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随春老》散漫烟光

8、八

　　不由得又想起那天和颜父的一番谈话。下午的阳光有点儿刺眼，他轻轻地拉上了窗帘。
　　“逸轩，你若不嫌弃，我有一份托付。”
　　谈逸轩郑重点头，看着一脸严肃的颜照成，“颜叔，请说。”既然已经被他看出来了，他也不打算隐藏下去。
　　“从这些日子，我想我能看得出来，你对若云…是有感觉的对吧？”谈逸轩点头，直言不讳，“我喜欢若云，很认真。”颜照成笑了笑，“我不怀疑。”俩人沉默了一下。
　　颜照成再次开口，“我家的境况不好，难得你对若云…。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我都希望你陪着她走下去！”他缓缓点了点头，十分明白这样的托付意味着什么。颜照成笑了，“你虽然只比若云大六岁，但难得的是极稳重，有你在若云身边，我就放心了。”顿了一下，又自言自语地说：“我家若云虽然从小没有妈妈在身边，但她秉承了她妈妈的性格，温柔而且坚忍，吃过的苦不少，也是个难得的孩子啊…”谈逸轩本来想趁机问问若云母亲的情况，但见颜照成已半合了双眼，似乎睡着了，他只好轻轻地退了出去。
　　若云兴高采烈地提着保温桶回来，还另外拿了两份打包的，“这是犒劳我们的！”逸轩听见她说“我们”这两个字，心里突然如烟花刹那盛放，愉悦充满了他的四肢百骸。
　　“就过了四十分钟了？”他还疑心是短短的四十秒。
　　若云本来在看那些排队买粥的人。那粥是用特大号的一个大瓦罐熬成的，瓦罐全身黑乎乎的，看得出有好些年头了，由四个壮小伙子合力抬出来，一揭开封皮便清香四溢。人们便争先恐后地叫着，“老板，我要五份！”，这个说，“给我来四份！”哦，差点忘说了，店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个人只限买三份！此时不由得“扑哧”一笑，“都等傻了！”
　　逸轩以为她笑自己，不由讪讪地上了车。一路上，俩人没有再说话。
　　颜照成见他们两个一起进来，倒是显得很高兴。三个人就着床旁桌，把粥吃得干干净净。他们环视一下各自的空碗，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若云忙收拾了碗和调羹去洗。谈逸轩就陪着颜照成说说话。有一种宁静而安逸的感觉——若云心里这么想着。窗外的天又暗下来了。
　　住了几天，颜照成便嚷嚷着要回家去，说他实在不习惯医院的味道。若云知道，他其实是怕花钱。但终于拗不过他，又见他在谈逸轩的治疗下确实大有起色，这才办了出院手续。谈逸轩亲自开了车送他们回家。颜照成挽留他吃饭，他也没有推辞。又载着若云到市场上买了一大堆食材，回来后挽起袖子便下了厨。
　　若云在旁边看着，他不让插手！“我在国外的时候，都是自己琢磨着怎么做好吃的，时间一久，便熟能生巧了！”很快他就端出了四菜一汤来，“这些菜式颜叔也能吃的！”颜照成似乎格外高兴，迫不及待就开动起来，一面吃一面不住夸谈逸轩手艺好。若云心里有一丝黯然，看来自己的厨艺真是太糟糕了，做了这么多年的菜，父亲还没有夸过一次呢！
　　平时谈逸轩三天两头会打电话过来，借着探问颜照成的病情之机，同若云说说话。若云心里虽然知道，但也不好拒绝，幸好俩人只是谈谈工作，有关父亲的病情，有时候也会聊起各自的业余爱好。但若云总是淡淡的，而谈逸轩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举止。自医院回来后倒没见他的电话来，若云有些奇怪，偶然想打过去，但又怕打扰了人家，于是作罢。
　　若云是没有什么业余生活的，她的业余总被一些小手工艺品所占据，有时候是编花篮，有时候是串花灯，有时候是打如意结，赚点儿零花钱。倒是有一点，她和谈逸轩都是喜欢看书的，尤其喜欢看杜拉斯的书。这让若云对他倒有几分引为知己的意思，不好将他拒与千里之外了。但她也绝不会再提起，她认为目前这样最好不过。
　　时间一晃便到了八月。今年的夏天格外地热，又迟迟不见下雨。新闻里反反复复播放的只是抗旱救灾，从南至北，几乎举国遭受旱灾。颜照成躺在葡萄架下，轻轻摇着纸扇，对正在给花花草草浇水的若云说，“这葡萄结得挺好，云儿你送些给谈医生尝尝吧！”若云的手一滞。
　　其时，晓菲在医院的风头正劲。她长得漂亮，业务知识也扎实，几次护理操作技能竞赛都拔了头筹，代表市里到省城去参加比赛，也拿了个一等奖回来。虽然说资历浅些，职称也还没上去，但据说医院有破先例的意思。看来晓菲当护士长为期不远。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不想当护士长的护士就不能算是好护士，这是流传在卫校学生中的一句话。但真正上了临床，若云就深深明白了，光是自身的优秀还不够——还有其他的，难以说清楚道明白的。
　　而晓菲也毫不掩饰自己对谈逸轩的情感。医院里传八卦最快的科室——药剂科，早就风传俩人时常坐在同一部车里，一起吃饭，上下班。虽然这让医院里的护士碎了一地的玻璃心，但都公认那是一对金童玉女。其实若云很希望他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毕竟晓菲喜欢他那么多年了，而在她心里，晓菲是最好的朋友，是想一辈子都相交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