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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学校野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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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露沉溺在一个算得上惊悚的梦境中,教室里面安静的虚假,在上自习课。她独自坐在讲台的左侧,双手抱着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翻看一页一页的书码。教室里面总会传出一些稀稀松松的声音。她用余光看到靠窗坐前两排的男女谈笑风生。她一时也想不起坐在那两个位置的同学,只是立刻就扭转了自己的脸。画面跳转到她向在台下的班长打手势,询问可不可以回家。她望到沈清年的脸,他和她一同下狭窄陡峭只容得下一个人行走的楼梯。他们扶着两侧的水泥墙体小心翼翼地行走,她有两次不经意间触碰到清年宽大的右手,可是他立刻抽出,继续前行,不曾在意身后的她。
她被一阵铃声惊醒。
手机上显示的是赵时俊的号码。
“喂。”
“喂,景露。你别告诉我现在你还给我在床上躺着呢!”
“是啊,怎么了?”
“今天是星期几!”电话那头传来的是赵时俊低沉的声音。
“星期日啊。”
一阵沉默,景露又感觉到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呼气声,带着不小的怒气。她猛然想起那天校园里和赵时俊的约定,虽然具体是什么现在也不清楚,但是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她彻底地忘记了。
“你在哪,我马上去。”她几乎条件反射似的说出口,在明白自己爽约之后。
“西宁公园。快点过来,我只等到十点。”
“可现在就已经九点了,我什么都还没准备呢!”
“那就别再说废话了。”
景露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塞上纯白色耳机,背着黑色的双肩背包,走向车站。她在车上吃了简单的早餐。经过一个晚上的舒适睡眠,连肚子都没有感觉到饥饿。仅仅像例行公事一样往胃口里塞下了一整个椰蓉面包。汽车在周日的街头倍感迅速,只用了二十分钟,景露就抵达了。
被几块腐朽破败的木板钉成的长椅散发着盛夏的味道。公园墙内的几株海棠伸展出枝叶,缀着几串凌乱的淡紫色的花朵,摇曳在盛夏微不足道的风中。赵时俊坐在公园门口的长椅上,他像一幅漫画,无动态的静止美。他看到了景露,仅仅只是起身转向了隔绝尘外的那堵墙。景露经常会搞不清楚赵时俊的心思,从小到大。言语会很温暖,但是行为给人的感觉很冰冷。
她跟着他,走在一排梧桐旁边斑驳的小路上。青苔爬满了与泥土衔接的砖板。墙内的空气中弥漫着一层专属南方的潮湿雾气。他们停在一座邻溪的亭子。
隔了很久,空气中仅仅只有静默和那层隔开人心的潮湿,赵时俊开口,“我们真的分开了。”
沉默。景露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赵时俊望向景露,“还记得澔桐的母亲走的那天吗?”
“记得,那一天下雪。”
“下雪,是吗?我都忘了那是一个下雪的日子。”
“因为下雪,才出的车祸。谁都不想。”
“她那天好伤心,仿佛世界末日。我们抱着她,在乡下砖屋的木窗旁边。她家的木窗旁的老沙发,还记得吧。上面已经破损的惨不忍睹了,”他的脸上浮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们三个并排坐在上面,屋子里没有生炉子,冷得要命,我们光着脚丫,看着那晚深邃的夜空,没有一丝尘埃,仿佛连月光都不曾在土地上留下痕迹。她的眼泪一直从瞳孔深处流下来,我的肩膀整晚都在冰冷与温暖中交替。一直到她在我的怀里睡去,而那个时候你也已经在她的肩膀上睡熟。”
“那个时候……”景露不知道说些什么,却还是开了口。
“那个时候,我就下定决心要保护她。”他叹息,为时很长的沉默,“知道吗,我收集了她所有的文章。”赵时俊以一种开心的眼神看着景露,炫耀着他的成就,“她的文章将我所有的理想归结于一个原因——溺爱自己。却能够让我静下心来体味自己的空虚。这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怖。像是在我面前凭空出现一个深渊,却令我无丝毫犹豫地坠落下去。”
“那为什么分手?”景露不想再去猜测赵时俊所想,她只想知道,明明深爱着,为何要分开。
“她有自己的思想。是我一直在疏忽,是我太过于保护她。我把她当作了我手中的木偶,没有给她一时喘息的时间。”
“然后呢,然后你放走了她。”
“我必须放走她。”
一阵短暂的沉默。
“也正好给你一个追我的机会。”赵时俊露出一抹平淡的笑容,转瞬间,没有丝毫征兆。
景露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是马上知道,澔桐的话题结束,不会再继续。
“切,谁希罕。”
溪水依旧在平静的流淌,细细的声响。天空中呈现葡萄灰色的晚霞,徜徉在广阔的空中。
某一天课上,班主任告诉所有同学学校要利用几天时间组织他们去野营。去一个无名小镇,去那里的高中学习。
——
“喂,景露,准备的怎么样了,明天就出发了耶!”电话那头传来梓苏中气十足的声音,即使加了嗲声的尾音。
“我说大姐,是我去又不是你去,你跟着兴奋个什么劲儿啊!”
