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吟》黎息

11、佛 谕

　　好歹地被我妈拖着去了普济寺一趟……我向来是信佛的，所以在这个时候就更加觉得没脸去求得佛祖的宽恕和荫庇……可是奇怪的是……当我跪在神前抬头仰望……却觉得菩萨的神情不像是在责骂我……反而是有一点同情的……大概，是我心里太渴望了吧……我这个时候真的太需要一点点同情了……只是没有人知道我需要什么样的同情而已……而菩萨大慈大悲千手千眼……她总是什么都知道的……

　　从庙里出来后，我忽然有了种释然的感觉……我想我没什么可怕的了……大不了我自己去找李队长说了吧……像这么生不如死的活着，也未必是值得的……

　　我妈看我的脸色终于松和了，也放心地笑了起来……

　　回到家里，我心血来潮的给王耘耒打了一个电话，第一句话便是：“毕业当初，你怎么不坚决留我在上海啊？”

　　“唉……你今天怎么想着问这个了？”王耘耒有些尴尬地说道，他心里还在耿耿于怀上次酒后求婚被我拒了的事情……

　　“我很想知道……我刚从普济寺出来就想着要打这个电话给你，也许这是菩萨对我的启示……告诉我嘛，好吗？”我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温柔而平静，而且我也真觉得自己应该在大限到来之前弄明白这些……

　　王耘耒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知道的，你妈不太看得起我……那个时候我工作也还没稳定，拿什么留你？何况我家是农村出来的，虽然说我爸妈都是小学老师，但是我骨子里有些传统思想还是蛮重的……我想养着你，让你在家里做饭生孩子……”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他好像还在电话那边说了几句什么，可是我已经放了电话……王耘耒的大实话没让我感动，只让我忽然觉得我和他在大学谈了这么几年恋爱有点儿白费劲的意思……原来，当初在我借钱给他让他参加那些校外培训的时候，他心里留下的不是甜蜜和感动，更多的恐怕却是我对他大男人自尊心的伤害……还好，我没疯了嫁给她……男人的大实话，比谎话还伤人……不过现在，这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了……

　　我摇摇头，又拿起手机拨通了林振华的电话，依然是开口的第一句话就问：“你爱过我吗？”

　　“樱子，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突如其来的莫名的紧张……大概，是我这种冷静而毫无顾忌的口气让他紧张了吧……

　　“告诉我，你爱过我吗？我想知道，我刚从庙里出来，佛前磕了头的……你别骗我。”我坚持问道。

　　“呵呵，我是党员，你知道必须是无神论者的。”林振华的声音变得客气而优雅，刚才的那一丝犹豫和彷徨也没有了，大概是他已经想好了对策……我听见了他用打火机点燃香烟的声音……然后他继续用这种柔和而充满了深刻冷漠的声音说道：“樱子，我知道你这次受了巨大的惊吓，也知道这段时间你在业务部吃了不少苦，可是这正是我给你机会要历练历练你啊……你知道吗？看到你这段时间这么憔悴的样子，我也实在是很心疼啊……唉……所以，我这几天也想好了，可能还是要把你换个部门……不如就到董事会秘书处来你看怎么样，工作清闲一些？而且，享受副处级待遇吧，你的能力和聪明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你应该得到这个职位。”

　　“谢谢你，我知道了……”

　　我是真的知道了……我只是当了一次小三……

　　挂断电话后，我一个人发起了呆……无论如何，林振华还是在我生命中曾扮演过一个很重要的角色的……在我人生第一次开始迈入职场时，他指引了我，教我在这里生存的知识，也给了我短暂而难忘的温暖……我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错的，可是我宁愿相信这是个最美的错误……不过现在，在通完这通电话以后，却再也看不到一点美丽了……只剩下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在他眼里，我已经只是个用我们早已死亡的关系来要挟前途和职位的女人……而我，居然也没有去辩解……

　　天渐渐地变得完全漆黑……我不再能看清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手机响了，我以为是我妈打得，所以没有去理睬……可是它却很坚持的一直响着，一点都有没要妥协的意思……于是，我只好拿了起来——

　　结果，是付伟打的。

　　“樱子，没事吧你？！你别吓我啊！”付伟的声音是真心的着急。

　　我忽然忍不住哭了起来……嚎啕大哭……

　　“樱子，你别急，我马上过来！”付伟更慌了。

　　“别，我妈在我家呢，你来了尴尬……下周再见吧，没事儿……”我勉强哽咽道……

　　是的，我撒了谎，因为我现在没法见他……

　　本来我以为我已经看破了，可是现在我终于明白过来……这才是佛祖给我真正的惩罚……我根本就不可能释然，也永远无法得到宽恕……

　　忽然间，我发觉自己再也没有了那种想去坦白的勇气和冲动……

　　因为，我深深地害怕了……我不想死，我什么都还没有得到过，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