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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观者如山色沮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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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中半月流转,魔兵同天兵终于在昆仑中央交汇。
昆仑山绵延四千里,偏处寒带,还未到冬季,已经有飘飘小雪落下,灰蒙蒙的地上覆盖了浅浅的一层白色,不等看清楚,被走动的脚靴踩过,湮没,终究沦为尘泥。
一改往日玄色金边的衣装,妖君第一次穿了战袍,银白色的铠甲流光闪闪,似水一般涌动着,映照着妖君面庞。他懒洋洋的骑在马上,唇角微微勾起,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两个黄色的身影。
残暮跟在妖君一侧,手中长鞭轻轻甩动着,看到妖君动作,骑马凑近一些,侧过脸来问:“魔君,你酒醒了么?”
“嗯?”妖君挑挑眉头,轻笑一下“差不多醒了。”
□□乌驹“唋”一声,残暮拽紧缰绳,斜眼瞥妖君,最后决定沉默,拽了马缰向前走了几步:“魔君,你能认得出哪个是黄龙么?”
“不能。”妖君眯眯眼睛“不过,先出手的肯定是他,玉帝那只老狐狸不会先出手的。”
“看来醉的还不算厉害。”残暮收回视线。
“啊,万一玉帝那老家伙先出手了,你就上。”身子向前倾斜,揽紧马颈,妖君模模糊糊道“此刻真想席地而眠。”
自作孽,不可活。
残暮无奈的看着醉的迷迷蒙蒙的妖君,暗自皱眉,早知他那般贪杯,就不该带他去储酒室的。本意是战前行酒亮胆,他倒好,一人提了酒坛,对着月亮自顾自喝了个痛快,问他喝了多少,神神秘秘竖了一根手指,言曰“一盏月色”。
嗜酒之人的喜乐难以看透,尤其是妖君这般品酒为乐、不已为醉的人,残暮只得吩咐魔兵给妖君穿上战袍,扶他上马,马颠簸一路他睡了一路,此刻依旧是迷糊不醒的状态。
推推妖君,残暮凑近,皱眉怨道:“醉成这副样子,真不知你能不能活着回去。”
在马上的人翻个身,□□夹着马鞍,背靠在马脖颈上,仰首眯眼看着阴霾的天空,雪花落在脸上,冰冰凉凉。
“酒醉不是醉,心醉才算醉。”
“那你心醉了没?”残暮挑眉。
“你说呢?”轻笑声。
“呵。”
玉帝和黄龙早早便立在战场上,从妖君出现开始,两人的目光就没移开过。妖君以不屑一顾的姿态坐在马上,一副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样子,似乎早就成竹在胸,身边的黑衣女子不时的靠近他,两人窃窃私语一番。
眉头微微皱起,黄龙看着对面的妖君,那日毁目之仇还未报。妖君自出现在这开始,连视线都未扫过来,此刻更是俯身压在马上。同玉帝对视一眼,两人眸中皆是不解。
“什么情况?”压制下声音,黄龙挑眉问道。
盯着妖君方向良久,玉帝肃目开口:“看不透。”
身后的马蹄上靠近,面具遮脸的魔兵疑惑着开口:“看妖君的样子,似乎,是喝醉了···”
“蠢货!”黄龙大喝一声“你开战之前会喝成这个样子吗?”