“当然兴奋啦,而且我要以一个前辈的身份先给你好好上上课。”
“恩,你讲吧,反正是你打来的,我不花电话费。”
“哦,你这个女人还真毒啊!”
“那你赶快说不就不浪费话费了嘛!”
“也没什么,就是要多准备一些湿巾,那里说不定洗澡不方便,而且洗澡也要动作迅速,不然会吃亏。”电话那头随即传来了梓苏奸诈的笑声,甚是恐怖。
“大婶,你笑的好恐怖啊,快别笑了。什么叫做洗澡动作慢会吃亏啊,男生和女生的澡堂不应该是分开的吗,怎么会吃亏呢?”
“是分开的吗?”梓苏反问了一下。
“我又没出去野营过,该我问你好不好。”
“我们去的那个地方不是分开的,男生洗完了再女生洗。”
“哦,然后呢?”
“什么然后?”
“就是你想讲的重点是什么?”
“我想讲的重点是……”
“别拉长音,调人胃口的女人。”
“就是我们班的有一个男生洗澡特别慢,别人都出去了他还在里面洗,我们那个负责老师就在门口叫他,然后他不出声,继续在里面洗。我们那个老师叫了几次都没回答就给急了,就喊说你要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然后过了几秒钟她就真的进去了。”
“好是生猛的女人,敢问你们那为负责老师多大岁数?”
“五十岁左右吧!”
“哦,那然后呢,那个男生怎么了?”
“他就红着脸走出来了,一堆子女生都在澡堂门口呢。最后听别的男生说,那男的真没想到我们老师会进去,当时真被吓了一大跳,立刻拿一个盆儿捂住底下……”梓苏在电话那头自顾自地快笑断气儿了。
“最后呢,先别乐了,最后咋的了?”
“最后他发现他拿的那个盆儿是半透明的。”
“我昏死……”
“行了,就给你上到这儿啦,好好享受你的野外生活吧!挂啦,我的电话费呀……”
“好的,谢啦,再见。”
景露经常被无厘头的梓苏弄得哭笑不得,她是景露生命中最想疼惜的女孩。单纯、透明,没有受到尘世的丝毫污染。
景露叠好了一件黑色外套,放进包里。
——
景露踏上了野营的旅程,他们坐上的火车将通往一个纤尘不染的无名小镇,而他们的目的地则是村庄旁的山涧。列车在上午十点钟出发,预计在傍晚时分抵达这是一段用时将近七个小时旅程,车窗外是当下最能夺人眼球的风景。景露坐在最靠近过道的的位置上,隔着两个人望着车窗上方的透明玻璃,她拿出了随身的记事本,试图记录途径的每一个车站,不仅仅只是列车停靠的站台,还有许多一掠而过的煤矿小站。
列车驶出城市的路过这所城市的周边,大都是因为城市建设所需而拆除的青砖瓦房,景露看见了用一道破门围成的弧形篱笆墙,而在破门的正中心,像是用白色粉笔写着一个“拆”字。
驶出城市的边缘,列车开始提速,满眼都能够看到绿色的荒野。火车上的嘈杂声一直在耳边萦绕,沉静不下来的周边和形成反衬的窗外风景,想要得到某个刹那融为一体的全世界,只要打破那扇被密封的玻璃窗。在广袤的田野中行驶的纯白色列车无疑是生活在轨道周围人家的风景线,景露看到了一户抱着小孩出来看火车的农妇,不知为何从心中生出了一丝悲悯,年龄不是很大却有满脸的沧桑。如果自己的命运从一开始就被绑缚在着片广阔的田野之中,是否还能想如今一样坦然面对这片望不到天际的土地。
景露看着坐在斜前方的清年,和她一样的位置,过道旁边,在隔着两个人的窗外,随即出现在眼前的是砖色暗淡的水塔,像是历经了十几甚至是几十年的风雨而成的城堡,破败,萧条,并没有像童话故事里一样即使破旧依然架构独特,仅仅只是随处可见的供应水站,或许是由于没有公主住在里面,景露想着。
