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同人/主陆花]千山夕阳》枇杷

31、何用安危问去留(二)

　　江南的夏天在不知不觉间来临，满枝桃花悄然飘落，庭园清扫未及，一地缤纷。俏皮的短笛声悠悠划过桃枝，摇曳的落花擦上窗棂，微微颤动。黄莺斜坐在矮脚圆凳上，轻轻地吹奏着一把青竹短笛。黄莺一身杏黄的长裙，有些漫不经心。笛声中现出小小破绽，黄莺愣了一愣。花满楼放下手上的茶杯，“开始曲调尚好，散拍就已经走了节奏，在想些什么？”黄莺放下笛子，“原来早被你发现。”花满楼伸手接过黄莺手中的短笛，随手放在桌上，微笑道，“我们恐怕在想同一件事。”

　　说话间，门外远远传来脚步声，黄莺伸手握住花满楼的手，花满楼轻轻回握。温暖的感觉从手心流入，黄莺会心一笑。脚步声渐近，花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花满楼点了点头，“花平，所来何事？”花平看了看黄莺，有些欲言又止。花满楼觉出花平之意，拍了拍黄莺的手，对花平道，“但说无妨。”花平只得开口，“老爷让我告诉公子，京城传闻陆大侠杀死杨澄大捕头，从六扇门大牢劫走司空摘星，现已被通缉。”听到此句，黄莺霍地站起，却没有作声。花平顿了一顿接着说道，“老爷已派确认，消息属实。”听到花平此言，花满楼面色暗了一暗，沉声到，“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花平离开后，黄莺有些颓然的坐下，“他果然是出事了。”见黄莺如此，花满楼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是好。成亲的当日，陆小凤没有到来，花满楼心里就觉得不好。本来还存了些侥幸的心理，以陆小凤的为人，大约在什么地方被事情绊住，不能按时赶来。或者，是些什么别的原因，自已总归还是娶了黄莺。机缘巧合也罢，有意为之也罢，不意缘份所至，也算了了父亲一番心事。成亲刚刚三日，现在陆小凤有事，花满楼心知无论如何也会前去，只是黄莺这里……花平刚刚不欲直言，也是顾及此处。犹疑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花满楼迟疑的时候，黄莺心里也不平静。只以为成亲当日，陆小凤定会前来，那时见上一见，也便安心。此后任它墙外江湖广阔，也只是似陆小凤那样的大侠的天地，而自已自然只是花满楼的夫人。这样温和敦厚的人，难得知心合意，此后的时光，自是岁月静好。这样的生活，不也正是自已一直想要的么？假如那日陆小凤如期而至，也许黄莺此时的心情会大不一样。可是那日，陆小凤没有出现。

　　许久，黄莺慢慢走到花满楼身旁，不再迟疑，开口道，“即然陆大侠有事，你且放心前去，我在桃花堡一切都会安好，不必忧心。”听黄莺如此说，花满楼有些歉意地点点头，“我也极是担心，即如此，我这就准备上京。这些日子，你便留在桃花堡，我会托父兄打点好一切，只要等我回来。”

　　花满楼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脚步声远去。莺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带走了，随着那渐行淅远的脚步声，一颗心也跟着飘了出去。窗外传来太平鸟清脆的鸣叫，黄莺的心思也被打断得七零八落。天色渐渐黯淡下来，银白的星河点缀在夏夜深蓝的天空，庭院里一片清辉。明亮的月光照亮了过往，圆觉寺的那个夜晚，月光也是一样的皎洁明亮。那样明亮的月光下，陆小凤意外的出现，一双眼睛中映着月光，那景象黄莺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黄莺没有燃灯，这样的夜晚，很容易让人想起从前的事情。自从回到桃花堡以来，日日有花满楼相伴，黄莺并不觉时间漫长。这回花满楼一去，倒觉得有些空落落。一个人的时候，能想到的总是很多。夏夜的风吹起飘落的桃花，淡淡的清香充满了整间房。黄莺沉浸在这样的清香里，若有所思。这样的夜晚，山间的板房也有这样淡淡的香，像檀香的香气。那时的生活，其实一刻也未曾忘记。无时无刻不在想起，她的父亲。突如其来的变故，父亲不明不白的消失，其实黄莺心中有数，只是没有人忍心说出罢了。黄铁刀素日所为，黄莺心中并非不知，只是多年来相依为命，早已将其视为生父。离去的当日，亦发誓必报此仇。花满楼在时，并不觉感伤。现在花满楼离去，哀思之情便如潮水般涌起。

　　此夜，已然动身的花满楼同样未能成眠。对于黄莺，花满楼心存深深的愧疚。不独因新婚三日便远行的无奈，还有圆觉寺中未能申明的父仇。山中地窖里的那一夜，星光是否和今夜一样明亮。那一次，为了那些可怜的女子，或许其实也有其他不可启齿的缘由，他退却了，陆小凤也退却了。花家总还要生活，父兄殚精竭虑的维系这个庞大的家庭，又怎经得起大动干戈？或许为了这愧疚，或许为了地窖中彻夜的恳谈，或许为了客栈中那个寒夜不眠的夜晚，缘份如丝如缕不可断绝，犹疑又不可名言。新婚三日，花满楼怎能前往？只是这一次，出事的是陆小凤，新婚三日，花满楼又怎能不前往？

　　有一桩事，黄莺并未向任何人提起，黄铁刀与徐知府其实早就相识。他们的关系，黄铁刀并未曾对黄莺有所透露。然而在山上一住数年，这五年间，父亲与何人互相来往又岂能完全一无所知。虽然黄铁刀有意隐晦，黄莺却还是有所知觉。当日在圆觉寺内，赵知府刚一露面，黄莺便认出此人，心中已明白小半，所以悄悄躲避开去。黄莺是何等聪明灵巧之人，彼时彼处，一切尽皆看在眼里。陆、花二人的顾忌也不例外，这二人尚且如此，黄莺又能如何，总要先活下去。然而生活依旧行进下去，转眼间，已为人妇。在这样和睦融融的桃花堡内，父亲之仇从何谈起。何况新婚，花满楼为着陆小凤之故刚刚前去，自已又怎能轻易多生是非。这样一个夏夜里，黄莺在进入桃花堡后，第一次难以入眠。夜风裹夹着落花簌簌作响，院中如银泻地，夜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