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综」帰》墨生

11、第十一章

　　我被我妈的电话炸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床头柜上闹钟旁边，热水壶汤碗退烧药摆了满满当当，我睡得头脑发昏，迷迷瞪瞪接起电话，一声喂过去，我妈就听出了不对，不愧为亲妈——重点在后面，为了阻止老太太立刻就要挂掉电话奔过来，我情急之下搬出了G来救场，没想到却把自己给砸晕——接下来是审讯记录。

　　“G是什么名字啊我听着怎么怪怪的，他全名叫什么？”
　　“他一个外国人，决定在中国长住吗能待多久啊你问过没？”
　　“哦我怎么就不能关心他家里做什么的了，你要被卖了你看谁会去找你！”
　　“你一问三不知你谈的什么恋爱啊？！我跟你爸还没怎么你你这找的什么人啊？”
　　“……”

　　在我妈的连珠炮当中，我瞅了空当拿体温计量了体温，烧看着是退下去了，只是还有点头晕，喉咙还燥着，这种状态下我显然不是老太太的对手，更何况就算身体无恙，她那些问题我也一个都答不上来。目前为止我对G的了解大半都是出于感觉，至于那些现实细节，我从未问过，也怪不得他没说，只是听着电话里老太太似乎真的急了，我下意识也就跟着多想了一点——那么虽说昨夜才刚捅破了窗户纸从现在开始了解也不算晚，但我连他全名都不知道这也确实有点不成体统……照这个逻辑，我马上想到了G那半张脸的纹身，如果我妈这个情绪我不能给她遏制了，我觉得等到她来我和G大概也就没有然后了。

　　硬是捏着嗓子半真半假对着手机大咳出声，我妈的话头总算给止住，可我却发现自己咳得停不下来了……于是我就听到我妈的焦虑就通过电话飚向另一个方向另一个高度。咳到泪眼朦胧间，我一边急着想安抚我妈，一边就看到卧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G冲进来，楞了一下，然后眉头皱起，似乎憋着一股气，我觉得他大概三步就到了床边，然后就是一只手臂伸过来，我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已经伏上他的肩膀，后背上一只手开始上下帮我顺气。
　　呼吸慢慢平稳下来，G放开我，然后又去倒水，递到我的嘴边，直到我喝完水，他半句话都没有说，而一旁的手机里我妈的声音这时候就显得比较突兀了，我下意识就想去接，却被G按住，然后他拿起电话，放到了自己的耳边。
　　“小蔓已经没事了，现在在喝水，您别担心……对，我就是G。”

　　我看着G拿着电话礼貌地就那么和我妈聊起来，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G的这种强势说实话让我有点吃惊，也不太习惯，但是看着他眉目淡然的侧脸，慢慢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对，跟着是另一种虽然模糊却切实存在的感觉，心里某个地方正在被填满。
　　这时候就忍不住矫情了，自己一个人那么多年，此刻才感觉到心酸鼻子也酸。

　　G并没有聊太久，但很显然他确实安抚住了我们家那个暴躁的小老太太。我看着他挂掉电话后终于舒了口气的表情忍不住在心里偷乐，估计嘴角没把好关，G眯起眼睛走过来，先是把手机还我，然后就是一个巴掌——轻轻拍到我的额头上，停下来。我眼睛闭了一半又睁开，正好看到G歪着的唇角，“烧退了啊……”他皱着的眉毛在近距离处松开，然后酒红色的眼睛眯起来，看着我：“咳成那样，心情挺好啊？”
　　“……”
　　我无言以对，只能强行严肃，然后转移话题，“我妈肯定盘问你了吧，老太太爱操心，你别介意啊……”说起来他也许会和我妈意气相投也说不定？

　　红发的青年看着我，又是苦笑又是欲言又止，最后还叹起了气。这让我不由觉得遗憾，这个男人的性格真是非常吃亏，真是让人特别心疼。
　　这一刻我发现自己心理的变化，一层窗纸捅破，然后男神（？）走下神坛，憧憬变成可触的距离，各种陌生而新奇的感觉从每一秒的相处中涌出来，而处于情绪最中心的这个人，我发现自己看着他，已经越来越管不住自己仿佛非要弯起来不可的嘴角。
　　于是我想我应该是，真的恋爱了。

　　虽然说事到如今才这么想，实在再失礼不过。但是换个角度，按我此刻的心态来推断，人们恋爱的时候所享受的，大概就是这种不断的不确定被不断地确定的过程吧，又新鲜又折磨又让人欲罢不能。然后就会去做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说一些放平常不可想象的话。

　　“因为我喜欢你嘛……”我抱着杯子对着G笑眯眯地，情话说得简直不带一寸障碍。

　　G显然被这句话整得愣了一下，然后他也笑了，摇着头，酒红色的瞳孔越来越亮，整张脸仿佛都舒展开来，我的心跳开始加速，然后……他突然就变脸了。
　　“你这病得不轻啊！”
　　他一脸老成，语重心长，一下把我按回靠枕上，手悬空了一下，最后拿走了水壶，走到门边又回头：“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老实躺着，别让我回来又看到你咳嗽！”
　　“……”
　　我以一种完全茫然的状态看着他就这么出了房间……我怀疑，他可能，是在害羞。

　　而十几分钟后，当我看到端着蔬菜粥来到我房间的Giotto，还有Hayato，就是不见G的身影——然后我就确信了，G害羞了，他一定害羞了。

　　然而Giotto还是跟我解释，说是下面开始忙起来，而他听说我病了，就来看我顺便帮G带粥上来，Hayato也是他接回来的……我选择了一下重点，然后觉得有点对不起小朋友，然而小朋友却是一如既往的样子，只是粥打开的时候他伸长脖子瞅了一眼，然后又充满同情地看我一眼，之后就打开小书包趴在房间中间的矮桌上开始写作业。