魔兵低下头,低低应了句,调转马头,向后退了两步。
“这是耍什么花招?”黄龙皱起眉头。
“不管什么花招,你一试便知。”玉帝开口,虽然是轻声细言,一贯颐指气使的口气未变。
黄龙冷哼一声,飞身而起,卷着狂风,提了长枪朝着妖君方向而去。
黄沙旋风滚滚而来,残暮手中的长鞭握紧,夹紧马腹欲出手,眼角瞥到睡眼惺忪的妖君,鞭梢挽花,清脆一声响,鞭稍扫过妖君□□白马,伴随着马疾驰而去的动作,妖君红眸定格在残暮收回长鞭的动作上。
自上而下的风声迎面而来,身下白马长蹄大迈,颠簸着醉酒的人,斜躺在马背上的妖君右手撑着马背,翻身侧向一旁,躲过长枪。黄龙收回长枪,朝着马头刺去,妖君一手揽着马颈,一脚踩马鞍,拽紧缰绳,疾驰的马原地打转,蹄下划出一道长长的线,铺了薄薄一层白雪的地上,两道黑色划痕明显。
音色枪头插进地下,妖君翻身飞上马背,人还未坐稳,枪风自身后再度来袭,稍稍侧身,枪头紧贴着脸颊而过,妖君伸手,握紧从身后穿来的枪身。
黄龙拽抢不回,扬臂旋了个花,妖君弃马飞起,在空中旋风般转动着,身下铠甲散开,转成平花,远远看去犹如银花旋转盛放。
握紧长枪,用力回拉,黄龙措防不及身子前倾,趁此机会,妖君手腕转动,足尖点在马头上,向前两步,踩在马鞍顶。
两厢以枪为主,拉锯正甚,妖君深吸一口气,豁然松手,黄龙身子微微向后趔趄。妖君勾唇轻笑,打一个响指,指尖红色火焰跳动,火麟骤然而出。
足点马鞍,飞身接住火麟,妖君急速向前,打开长枪,剑刃划过枪身,一路滑行向前,朝着黄龙手腕而去。
松手丢开长枪,翻身朝下,黄龙身形急速飞旋,旋风般朝前,收回长枪,妖君手腕转动,火麟自腰身向后,挡住长枪攻击,旋身飞起,被黄龙踢中腹部,妖君后退几丈,以落雁之势倚于马背上。
星星点点的雪落在睫毛上,妖君昂首启唇,舌尖接住雪粒,片头甩开额前刘海,红眸眨动看着不远处叹道:“若能有壶美酒伴剑,那就最好不过了。”
“这都能闻到,你其实是哮天犬的亲人吧···”暝幽低低嘟囔一句,自马腹下掏出酒坛,运了法术朝着妖君方向送去,扬声吼道“这是一坛红尘醉,酒劲最烈,号称三盏醉,你悠着点喝。”
吼完,暝幽向远处张望,冷不丁碰到残暮眸光,虽然隔着千百丈,身后有兵马无数,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调转马头向后溜去。迎面碰上黑着一张脸的玉帝,暝幽咽了口唾沫:“那啥,酒喝多了反应迟钝,哈···我这是以大局为重···”
玉帝骑马走近,向不远处马上的黑衣女子看了几秒,收回目光看暝幽,沉声问道:“那女人是谁?”
“她···”暝幽裹紧身上的衣服“是个女土匪!”
“你同妖君认识多久了?”玉帝挑眉,看着妖君方向。
暝幽楞了半晌,明白瞒不过去,翻身下马,跪于地下,头匐于地面:“臣同他是酒友,除此之外绝无其他交情。”
“起来吧。”玉帝冷冷瞥暝幽一眼“谅你也没别的胆子,滚回天宫闭关去。”
“是!”暝幽脆生生应了一句,连马都扔下,幻化无形之状消失在天际。
酒友?
暝幽“嘿嘿”冷笑两声,有没有人说过,他暝幽殿下的狐朋狗友虽多,酒友却只有妖君一个,酒后吐真言,所谓酒友 便是无所不言之友。
酒坛平放在剑尖,满意勾唇,妖君手指微挑,酒坛飞起,在空中翻身,圆润的酒坛顺着剑身向下滚动,坛塞飞出,殷红的酒倾出一股,妖君昂首接住,扶正酒坛,闭了双目品酒,果然,浑身毛孔畅快不已,好酒,好酒!