另外一辆列车从身边呼啸而过,由于它的路过,错过了一个站台的景色,景露望着另外一边的风景,依旧是绿树白墙,群树环抱的村庄。铁丝网隔开的铁道外翠绿。
被拦在白色围墙外之外的几簇紫红色桃花点缀在郁郁葱葱的青山绿水间。
列车抵达目的地是在当日的傍晚五点,倒乘长途汽车,晚上七点到达野营目的地。山涧间的十几个灰色帐篷被无规律的扎在草地上。旁边有一处砖砌的集中站,存放必须的野外生活用品。点点灯火照在山涧暗淡的黑夜里。
野营的目的在于亲近自然吗?景露不晓得这次野营的确切目的。他们仅仅只是为了距离自然更近一些吗?在白天去附近村庄的高中上课。
“景露,出来一下。”景露看到帐篷外出现的黑色人影,不禁让她想起了《哈尔的移动城堡》中女巫的傀儡手下,但是现在她听到的却是清年温软的声音。她拉开帐篷的拉锁,露出一个脑袋,看到了在山谷风中瑟瑟发抖的清年。
“出来一下,快点。”清年把运动外套的领子拉到了最头,整个脖子都缩了进去。
“什么事儿啊?”
“别问了,出来就对了。”
“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隔壁帐篷的一群男生跟着瞎喊。
“就赶紧出来吧!”清年俯视着景露,一脸萌的表情。景露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清年,听他说这样的话。如此真实,没有任何面具的掩盖。
景露走出帐篷,披上了一件单薄的黑色长袖外套,转身告诉和她同一个帐篷的同学等着她回来再睡。她跟着沈清年,来到远离帐篷的一大堆草垛上。
清年转身看着景露,“其实,我打扑克输了,他们让我把你叫出来吓你。”他的态度很明朗,没有丝毫动摇,坚定地看着景露。
“咦,哦。”
“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没有。”景露一时想不出什么要说的话,“但是,我现在有一种感觉。”
“什么?”清年望向山谷中稍显狭窄的天空。
“总觉得你今天很不一样,以前……”
“以前,怎么样?”清年没有等待景露的迟疑。
“以前说话总是很客气,今天这么直爽,还有一点,一点小幽默。不过,这才应该是本来的你吧。”
沈清年沉默,景露在黑暗的山谷之中仿佛看到他嘴角浮现的浅笑。
山谷中的风在晚间更加肆虐地疯狂。景露在清年的帮助下,爬到了旁边草垛的上方,但是总有要深陷进去的感觉。
“我们,掉不下去吧?”景露用稍显害怕的眼神看着清年。
“应该,不会吧。”清年同样不确定,“如果掉下去的话,爬出去就好了。”
“好、好主意!”景露结结巴巴地点了点头,嘴角撇到一边,露出了几颗槽牙。
清年和景露再次望向天空,风吹动的缘故,把山谷中的天空吹的更加透彻,明亮的宝石蓝色。景露拿出口袋里的mp3,调到那首tank的《我们小时候》,把左边的纯白色耳机塞到清年的耳朵里。
“我有一次在听这首歌的时候,看到了流星。”她向清年诉说这首歌曲的神奇。
“希望今天也能看到吧。”
“恩。”
流星没有如愿而至。宝石蓝色的夜空中依旧空荡寂寥。清年和景露跳下草垛,寻着远方的灯火一步一步地走去。
和景露同一个帐篷的同学陈洁早已经在等待之中陷入了深睡眠,仿佛在迷恋虚幻的梦。景露脱下了她的黑色外套,躲进了厚厚的散发着些许霉味的棉被里。她继续在回想刚刚沈清年脸上的表情和动作,没有矫饰的他,看上去可爱了许多。
“回忆起我们小时候 闭上眼睛就能够感受
在我们心中慢慢流动的温柔
离开了我们小时候现在你会不会想我
也许你找到一个人为你守候”