分潇洒之意。“夫人果然神功绝世，在下却是班门弄斧了。”

　　她凤眸轻敛，苍白纤长的指尖抚弄着琴弦，漫不经心地道：“陆小凤还未说明来意。”

　　陆小凤有些尴尬，看看眼前清冷绝艳的女子，底气不足。“在下，只是有些疑惑罢了……据在下所知，那‘黄泉幽狱’之毒，的确是从青凤庄之中流入江湖，而那个下毒者口口声声说是奉了夫人之命，若夫人果然不知情，那边便是有人要谋害夫人了。”那么，事情可就更复杂了。

　　神医萧夫人，向来不问世事，是什么样的纠葛，能够让幕后的人这般处心积虑也要置她于险境呢？“夫人平日，可有什么仇家？”陆小凤问道。经过多日查探，如今来此，他几乎已经肯定，绝对是有人要陷害萧倾雪了！

　　仇家？！萧倾雪有些不置可否，绝色天姿的容颜上尽是淡漠的神色，隐隐地含着一丝冷傲之态。“仇家……”她重复着这个字眼，有些玩味，有些嘲讽，“我从不认为，谁会是我的‘仇家’！”天生温柔清和的声线，此时都带出一抹清冷。“陆小凤，你认为，我青凤庄外十里迷天大阵是摆设？”

　　陆小凤一愣，“庄外，有阵法？”他，没感觉到啊！若说随花满楼来时无有阻碍也就罢了，毕竟花满楼似乎同萧夫人是认识的，那么，他自己中毒那夜，为何不见阵法启动？！

　　“凡心存恶意、于我不利者，尽数迷失阵中、折杀殆尽，纵天人至此亦不可免，此为‘迷天’。”萧倾雪心情很好的解释道。

　　“呃……这不重要。”陆小凤下意识忽略，转而满心担忧，“夫人之意，是从未曾将那些人放在心上，并非没有来犯之人，对不对？”

　　萧倾雪看他的确真心为自己担忧，也有些许感动，低头想了一想，神色之间有些怅惘，轻叹一声，“若真有人，且恨我至深……那便只有她了罢！”她再无心弄琴，默然起身，行至庭中，此时月色如水，她一袭素衣罗裳，静若浮云，倾尽一身容华。

　　陆小凤急于真相，忙问：“他（她）？是谁？！”

　　萧倾雪却好似回到了过去的时光中，目光绵邈幽回，唇边尚且浮现一丝温柔而真实的笑意，温婉柔和，风姿雅然。

　　“我原是他人妾侍，这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如今虽是离了那里，倒是自由自在。之前在那里，也一直小心谨慎，并未得罪什么人的，若说有，也便只有她了……”萧倾雪冷笑着，眼神清漠，“昔日姐妹，竟是闹到如此地步，也是缘分浅薄，强求不得。”

　　陆小凤微微有些心痛，她本是如此绝妙的人儿，如何会为着这样的理由而伤怀呢？想到她昔日竟只是别人的妾侍，他就觉得不值！

　　萧倾雪声音轻柔似水，只是多了一丝凉意，“后来，我，我与那人渐生情愫，那时倒也算是顺心，过不多久，却又发生了一些变故，我是冷了心，便索性离开了……只是后来听人说起的，如兰她……似是被遣出了，许是因为这些原因，方至如斯。”

　　“那位如兰姑娘，可是姓苏？”陆小凤问道。

　　萧倾雪有些讶异，“怎么？你如此问，莫不是……真的，是她？！”

　　陆小凤不忍欺瞒于她，“夫人之前的侍女红玉，近日正是转投向一位苏夫人处，而那黄泉之毒之所以流出江湖，与苏夫人也不无关系。”

　　萧倾雪神色有些哀怜，冷冷自嘲，“我总想着，不至于此……红玉之事，我并非毫无所觉，只是犹报奢望，侥幸之故。”当日只说是情同姐妹，谁曾想会反目成仇？她难道就真的不伤心吗？为了一个男人……呵！

　　陆小凤实在不知该如何来安慰她，只得沉默。

　　“陆小凤，能答应我一件事吗？”萧倾雪抬眸，神情决绝，“帮我，找出真相，或者，只求结果。”

　　从某方面来说，陆小凤觉得萧倾雪也是一个果断决绝的人，她说，“只求结果”！人总有这样那样的过去，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坦率地接受并且面对那些过去的回忆的，在这一点上，萧倾雪显然很是决然。

　　“如此，但如夫人所愿。”陆小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