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吟》黎息

3、旧 梦

　　有很多熟悉的面孔在我眼前滑过……我妈、我爸、外公、外婆……还有付伟、王耘耒、苏军军……不过形象都很模糊，看不清他们……

　　我只记得迷糊中我唯一能清楚看到的就是同济大学的第一教学楼……那是一幢方方正正的完全体现不出土木工程专业是我们学校最强领域的建筑……周围也没有太多的绿化……一切都谈不上有什么美观的……但它，却十分亲切……而且这会儿，好像还有几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儿向我招手……可我刚要跑过去见他们时……付伟却把我摇醒了——

　　“今天去上班么？”他疲倦而温柔地问道。

　　可我却是一个放空的状态……就好像没有听见他的问话一样……脑子里还是满满地被那幢第一教学楼填着……就是在这幢楼前，我遇到了大学时代唯一的男朋友……

　　想起来真有些不好意思……我和他是在同济大学的BBS上认识的，标准的网络恋情萌芽开始……聊了一个多月后，觉得相互都很有感觉了，才约在了一号楼右侧的那几棵并排站立着的一直长势堪忧的小松树下面见面……

　　虽然是校友，而且还是同级生……可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非常紧张，因为我们没有通过电话，也没有交换过照片……所以，在约定见面的那个虽已是秋天可依然还很炎热的早上，我居然竟作出了一定要在脖子上披上一块纱巾的决定……尽管当天所有看见我的人肯定都觉得我十万分的做作……可是我就是感到必须有块东西挡住我的脖子才行，因为，那样我才能有点儿安全感……

　　他走过来的时候几乎第一眼就认出了我……我不知道是因为我把自己描述得太精确了，还是因为那条做作的围巾的功劳，反正，他一眼就认出了我，然后有点兴奋地微笑了……

　　他比我想象的还要高一些，脸上的皮肤挺光滑的，但偏偏长了一副标准的大叔脸……这不是说他长得不帅，老实说，他比付伟要帅些，但就是他那副腔调让人一看就是大叔……

　　他叫做王耘耒，大连人，院里篮球队的主力，很壮，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我就这么和王耘耒度过了2年波澜不惊的岁月……他人很贴心，是那种女朋友大姨妈来了会给你去买卫生棉，又会给你泡红糖水，然后抱着你看电视的男人……不过他也有北方男人那种要面子、大男子主义的时候，譬如他就从来不愿意我和苏军军这样的男的接触，也很少和我的男性朋友们一块儿吃饭……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本能地就很厌恶苏军军……为了这事儿我还问过苏军军为啥王耘耒会这么讨厌他，可是那家伙却说‘我怎么知道，讨厌我的人多了去了，我都想知道那还不累死了啊……”

　　直到毕业后，我妈非要逼我回到老家来工作，我才不得已和他分开了……其实，本来我也是可以选择留在上海工作，然后和他继续下去的……可是那时我却并没挣扎多久就向我妈屈服了……我不知道当时是屈服于了我妈的啰嗦还是因为其他什么更深刻的原因，反正，我就是屈服了……而王耘耒，也并没有很拼命地挽留……

　　“樱子？我问你呢？”付伟见我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又推了推我

　　我终于清醒了过来，说道：“去，今天不知道有多少事要做呢。”

　　听到这话，付伟连忙放开我，冲进了厕所……原来，他这一晚都抱着我，没有离开过一秒……

　　我心里瞬间涌起一阵又热又酸又痛的感觉……我清晰而恐惧地感到……我这辈子恐怕再也不会有幸福了……我想我很快就会失去全部……

　　出门前，我特意往脸上抹了比平时多2倍份量的粉底液……也许是要掩盖我的恐惧……也许是为了让我看起来不那么像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