猛力抽剑,酒坛翻身,惯性旋转,红酒倾出,一边向前旋转,一边倾出美酒,妖君昂首飞身,紧随其下,身形转过一圈,坛中美酒悉数饮进,空空的酒坛坛口朝下,架在剑尖上,坛口酒滴跌落,打在妖君舌尖,挥剑甩掉空酒坛,当真一滴不剩···
酒劲涌上脸颊,妖君脸色微微泛红,一双眸子红的更加妖魅,身形不稳,稍稍向前倾着,黄龙身影靠近,分成无数,妖君侧身后倒,黄龙从身上飞过。
不愧是红尘醉,那厢酒坛未碎,这厢饮者已醉。果然迷醉看红尘,处处皆风情,两厢千军万马化作无数细纱,随风扬走。万物皆变作柳絮,飞扬飘散,游走在婆娑界。
醉眼朦胧看不远处的黄色身影,妖君身子侧过,靠在马身上,眯了眼睛看对手,火麟剑身微热,剑随心动,一战酣畅。
斜眼睥倪黄龙,妖君身子向前倾斜,似无意似有意的躲开黄龙长枪,晃动手中的剑,左右摇动,黄龙一双眸子定格在妖君火麟上,手中长枪不停,翻挑征战。
妖君剑法毫无体系可言,或起或落,或运或停,或动或静,挑、翻、刺、穿各类剑招上手,在周身舞了个密不透风,银色铠甲,黑色丝发,红色长剑,构成一幅绚烂画面,莹莹白雪做衬,妖君这场剑斗,英姿翩然入幕如画,慵懒邪魅遮星掩月,双眼朦胧提剑一舞,醉了眸中繁华。
即使知道对手大醉,黄龙已然不敢放松警惕,小心翼翼同妖君周旋,瞅准妖君眨眼一瞬,提枪前刺,朝妖君手腕刺去,措防不及,火麟飞出。妖君手上空无一物,赤手搏斗,已处下风。黄龙趁热打铁,招招强硬,朝着妖君命门行刺。
妖君由攻转守,再由守转为躲,醉酒后脚步凌乱,不远处的残暮捏了一把汗,眼看着黄龙长枪自妖君眉心而过,再前一点,妖君的左眼就毁了,忍不住低低的骂一句,残暮挥袖扬鞭,策马冲向前。
原本只有一尺长的鞭子骤然伸展,朝着黄龙后背袭去,魔的世界里没那么多规矩,成王败寇才是天道,无论如何,不能让黄龙打败妖君。
马未到,鞭已至。
还未碰到黄龙后背,一把长剑挑开鞭稍,残暮皱眉侧目,原来是玉帝,唇边一声冷笑,收回鞭子,踏马朝着玉帝方向疾驰。
眼看长枪已经到了胸口,妖君收手不急,只见他转动手腕,飞出去的剑以极快的速度飞回,化作一道红光自黄龙后背穿过,落入妖君手中。
于此同时,黄龙的长枪没入妖君胸口,红色鲜血染红银色枪头。
所有人睁大眼睛看着场上打斗的人影,残暮和玉帝手中的兵器也停下,两人距离几丈,皱了眉头看飞速旋转的龙影。
龙身旋转着,慢慢成一个小圈,残暮的心跟着收紧,□□乌骓马前蹄扬起,不听主人指挥,撒开马蹄,朝着魔兵方向返回。
残暮一边用力拉马,一边回头观战。
龙身盘旋,连带着周遭浮尘涌动,飞沙漫天,到了此时已然看不清楚。
突然,一声长唳破空而响,只见火光闪动,红色影像从灰尘中穿梭而起,朝碧空飞去。
金色的凤翎闪动,藏青色的喙大张,长唳不止,紧接着如火光流动般的脖颈显现,宽大的翅膀张开,向前扇动,伸展,一扫飞沙阴霾,火光一路向下流动着,火势熏天,金红相间的凤尾闪现进在场所有人的眼眸,那团赤色换来阵阵惊叹和倒吸凉气的声音···
无法言喻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