　　我看着他小小的背影非常欣慰和感动，冷不防眼前突然一片热气升腾，我皱眉看过去，Giotto已经盛好了一碗粥递到我的面前，正笑得无比诚恳：“我们和好吧！”

　　这种借花献佛浑水摸鱼又无比幼稚的行为及发言就连Hayato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我也就没什么话好说了，接过粥开吃，就当默认了。
　　而我一边吃着粥，就听Giotto状似无意地提起了彭格列水产那边程序已经走好，就等着入驻商业街的事情，我一口粥差点噎住，下意识去看他，他还是笑得无比灿烂的样子，让人不知道该感动还是嫌弃，看着不靠谱，倒真是个好人。
　　“谢啦……”我吃着粥，含含糊糊地算是道了谢，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然后我就看到放在一旁的粥罐，再鬼使神差：“要不你也来一碗？”
　　金色的人一瞬间眼睛就亮了：“好啊！”
　　我说不出话来。
　　而他已经跑去隔壁的小厨房。回来还带着一脸兴高采烈。
　　“好久没吃G做的爱心粥了！”
　　“……”
　　我突然就有种绝非空穴来风的危机感。

　　“说起来啊，小蔓你知道G为什么煮粥这么好吃吗？”Giotto一脸幸福地吃下第一口粥。
　　“……”

　　危机感变成了确定的危机。我有点想知道。但是——
　　“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啊——”
　　“不想听。”
　　“诶——”
　　Giotto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连粥都忘了吃：“竟然不想知道吗？”
　　我注意到Hayato也转过脸看过来。
　　“……你一定要说的话。”
　　Giotto于是笑得一脸意味深长，然后埋头继续吃粥：“那我不说了。”

　　我和Hayato对视一眼，一瞬间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沉痛的神色。进而我作为一个新鲜上岗的合格的恋人，我接着就更心疼G了。虽然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煮粥那么好吃，但我想我已经特别明白，他那个性格的成因，恐怕有一大半都在眼前这人身上。
　　我有点吃醋。有点仇恨。
　　然后我就很快吃完了碗中的粥，然后很快把粥罐里剩下的也都吃完了，后来G推门进来，看到空空如也的罐子他很欣慰，然后Giotto大拇指指向他自己。
　　“我说了一定会负责让小蔓把粥都吃掉吧！”

　　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G送走Giotto，留下Hayato继续写作业，我一个人百无聊赖，于是塞上耳机继续玩游戏。这次的lovelive活动送绘里SR蓝卡，我差的积分还多，于是直接打了ex模式，虽然有点艰难，但好歹快，磕磕巴巴连了三首后，我长出口气，一转眼旁边已经多了一个小脑袋。
　　注意到我看他，Hayato抬起头来，祖母绿的眼睛看着我：“我作业写完了。”
　　“哦。”
　　我有些愣，不晓得这孩子哪根筋搭错竟然来跟我打报告。
　　“你这个……是什么游戏？”
　　小孩子一脸别扭眼神闪烁，看看我，又看看我的手机。
　　我立刻就心领神会了。

　　“音乐节拍游戏，”我把手机递给他看，“要我教你玩吗？”
　　我看到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然后很快又瞥向别处：“不用你教。”
　　于是我就看着他接过手机就打开了下一轮三连……直接打ex……还没失败……我看着最后出现的高积分Clear简直要给他跪，然而迎着我震惊的目光，小朋友却是一脸不服气的表情，盯着最后的分数，又看向我：“没有全部打中……”
　　这小孩仅靠模仿就能打出这种成绩，他还不满意……我觉得这嘲讽开得有点可怕。
　　然而不管内心正在颤抖的我，Hayato意犹未尽地又要开始下一轮，我终于反应过来及时按住了他的手。
　　“我们先商量好，你这一轮打完我们轮换……不然，G会找我麻烦的。”
　　小孩子一愣：“为什么？”
　　“因为玩手机对你眼睛不好啊！”我很严肃。
　　然而小朋友马上皱起眉头比我更严肃：“那你刚才一直都在玩。”
　　“……我眼睛好。”
　　“我眼睛也好。”
　　我有点懵。
　　“我上次看见你戴眼镜了。”
　　“……”
　　很好，这孩子还懂乘胜追击。

　　至此，道理是没法讲了，大人不以身作则，认死理又记性好的小朋友是不会放过你的——我只好跟他大眼瞪小眼，一边想着还有什么办法是能压制他的。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Hayato仰着小脑袋跟我瞪视一会儿后，竟然主动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只见他一甩手，手机就被丢到了一边，然后两只小手抬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太阳穴两边，看着我——我有点愣，他有点不耐烦：“跟我做啊，我教你眼保健操。”
　　“……”
　　要说我真是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的，然而面前的小孩子一脸嫌麻烦的样子，眉眼间却全是认真，我竟然有点感动，然后就乖乖地拿起了自己的双手，按到太阳穴上。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小孩子带着奶音又强行严肃地打着节拍，听得我整颗心都要融化了，我就一边跟着他做一边不时地从指缝中偷看，再一边忍着笑一边努力不让自己扑过去抱住他揉，胸腔里弹幕疯狂刷屏，就一个内容：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啊啊啊啊！
　　然而这弹幕的保质期也就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当我被一双冰凉的小手强行按脸暴力唤醒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真是太傻太天真。

　　彼时，我看到我的男主角G，他逆着晨光靠在我的梳妆台前，正笑得无比地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